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心咒 第十六章 雙頭蛇
趙爽盯著我看了一會,搖了搖頭說:「該來的,總會來。擋不住的!」說完順著繩子向樹洞下滑去。這句話毫無來由,完全不在我的解讀系統里。
我見攔不住他,嘴裡絮絮叨叨地叮囑:「小心點,別把安全扣解開,有事你喊一聲,我馬上拉你上來。」
「知道!」他在樹洞下應了一聲。
狼眼手電筒的穿透力比一般光線要強,我始終能看見手電筒發出的光,即便最後它只剩下一個可憐的小點,但依然給了我安全感。
趙爽落地叫了我一聲,還向我晃動手電筒:「裡面空間很大,黃宵可能進裡面去了,你要不要下來?」
答案是肯定的,一方面是好奇樹洞究竟能有多大空間,一方面是必須要找到黃宵。
「我先放行李,你接著點!」我沖著樹洞大喊。
「收到!」趙爽很快給了我響應,不像黃宵那個不靠譜的。
等我將行李全部放下樹洞后,拉過繩子在腰上系了兩個安全扣,還是覺得不安。是的,那黑洞對我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剛開始的的恐懼變成了衝動現在又轉化成誘惑。可理智告訴我,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也許是我無法應付的不正常。明知道下面站著趙爽,我還是腿腳發軟。
我打開狼眼手電筒,把掛繩穿過手腕,再把筒身綁在手套的摩絲扣上,這樣就可以用兩隻手來拉起落繩了,但是這樣做的弊端是,手電筒的光束向上,我看不見眼前的事物。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買礦燈呢,戴在頭上就方便多了。
剛下樹洞三米不到,頭頂上的藤蔓就開始閉合,褲袋裡的玉鎖灼燙著我大腿上的皮膚,樹洞里只剩下手電筒成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我儘力去找落腳點來穩住身體,樹藤在四周盤旋,貌似有不少可落腳之處,但是腳一踩上去就打滑,我想藤蔓上應該長了不少苔蘚,我可以清楚聞到空氣中蘚類植物特殊的腥味。
正想著,腳底又是一滑,我重心不穩向樹藤磕去。下意識伸手阻擋,手指戳進了一個洞里,等我穩住身體將手電筒向洞打去,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哪裡是什麼樹洞,是一具骷髏!我手指戳到的正是他那黑洞洞的眼眶!這一視覺衝擊令我全身僵直,頭皮發麻,冷汗一下從鼻尖湧出,也有可能是鼻涕。
我至少楞了五秒才呼出一口氣,稍作平靜仔細觀察起這具骷髏,準確的說,這是一個頭骨,頸椎下連接著半邊肩胛骨,然後就沒了。我把光向四周打去,發現周圍的藤蔓間夾雜著不少這樣的碎骨,有些被新長出來的藤蔓壓在底下。偶爾可以見到一副完整的骨架,還有依稀可見破碎成條狀的衣物。
一個紅色的肩章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出手去,結果單手無法保持平衡,繩子一下滑落了五六米,無奈只好放棄。
越往下氣溫就越低,因為緊張腋下出了不少汗,現在汗漬就像是溫度計,提醒著我注意溫差。刺鼻的臭味引發了我胃部的抽動,我強壓噁心的感覺,你別誤會,樹藤間的屍骨早已經只剩枯骨,發不出什麼特殊的氣味了,我聞到的是樹木苔蘚潮濕的土腥,還混合著植物腐爛的味道。
我注意到新生藤蔓下有燒焦的痕迹,下意識地抹了一把,放在鼻尖下聞了聞,竟有火藥殘留的味道。我馬上推論出,這裡發生過爆炸,所以藤蔓間的屍體才會七零八落的掛著。
為什麼要在這裡爆破?是為了炸開樹洞口的藤蔓嗎?不對,要逃出去,沒必要把人也一起炸死。
正想著,腳底傳來著陸感。這裡的土地濕潤柔軟但不泥濘,趙爽正蹲在牆邊觀察一堆屍骨,見我下來沉聲道:「是日本人!」
「啊?」我處在接收不良狀態,解開腰間的繩索向他走去。十幾個枯骨挨在一起靠在藤蔓邊,一些新生的藤蔓從他們的眼眶和胸腔間穿過肆意生長,這番景象讓人看了從腳底發寒。他們破爛不堪的衣物上依稀可見完整的肩章,沒錯,好像是日本人的。
「奇怪!沒聽說這裡打過仗啊,更沒聽說日本人來過這偏僻的地方!」畢竟這裡以前地廣人稀,物資匱乏更沒有部隊駐紮,日本人怎麼會青睞這裡,實在奇怪!
