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君與臣
不和親、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無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少君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王殿話語,言猶在耳,棘島玄覺摸了摸心口,即便是他一時之間也有些心潮澎湃,激動地難以自已。
不用想也知,這段話流傳出去,將會是何等的振奮人心,殺戮碎島軍民之心,將一掃先王失蹤的陰霾而被這句話徹底的點燃。
然而王殿議事之後,待到稍作冷靜之後,棘島玄覺心內便不由慨嘆,此言雖好,於殺戮碎島如今局勢,卻是不合時宜。
昔日一戰三千而不輟的碎島戰神自然不會是什麼投降派,軟骨頭,但出於如今局勢,殺戮碎島和火宅佛獄軍事實力考慮判斷,忍一時之辱在棘島玄覺看來才是真正理智的做法。
殺戮碎島士卒戰力,本就遜色於民風剽悍的火宅佛獄,雅狄王失蹤后,足以與火宅佛獄三公匹敵的高層戰力更是欠缺,雖有槐生淇奧卻也獨木難支,兵弱而將寡,實為殺戮碎島如今的真實寫照。
「太宮是否以為,余之作為過於莽撞了。」書房之內,槐生皇矣看著側首落座的棘島玄覺說道。
「火宅佛獄秉性貪婪,王之作為並不能稱之為錯,只是如今局勢,佛獄兵強而碎島軍弱,吾方也需早作準備。」棘島玄覺回應道。
「當務之急,是在聯絡慈光之塔,重啟約盟,有邪天御武舊事在前,慈光之塔必然也不會願見火宅佛獄實力增長。」
事實上,在雅狄王之前,殺戮碎島歷代先王便是採取的這種做法,聯慈光之塔以制火宅佛獄,或者說被慈光之塔當作制衡火宅佛獄的工具,這種情況截止雅狄王的橫空出世才有所好轉。
當前局勢下,通過外交方式獲得助力,的確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
「太宮以為,慈光之塔可信嗎?」
「絕不可信!」
棘島玄覺當即應道,是不假猶豫的果決。
「但如今局勢下,卻是減少殺戮碎島損失的最好辦法,望王三思。」
槐生皇矣看著言辭懇切的棘島玄覺,後者對於殺戮碎島的忠誠毋庸置疑,諫言亦是謀國之言,雖然計策有受制於人之處,但那是局勢和國情所限,非是棘島玄覺無能。
畢竟誰又能想得到,從未上過戰場的王子槐生淇奧竟然有抗衡火宅佛獄之王的能為,更不會想到,如今槐生皇矣手中,掌握著兩張足以反轉戰局的底牌。
「太宮。」
「臣在。」
「如果說這一戰,餘一定要打呢?」
「……臣,願拼此殘軀,死戰!」
說話之時,棘島玄覺整個人站起,對著槐生皇矣的方向緩緩拜下。若王執意一戰,棘島玄覺也願與殺戮碎島共存亡。
這,正是槐生皇矣,所要的答案!
「太宮請起。」
下拜的棘島玄覺,感受到一雙手攙扶起了自己的雙臂,槐生皇矣的聲音於他身前響起。
隨後,一個瓶子被槐生皇矣塞到了棘島玄覺的手中。
「王,此物是?」
「余體弱,昔日父王曾託人踏遍四魌界,為余尋找靈丹妙藥,最終尋得此物,號稱可醫治百疾,乃留作余延續生命之用,今日便將此物贈予太宮,望太宮服用之後,能夠重見光明。」
塞入棘島玄覺手中的,自然是系統出品的無點光明,但若不加些故事點綴,如何讓人知曉此物珍貴。
棘島玄覺聞言,也是惶恐,連忙說道:「既是先王所遺神葯,玄覺豈敢……」
且不說神葯延續性命之能,單是雅狄王所給此物便有莫大價值,如今雅狄王失蹤,此物稱一句先王遺物也無不可,價值無可估量。
更何況,雖然看上去槐生皇矣現在性命無憂,但誰能知道,這位新王的軀體,能夠撐持多久?
見棘島玄覺推辭,槐生皇矣一把握住棘島玄覺雙手,沉聲說道:「太宮何意推辭,難道是認為,碎島一代戰神,價值不如一瓶死物。」
「臣……」作為人臣多年,棘島玄覺那顆在宦海沉浮漫長歲月的內心,再次有了士為知己者死之感。
「服下,讓余重新一見殺戮碎島戰神之姿,這是余的命令!」
「吾……」
握緊了手中的瓶子,棘島玄覺退後一步,行禮道:「棘島玄覺,尊王命!」
言罷,徑直拔開了瓶塞,將瓶中液體盡數傾入口中。至於懷疑瓶中是否為毒藥,能夠說出「少君死國門,君王死社稷」之言的人,如何會是那等濫殺的無道昏王。
散溢著葯香的液體入喉,下一刻便化作一道道生源之力流走於棘島玄覺體內,俱往腦識而行,原本黯淡而無神的雙目,再多年以後,重新又恢復了神采。
光……
自模糊至清晰,身在黑暗已然多年,原以為此身早已習慣,但真當雙眼重複光明之時,心中仍是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感慨。
「王,臣……」
「太宮何須多禮。」槐生皇矣一把扶住正要再次下拜的棘島玄覺說道。
「余只問一句,昔日碎島戰神,如今還能戰否?」
棘島玄覺聞言一頓,只答四字:「棄雲猶鋒!」
棘島玄覺一門,乃是殺戮碎島百代傳承之貴族,棄雲劍則是族中自古傳承至今之物,非歷代族長不可配持,昔日曾於戰場上伴隨棘島玄覺飽飲鮮血,殺出赫赫威名。
后棘島玄覺目力消退,由武轉文,棄雲劍也被束之於高閣,如今棘島玄覺既要重新披甲上陣,棄雲劍也自當再次出鞘!
此正是槐生皇矣所要聽到的答案。
「余會命淇奧領兵前往邊境坐鎮,太宮隱藏目力恢復之實,隨軍參謀,作為奇兵,必要之時,可自行決斷戰事,無需受淇奧轄制。」
「棘島玄覺領命!」
雖然久未踏足戰場,但根基猶在,武功仍在,需要的只是些許時間,找回昔日征戰沙場的感覺。
「王,如今邊境只有凱旋侯坐鎮,以臣和淇奧少君之能足可應對,但仍需防備咒世主親臨。」棘島玄覺說道,「臣到底蹉跎了不短歲月,並無信心可以勝過咒世主。」
「太宮無需在意,咒世主縱然親征此戰,余亦有副策應對。」槐生皇矣負手說道。
「恕臣冒昧,敢問王之副策為何?」
這一戰若是要打,便是關乎殺戮碎島之國運,棘島玄覺不敢大意哪怕半分。
「一尊不在咒世主之下的戰力,太宮以為夠了嗎?」
被囚的雅狄王,自然比不得全盛狀態,但是與咒世主一戰問題不大,就算不能勝出,糾纏也足夠了。
棘島玄覺聞言,眼內一道精光閃過,若真如此,這一戰,碎島何懼!
「足夠!」
「好,那位號稱戰無不勝的凱旋侯,余希望能聽到他改號戰無不敗的消息。」
聽到槐生皇矣如此說,即便是棘島玄覺,嘴角亦流露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戰無不勝,戰無不敗……
以有心算無心之下,若是還不能打敗凱旋侯,他棘島玄覺何能,敢稱殺戮碎島之戰神!
「棘島玄覺,定當不辱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