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謂【道】
道？
陸羽看向書本封面三個大字中的第一個。
原來，這個字元所表示的意思是【道】嗎？
就是不清楚到底是道門的【道】，還是大道的【道】。
這個字在書中出現的頻率大約在百分之一上下，也就是說，學會了這個【道】字元，這本書陸羽就記住了百分之一。
沒錯，只是記住，而不是看懂。
單個字元通常只具備很少，又很寬泛的定義，就像是她剛記住的【道】，既可以指唯物主義的道，也可以指唯心意義下的道。
在不同人眼中，它有不同的意味。
只有給它加上定語，才能完成具體的指向。
比如道路，比如大道。
封面上【道】字元後面的那個字，陸羽不認識，所以不能定義這個【道】的意義。
但沒關係，這堂課才剛剛開始。
時間緩緩流逝，當窗外響起雁鳴，庭院中日晷的投影也恰好指向午時。
老道士給眾多孩子說了聲下午申時繼續后，就背著手出去了。
等老道士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學堂中頓時響起一陣陣歡呼聲。
很多孩子似乎已經忘記老道士的告誡，讓他們不要在宮觀中喧嘩。
經過第二排的時候，不少男孩子目光下意識看向陸羽這裡。
可惜，陸羽一直低著頭，彷佛沒有聽到地夷宮門口的報鐘聲。
以及他們故意大聲說話的聲音。
「王境，上午徐先生講的，你記住了幾個？」
「聽說你爹之前考過鄉里的童生，應該很有學問吧？」
「聽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爹那麼厲害，徐先生講的，你肯定記住一半了吧？」
「快說快說！！」
眾人口中的王境，也就是先前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小胖子，聽到別人提及他爹，臉上頓時露出自得之色。
六七歲大小的孩子，使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哎，也沒記住多少，還是不說了，不說了！」
嘴上說著不說了，王境眼角時不時瞥向陸羽這邊，期待著對方能看他一眼。
只可惜，或許是陸羽看書太沉浸，又或者是他們聲音還不夠大的原因，那個漂亮的小妹妹始終沒有注意到他。
王境很想讓周圍人的說話聲更大一些，這樣說不定能把那個漂亮小妹妹驚醒過來，然後意識到他的厲害。
幸好，他的跟班們回應了他的祈禱。
「別謙虛啊，王境，我記得本月上旬的考核，一百個字你可是認出來了足足七十個啊。」
「就是，我們都只認出來不到一半，就你幾乎全部認出來了，太厲害了。」
「你是不是怕我們找你請教啊，王境？」
「擔心教會我們后，下次我們把你反超？」
小胖子王境胖手一揮，豪氣道：「兄弟們說得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誰不知道我王境對朋友最講義氣，凡是和我成為朋友后找我幫著認字的，我幾時拒絕過？」
【朋友】這兩個字，王境特意加重了語氣，大嗓門吼得身邊人腦瓜子嗡嗡地。
他就不相信，這麼大的聲音，那個漂亮小妹妹還聽不見。
只要這個漂亮小妹妹意識到成為他王境的朋友，就可以免費得到他的指導，想必沒有人會拒絕吧？
如他所料，陸羽確實聽見了。
合上書，閉眼回憶完上午徐老道的講課內容，陸羽這才起身看向那群吵吵鬧鬧的小屁孩。
孩子們被陸羽看得猛然一退。
「敢在學堂里大聲喧嘩，我等下就告訴執事。」
宣布完有罪判決，陸羽將書夾在腋下，施施然走出學堂。
徒留下身後一片壓抑著的哀嚎聲。
「完了完了，她要去告訴執事，怎麼辦啊？」
「執事肯定會罰我們禁閉。」
「我不想再把我的名字寫五百遍了！」
「我就不該聽你們的，老老實實去吃飯多好！」
「這傢伙敢告叼狀，咱們以後玩的時候不要帶她！」
「王境，你最聰明了，快想想辦法。」
「是啊，王境，實在不行，你去找她，教她認字，條件就是不要告訴執事。」
「喂，王境，伱在想什麼？聽到了沒？」
「……」
小胖子王境看向陸羽瀟洒離去的身影，好生羨慕。
「師妹真好看。」王境心中這樣想道。
……
在過堂吃完午飯，陸羽抱著書回了住處。
離申時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準備回去睡個午覺，順便複習一下上午學過的文字。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中午睡一覺，可以保證下午精力的充沛。
好習慣不應該丟掉，不管走到哪，都要堅持下來。
未時二刻。
陸羽穿衣起床，然後用盆中晾涼的清水洗臉。
清水被漆棕色木盆染成深色，倒映出水鏡中那幅年幼的小女孩身體。
與這個年紀的小男孩一般無二。
除了某些藏在衣服里的地方。
偶爾就連陸羽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自己確實有些「好看」。
分明只是五歲多的小丫頭，卻已經長得如此可愛。
若是再過個十來年……嗯，不敢想，不敢想。
複習，複習。
世俗的慾望與我無關。
白鬍子徐姓老道士一上午，總共講了二十個文字的讀法和釋義。
陸羽基本都記了下來。
或許在其他小孩子眼中，能把老道士上午講的全部記住，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但陸羽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不會只滿足於這點收穫。
她在嘗試用前世掌握的方法，分析推測這本書中其餘陌生字元的讀法和釋義。
聽著有些不可思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拿到這個世界能用嗎？
照搬當然是不行的。
它畢竟並不完全適用於陸羽現在所處的這方世界。
但卻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對它稍作修改。
就像前世漢字的偏旁、部首，英語中的前綴、後綴。
這個世界的文字中，也有同樣具備某種規律的那部分。
聯想、類比之類的方法，在這個世界也是能用的。
……
明明早上還是陰沉沉的樣子，睡個午覺的功夫，太陽卻已經高掛南天。
未時的濃烈陽光，穿過窗欞間的空隙。
落在桌前認真讀書的小姑娘身上，就像在發光。
未時四刻，陸羽從書中收回心神，這才感覺到後背曬得發燙。
合上已經看完八分之一的書，陸羽起身，朝著地夷宮走去。
該上課了。
她也要去印證自己的收穫。
而關於這本書的名字，陸羽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