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境，你那天下午去了沒？
「王爺想做什麼？」徐老道面露好奇。
高統隨意擺擺手：「嗐，也沒啥，本王只是愛才心切，想跟小姑娘交流一番，不知可否喊出來讓本王見一面？」
把人喊出來讓你見一面？
我腆著臉主動問人願不願意拜師，都被乾脆利落拒絕了，你還真敢想！
不過一樁交易而已，真以為這青雲宗自此成了你的東平王府？
心中腹誹怪不得這高統不受皇帝待見，合著始終擺不清自己的位置。
心裡如何想不提，徐老道面上卻仍是一臉笑意：「東平王就別打她的主意了，小姑娘才不到六歲，早惹紅塵，只會平白消耗她的天賦，且等過些年再說吧。」
雙方又談了一會兒，見始終打探不到別的有用信息，高統只得帶著高柝告辭下山。
徐老道陪著走到山門牌坊處止步。
雙方就此分別。
看著高統高柝叔侄的身影漸漸被道路盡頭的薄霧淹沒，徐老道回身上山。
再次路過寫著「青雲」字樣的牌坊，徐老道忍不住駐足望去。
牌坊已經非常老舊。
縱然是紫檀靈木打底，也禁不住歲月時光的沖刷，早已沒了初見時的精緻。
上面的文字也不是當今燕國的通用文字。
而是有些類似於大篆。
這種文字，徐老道也就只認識【青雲】倆字，其餘的，沒見過，也不認識。
只聽掌門真人偶然提過一次，說這是西北苦寒之地，某個國家的文字。
那裡有著迥異於燕國的風土人情，眾生百態。
如果可以，他當然很想去看看。
畢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
可惜，他這輩子是沒機會了。
輕輕拂去這縷遺憾的情緒，徐老道沿著蜿蜒山路向上，緩緩消失在裊裊雲霧間。
……
青雲山下某處。
高統帶著高柝從一條崎嶇小路走出，踏上平坦官道。
「回去后安排人查一查那個小丫頭的底細。」高統對著高柝吩咐道。
他語氣沉穩平靜，早已不見先前在山上時的隨和易怒。
高柝正以手刀隨意劈砍路邊的花花草草，聞言愕然看向自己的叔叔高統：「叔叔，你是說……？」
「我沒有十成把握確定那是皇兄在藉機敲打你，但我們不能賭，所以回去之後，儘快把你那些不幹凈的爪子收一收。」高統面色凜然道。
高柝聞言有些猶豫：「會不會太多慮了，畢竟只是個五六歲的小丫頭，怎麼也不該……」
高統沒有第一時間駁斥高柝的話，而是直勾勾盯著高柝的眼睛，直到他主動低下頭，說了聲「知道了」。
高統這才拍著高柝肩膀，語氣平靜卻嚴肅道：「高柝，你是太祖皇帝嫡傳六世孫，九重宮台上的那個位置本來是你的，可惜太宗接了他兄長的位子，卻背棄約定沒有將位子還回來，所以你才落魄至此。」
「而我，」高統食指指向他自己：「雖是太宗皇帝五世孫，可卻是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先帝不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兄弟們逢年過節也會理所當然忽略我。」
「所以高柝，我們同病相連，我們要一起努力。」
「那個位置，將來坐上它的人是你，也是我，但歸根結底，那個位子是你的，因為我只有一個女兒，你明白嗎，高柝？」
良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王叔，回去后，我立馬安排人去查。」高柝看向自己的叔叔高統，一臉激動道。
「明白就好，記得隱蔽點。好了，咱們現在回薊城去跟皇帝陛下復命。」高統欣慰地點點頭，叔侄倆肩並肩走向遠處早已等待多時的王府親衛。
兩人各自登上馬車，高統在前，高柝在後。
車隊緩緩行進，高統放鬆緊繃的精神，打了個哈欠就此沉沉睡去。
後方馬車上，高柝聽著那聲極為響亮的哈欠聲，臉上的激動緩緩褪去。
他輕輕掀起車簾一角，在親衛看不到的視角，仰望天上兩隻互相追逐的飛鳥，不知在想些什麼。
……
七月二十一日。
卯時。
陸羽如往常一樣準時醒來。
洗漱，穿衣。
帶上徐老道給她的那本遊記小說，陸羽撐開油紙傘，走進細雨如絲的秋風中。
今日是去往天然宮的日子。
因為下著雨的緣故，山道比較濕滑，雖說石板路兩側都有欄杆不至於滑下山，但摔一跤總歸是丟臉的。
陸羽走的很小心。
這也導致她比往日多花了一刻鐘才趕到地夷宮。
儘管下著雨，但學堂里已經到了一大半孩子，此時正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話。
討論的內容大致都是這兩日休沐的經歷。
諸如爹娘託人給自己帶了好吃的。
阿姐給自己縫了新衣裳。
哪個村來了貨郎，賣那種非常非常甜的糖人。
誰誰又在林子里發現了一隻渾身彩色羽毛的鳥。
……
有人說大話，會迎來一眾「吁」聲。
誰的經歷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便會三三兩兩約好下個休沐日一起去看看。
這就是徐老道沒來之前，學堂里的狀態。
直到陸羽走入學堂。
彷彿秋風攜著細雨，吹散了學堂中的熱鬧。
很多人下意識看過來。
一波是七月十五日下午，跟陸羽一起同處學堂，見識過陸羽認完【道緣經】全篇的孩子。
出於某種莫名的心態，他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另一波是王境，小胖子端坐於倒數第二排靠窗，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那天下午的經歷，簡直是自己人生七年來最尷尬的時刻。
他滿懷期待地去找師妹，準備用自己淵博的知識折服她，然後在他的悉心指導下，師妹突飛猛進。
而因著這層關係，兩人就會順勢成為好朋友。
然而，當他隨意指了幾個字，發現陸羽都認識的時候，王境內心就隱約覺得不妙起來。
後面的小半個時辰，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沒辦法，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失憶了。
輕輕收起油紙傘靠在門邊，陸羽向著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走去。
路過倒數第二排，目光不經意落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小胖子王境身上。
陸羽忽然抿著嘴笑了起來。
看著王境身邊幾人愣神的模樣，她收起笑容，輕飄飄路過。
「王境，王境。」陸羽走遠后，王境的前桌悄悄湊過來。
「幹嘛？」王境悶聲道。
「伱那天下午有沒有去找陸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