二 離譜

二 離譜

作為實際上的扛把子,魏忠賢出宮當然不會遭受阻攔。

匆匆趕回外宅,五虎五彪都已經聚齊。

魏忠賢把皇帝召見和任務說了一遍,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陛下之行為……」五虎之首崔呈秀不知道或者是不好意思說。

「離譜,二百萬,怎麼不去搶啊?」五彪之一的楊寰顯然是沒什麼腦子的。

「搶有這來錢快?」田爾耕悠悠說道:「一個月,二百萬,恐怕要我等自己貼補。」

「未必,京營每年消耗錢糧幾百萬,這麼多年下來,勛貴們肥得流油,只要動作夠快,二百萬肯定不止的。」許顯純說道。

五彪的關注點是二百萬兩,畢竟他們負責動刀子,負責動腦子的五虎則在思考其中深意。

聽到孫承宗接替王之臣,第一反應就是皇帝要收攏軍權,好對魏忠賢下手。

但是京營入手……這得多大的信任,才能把京城軍事力量交給一個人?

迷。

「陛下到底年輕氣盛,以國朝屢戰屢敗為恥,可以理解,孫承宗到底是外擴防線的,說一句收復失地不為過。

大概,這就是陛下啟用那老貨的原因。」崔呈秀揣摩道。

「那老貨確實有本事,只是他去了遼東,恐怕孩兒們不好過。」魏忠賢說道。

遼東督師的全稱應該是督師薊、遼、天津、登、萊軍務,一般加兵部尚書甚至東閣大學士,對文臣同樣有管轄監察之權。

薊州、遼東、天津、登州、萊州等地的巡撫、巡按、兵備道等官,多是魏忠賢黨羽,而且沒什麼本事。

孫承宗去了,這些人日子能好過才見鬼了。

「九千歲。」五虎之一的吳淳夫說道:「陛下信重乃是立身之本,我等不但不能為難孫承宗,更要大力支持他。

待京營整治完畢,縱使有變,亦可從容應對。」

「那麼,上表請辭是否還有必要?」魏忠賢問道。

本來沒有這一出,魏忠賢打算以上表請辭的方式試探皇帝的態度,若是皇帝允許了,起兵勤王……是不可能的,倒是「紅丸案第二」可以操作起來。

如今看皇帝的態度,雖說不如天啟,但確實是不錯了,最重要的是皇帝貪財。

有弱點就好拿捏,似乎沒什麼試探的必要。

「陛下如此信重,殊無必要,倒是可以把薊遼的人調回來一些,好充實京營。」崔呈秀說道。

「可,你是兵部尚書,署理軍務理所應當,明日朝議上奏,調王之臣回京,推孫承宗出去。

暗地裡,立刻清查京營,咱家給你們半個月,務必辦妥。」魏忠賢拍板。

會議結束,找內閣大學士的,寫奏摺的,忙著調查京營上下的,估計要熬夜加班。

朱由檢同樣在熬夜。

周氏雖說尚未正式冊封,但已經入住坤寧宮,當朱由檢看到自家媳婦時,眼睛都看直了。

他本不是初哥,然而周氏膚白如玉,加上本來就上佳的容貌和人妻貴氣,把持得住的只能是沒鳥用的人。

從此君王不早朝……這是不可能的。

顛鸞倒鳳一整夜,正睡的深沉的時候,朱由檢被叫醒。

「天還黑著呢!」朱由檢重新閉上了眼睛。

「陛下,國事艱難,內外難安,豈可沉迷安逸?」周氏勸道。

感覺這個丈夫是假的。

昨夜急色,一番折騰暫且不提,今早居然不想早朝?

完全不符合勤勉的人設。

「不會是國事艱難,放棄了吧?」周氏憂心不已,卻不好提問。

先帝已經夠爛了,若是自家男人再擺爛,大明朝可就完了。

好在,朱由檢還是堅持起來了。

洗漱更衣吃飯,完全不需要動手,若非困的要命,這日子其實不賴。

哈氣連天地進了皇極殿,歪歪扭扭地靠在龍椅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文武進殿行禮。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王承恩一聲喊,早朝開始。

皇帝如此憊懶,諸多大臣都沒提意見。

在場的多是魏忠賢黨羽,巴不得皇帝荒廢朝政,怎麼可能因此諫言呢?