「最奇怪的是日本兵怎麼會被困在樹洞里。」趙爽站了起來,把那該死的手機遞給了我。
我看了看手機竟然沒有摔碎,只是屏幕有些爆裂,我隨手將它揣進包里,扯著趙爽來到樹洞邊緣,指著燒焦的藤蔓道:「這裡發生過爆炸!」
「嗯!」趙爽只隨便應了一下,看來他早就發現了,他打開包抽出摺疊鏟遞了一個給我,自己也拿出一個。「走!找黃宵!」我看出他全身緊繃,似乎已經處在戰鬥模式之中,自己也不免緊張起來。
趙爽打頭,我跟在他的身後,心裡不停埋怨黃宵。這個地方邪性外溢,你他媽的要不是被女鬼抓了,老子一定把你打成一攤屎。
我緊繃神經警惕提防,四周的藤蔓都向一個方向長去,形成了一個向下傾斜不規則的通道。頭頂很空曠,有微風從上吹落,可是用手電筒向上打去,卻無法看見上面是什麼。
通道里散落著許多枯骨,有完整的,也有身首異處的。我瑟縮著盡量適應這駭人的景象。我們沉悶地走了二十分鐘左右,依然不見通道的盡頭。我開始懷疑這個通道會不會是通往地球的另一端。想開個玩笑打破寂靜的沉悶,可趙爽的背影在前面僵硬警惕,只好打消分散他注意力的念頭,默默跟在他身後。
突然頭頂被一滴冰涼的液體砸中,我嚇了一跳,腳下一絆「嘭」一聲摔倒在地。
「怎麼了?」趙爽把手電筒打向我,刺眼的光芒讓我雙眼暫時性失明了一下。
我抬手遮擋住光源,趕緊說:「沒事,絆倒了而已。」
趙爽伸手扶起了我,見我沒事,又看他的新發現去了。
我揉了揉摔疼的手肘,有些生氣地踹了一腳絆倒我的東西,那是一雙腿骨,因為我的動作,一個身體順著牆邊應聲倒下。我打著電筒細看,是一副完整的骨架。他的衣服算是保存完好,衣料和顏色跟小兵的著裝完全不同。他可能是個長官,我留意到枯骨手中握著直插自己腹部的長刀,原來是個剖腹自殺的長官。
手電筒的強光打在長官破碎的衣領處,那裡閃現一絲橙黃,好奇心驅使我掏出應急工具挑開那破碎的衣領。果然另有乾坤,我捏著那絲橙色一扯,居然是一條色彩鮮艷,花紋時尚的絲巾。貌似某個著名奢侈品牌的頭牌單品。
我再次打量起這位倒在地上的長官,蔑視暗忖,好一個剖腹自殺的異裝癖啊!看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我看絲巾嶄新完好,便把它塞進褲子口袋,打算帶回去送給好姨當特產。
「別動!」突然趙爽沖我低聲吼道。
我愣住了,趙爽一臉驚恐地看著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飛身一腳把我踹倒,我摔得眼前一黑,等再次清醒過來時,只見他跪在地上,雙手把一個碗口粗的蛇頭壓制在地面。
我楞在了那裡,處在人類無法自控的凍結反應,僵硬地看著眼前景象,腦子倒是正常運轉。說是碗口粗,不過是人們平時慣用的形容詞罷了,這條蛇他媽的是蘭州拉麵的碗口。詞到用時方恨少,那蛇的顏色在我所熟知的辭彙量中竟找不到準確的形容。有點黃,有點綠,就像吃青菜消化不良拉出來的屎一樣。
「還不過來幫忙?」趙爽大叫,表情被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照得陰狠毒辣。
我手腳發麻,身體恢復了基本運作,立刻從地上跳起,顧不上噁心,從異裝長官的腹部抽出了那把長刀,我正要將刀向蛇身上招呼時,才發現這條蛇本該長尾巴的地方,竟然還長著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