沒等大臣說話,朱由檢說道:「即日起,早朝改為巳時。」

「陛下不可。」侍讀徐時泰未等許可便出列。

還是有敢說話的,然而朱由檢並不打算給徐時泰講話的機會。

「朕意已決,勿復多言。內閣商議條制,發於內外知曉。」朱由檢說道。

「陛下,此舉與制不合……」

「咆哮殿堂,擾亂朝會秩序,攆出去。」朱由檢一揮手,立刻有衛士進來,把徐時泰拖走。

早朝是真的早,擺爛是不可能的。

改變時間可以迷惑魏忠賢,給他一種「皇帝不足為慮」的錯覺。

到時候重拳出擊,肯定很有意思。

內閣首輔黃立極應下,此事揭過,崔呈秀出列,說了王之臣入閣併兼管京營的事。

明朝內閣輔臣的選拔並無嚴格流程,永樂的時候皇帝一句話,正統年間閣臣推舉,成化年間各部推舉,嘉靖年間又是皇帝下旨。

崔呈秀推舉,皇帝同意,別人沒什麼意見,輕而易舉就通過了這項提議。

京營總督、襄城伯李守錡有話說,但是不敢說。

真要是永樂年間,你看崔呈秀會不會被按到地上打,如今的勛貴就是小透明,哪裡敢反抗如日中天的九千歲呢?

聽到孫承宗接任督師,朝臣明顯有些躁動。

不知情的閹黨想不通為什麼會是孫承宗,但是不會反對「大兒」崔呈秀,非閹黨則在考慮皇帝是不是在收回兵權,因此不說話,怕壞了皇帝的計劃。

於是,此提議通過。

「擬旨,召孫承宗御前奏對,退朝。」說完,起身就走。

不然呢?

留下來聽大家扯皮?

回到御書房,今日的奏摺已經取來。

多是恭賀皇帝登基,表明自己「堅決擁護皇帝領導」的馬屁折,朱由檢懶得看,叫道:「陳秉政。」

陳秉政進來,口稱「萬歲爺。」

「去告訴司禮監,讓曹化淳做南京守備太監,把楊朝調回來。」朱由檢吩咐道。

「萬歲爺,是否太過倉促了?」陳秉政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曹化淳是信王府老人,提拔出來理所應當,問題是南京守備太監太過重要。

南京守備太監一般兼領五軍都督府之一的中軍都督府事務,理論上直管南方所有軍隊,權勢不是一般地大。

魏忠賢正是通過楊朝控制南方的軍隊,貿然換人,只怕九千歲有想法。

「朕知道魏忠賢與曹化淳有過節,所以沒調他回來,先在南京享享福,再把欺負他的人治一治,魏忠賢要是有意見,讓他來跟朕說。」朱由檢說道。

冒險肯定的,要是魏忠賢不同意,皇帝可就沒臉了。

賭的就是京營這塊肉夠肥,能滿足魏忠賢的胃口。

滿足不了,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崇禎不是康熙,魏忠賢不是鰲拜,一個打十個輕輕鬆鬆。

只是皇帝動手殺人,說明已經對內外徹底失去了掌控力,非不得已不可為。

要是魏忠賢被演了,那就是孫承宗坐鎮薊遼,曹化淳坐鎮南京,南北軍隊握手中,等干魏忠賢的時候,起碼地方軍隊不會亂。

也不能亂。

本來就是風雨飄搖,軍隊再有變亂,國家立刻危險。

所以歷史上的崇禎登基之初不動聲色,通過提拔升遷的方式把魏忠賢黨羽調離了關鍵崗位,然後致命一擊。

但是朱由檢認為崇禎的步子太小了。

他是皇帝。

天下共主,大義所在。

什麼是大義?

大義就是魏忠賢恨不得崇禎去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登基。

極端一點說,大義就是「讓你死,你就應該乖乖去死啊」!

膽子大一點。

最重要的是,在為剷除魏忠賢布局的過程中,不能放鬆軍事建設。

崇禎犯了這個毛病,導致「寧遠兵變」發生,雖說袁崇煥單人獨騎搞定了兵變,但是軍事力量被極大地削弱了,並且首倡二人被赦免,其他將領看了便生出了小心思。

但能怪誰呢?

大家都要恰飯的啊!

一個字:錢!

所以朱由檢要魏忠賢搞二百萬兩入內庫,不只是為了建設京營,也是打算給孫承宗帶一些銀子去。

就在朱由檢殫精竭慮時,陳秉政到了司禮監。

魏忠賢與徐應元在玩牌九,王體乾老老實實批閱奏摺。

徐應元以前是魏忠賢的賭友,那個時候魏忠賢已經起勢,他不敢贏,而此時魏忠賢為了巴結徐應元,一直在輸。

厚厚一疊銀票,紅光滿面,徐應元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見到陳秉政,徐應元抓起兩張遞過去,說道:「見者有份,沾沾喜氣。」

陳秉政一看,一百兩一張的,立刻說道:「多謝徐爺。」

「好說。」徐應元問道:「萬歲有什麼吩咐?」

隨伺太監到來,必然有旨意。

「萬歲旨意:讓曹化淳做南京守備太監,把楊朝調回來。

萬歲又言:朕知道魏忠賢與曹化淳有過節,所以沒調他回來,先在南京享享福,再把欺負他的人治一治,魏忠賢要是有意見,讓他來跟朕說。」陳秉政說道。

意見老大了。

先把北面軍隊奪了,現在又要奪南邊的,皇帝是不是要搞我?

由不得魏忠賢不多想,實在是自家事自家知,不提他跟皇帝的關係,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該滾蛋的。

王體乾見魏忠賢思考,回道:「陳爺稍待片刻,容我等商議一二。」

「天子家事,一言可決,有何可商議的?」徐應元搶答道:「小陳你回報萬歲爺,馬上就辦。」

「有勞三位爺。」陳秉政拱拱手,轉身就走,剛出司禮監,就看到朱由檢迎面而來,立刻跪下行禮:「萬歲爺聖安。」

「起來吧,隨朕進去。」朱由檢擺擺手,走進了司禮監。

裡面聽到外面動靜,王體乾等人立刻跑出來接駕。

大概是太過匆忙,徐應元塞進懷裡的銀票都露出了一角。

「行了,進去說話。」朱由檢走進去,

屋裡,匆忙收拾的牌九並未收好,朱由檢一眼看到,走過去取出來,興緻勃勃地說道:「來,一起玩兩把。」

「萬歲爺,此舉不妥。」有小太監說道。

「你是?」朱由檢問道。

那人回道:「奴婢劉若愚,內直房經管文書。」

「忠心可鑒,去御馬監,做個副掌印,點選一批好馬與騎士,過幾天朕要出去打獵。」朱由檢隨口說道。

崇禎朝時的太監,朱由檢印象深刻的有魏忠賢、曹化淳、王承恩,另一個就是劉若愚。

主要是這傢伙自宮動機比較迷。

因為做了夢,放著大好的家世不顧,割了,進宮后被魏忠賢倚重,卻與魏忠賢貌合神離,清除閹黨時入獄,著書立說。

總之,這是個可用的。

朱由檢看似隨意的安排,其實是給御馬監摻沙子,有用沒用的,就當一手閑棋。

「來,趕快洗牌。」朱由檢招呼魏徐坐下,又吩咐王體乾去安排任命,根本沒給幾人反對的機會。

逗皇帝開心最重要,魏忠賢無暇多想,招呼徐應元坐了,使勁渾身解數陪皇帝玩了起來。

確實是渾身解數。

一直輸太刻意,必須是小贏大輸,而且不時大呼小叫,該興奮時興奮,該懊惱時懊惱。

技術與演技,缺一不可。

心累。

崇禎就簡單了,喜行皆露於色,怎麼痛快怎麼來。

當王體乾帶著劉若愚回來的時候,朱由檢已經贏了五千兩。

貌似找到了發家致富的訣竅。

朱由檢看了任命,用了印后,對劉若愚說道:「速去,莫要耽誤了朕出獵,塗文輔要是啰嗦,大耳刮子招呼。」

劉若愚悶悶不樂地謝恩而去,顯得很無助。

皇帝如此荒唐,天下還有救?

朱由檢看在眼裡,卻沒有表示。

多說一句都可能讓魏忠賢警覺,看劉若愚的悟性和能力了。

玩了一個時辰,徐應元贏的四萬多兩全吐了出來,魏忠賢也輸了小兩萬。

「萬歲爺,沒錢了,真沒錢了。」徐應元苦著臉說道。

「爺,奴婢積蓄輸完了,再玩就要賣宅子了。」魏忠賢跟著賣慘。

「你說你,堂堂東廠提督,清廉至此,何苦來哉!」朱由檢把銀票分作三份,說道:「行了,免得你們沒錢花,朕的三萬兩換成現銀送進宮來。」

「萬歲仁德,奴婢實在是……」魏忠賢感激涕零,泣不成聲。

「行了,過幾天出獵,你看有騎射好的,選幾個跟著來,表現好的有獎,表現差的懲罰。」朱由檢邁著王八步,悠哉悠哉離開。

作為曾經的貼身太監,徐應元跟上。

等皇帝離開,魏忠賢和王體乾相視一笑,感覺穩了。

貪財、好武、愛玩,像誰?

叫門天子、土木堡戰神、英宗朱祁鎮。

開始肯定會很振作,後面就會越來越懶,哦,現在就已經很懶了,為了多睡一會甚至改了早朝時間。

這樣的皇帝,好把握。

魏忠賢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成為崇禎朝的王振,繼續天啟朝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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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崇禎拒絕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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