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英格蘭教會的意志!
菲利普是十七歲的時候來到王橋修道院的,但他並不是在這個年齡段才成為修道士的。進入修道院的最早年齡是六歲,而菲利普是在四歲的時候成為了修道院中的一員。
他不是孤兒,甚至家庭狀況要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有一個大農場,四歲那年他的家人在一場貴族叛亂中死去。作為養育菲利普的代價,修道院接管了那個農場。
他就這樣步入了修道院的生活方式,但菲利普卻被不可化解的憤怒所籠罩。山頂上的生活環境還沒有壞到讓他這麼氣憤,那兒有吃有穿,冬天寢室中有火,甚至還有些慈愛;而嚴格的紀律和乏味的儀式至少是為秩序和穩定而定的;但菲利普卻開始表現出像是很受委屈地被關了禁閉。
他違反命令,利用每個機會詆毀修道院負責人的權威,偷竊食物,打破雞蛋,放跑馬匹,嘲弄老者,侮辱長者。但他絕不做褒瀆神明的事情,為此,院長對他的其他不軌一概都寬恕了。
終於,他徹底轉變了。那年聖誕節,他回首以往的十二個月,發現整整一年從沒在處罰室中關過一夜。
所以他對埃里克「冒失」的行為多少有些理解,在他看來,埃里克就像是當初的自己一樣,不知所措地被扔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今後的人生也將走向與之前完全不同的道路。
更何況埃里克還是出身於貴族,因此他願意像養育自己的院長一樣,對他施以同樣的寬恕,雖然他並不比埃里克大上幾歲。
當然他恢復正常並非出於單一的原因。他對他的功課發生了興趣可能有助於此。數學的精確理論使他著迷,甚至拉丁文動詞的變化形式也有某種令人滿意的邏輯。
顯然這一點埃里克比他更加出色,因此他也堅信,只要進行合理的引導,埃里克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修士,成為一名虔誠的護教者。
「真是的,不知不覺都十年了。記得來的時候,看起來就不結實,還堅持這麼久也是難為你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堆廢墟前,那是修道院塔樓的殘骸,大概是昨晚刮大風的緣故,導致年久的牆體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過重修的事情,也只能夠拖到主顯節之後,現在修道院暫時沒有資金投入到這麼正經的修繕工作上。希望剩餘的牆體沒有裂縫,滲水的話就麻煩了。
「叮咚~叮咚~~~」
是禮拜堂的鐘聲。
打斷了菲利普的思緒。
這種鐘聲通常代表有重要事務要進行宣布,他只能先放下了手中的石塊,快速地隨著修道院的人流穿過迴廊,走入教堂。
大教堂是典型的羅曼式建築,不過由於窗戶開得太小的緣故,僧侶為省事節約資金,只給最前排裝配了蠟燭,以至於就像是座寬大、陰暗的巨穴。
修士們分兩排站好,一個頭髮稀疏,但是鬍子卻打理地非常幹練的老者,儘管看起來超過了五十歲,但是身體卻非常挺拔,如果忽略頭髮的話,像是個中年人。
他站在聖像前,身體好像有點站不穩,顯然喝醉了酒,就這樣開始了例行公事的禱告,禱告說得急促不清,酒精麻痹了舌頭,甚至好幾個拉丁語單詞念錯了。
這每次都讓菲利普惱火,從十年前第一天來到這裡,他就異常惱火這事。
偏偏這樣一個人卻是王橋修道院的副修道院長,他敬愛沃爾倫,但任命這樣一個做副院長這是院長少數錯誤之一。
有些讓菲利普頭疼的是,正是沃爾倫,這位他敬愛,養育他長大的院長,任命他來整頓王橋修道院的,但是有這一個副修道院長在,他根本無從施展。
他真想掐住詹姆斯副院長的脖子,搖晃著他說:「你怎麼敢這樣做?你怎麼敢對上帝匆匆禱告?你怎麼敢默許見習修士玩骰子,讓修士養愛犬?你怎麼敢住在宮殿里,讓僕人簇擁著,而任憑為上帝用的教堂坍塌?」
但是他沒有,他發誓這和詹姆斯院長貴族出身,曾經遊歷歐洲並且作為流浪騎士作為聖戰士在伊比利亞鏖戰過異教徒,即便是年老也武力超群,這一點毫無關係。
「大家都在,我給大家.......宣布個事。隔~,我們敬愛的赫爾福德主教埃爾夫西耶,不幸因熱病於四日前在睡夢中逝去。
他恪守上帝所許之戒律,走完了自己虔.....虔誠的一生。儘管人們一直在猜想他是否受異端思想蠱惑,但是事實證明他是個真正的基督徒。
.....
於其生也,其為信仰之堡壘;於其沒也,其為英格蘭之楷模。他是有福的,現在他已回到了基督的懷抱中。」
「唉~~~」×21,修士們發出了哀嘆聲。
「另外,還有一件事,是值得高興的事,沃爾倫院長將會繼任主教,而我將會被指定為他的繼承人,也就是副主教,不久之後就要離開了。」
「嗚呼!!!」×21,修士們發出了歡呼聲,由衷地為這位和藹可親善解人意的副院長而高興。
「另外還有一件事,下一任副修道院院長,也就是你們新管理者人選已經定了。我想這個人已經大概知曉了。因為幾乎是毋庸置疑的,他善良,虔誠,勤勉,本修道院最忠誠的上帝僕人.....」
詹姆斯一邊念著,人群中的某人越發激動。
萊特迫不及待地整理好衣襟,已經準備沖向高台之上。作為副修道院院長最親密的助手,以及修道院里聲望最高,能力最強的修士,副院長之位他自然當之無愧。
萊特已經邁動了步伐,他還是忍不住瞥向了菲利普,對方臉色難看,就像吃了答辯一樣。
這讓他暗爽不已。
菲利普,誰讓你到處亂說話,就你最虔誠。得罪整個修道院的人,就算你再虔誠又如何?
萊特恨透了菲利普,這個毛頭小子一來修道院就與他平起平坐,憑什麼?
「人選是菲利普!」
「嗚呼!」
其中一個迷迷糊糊的修士本能地要歡呼,被一旁的修士狠狠地敲了一腦袋。
「唉~」×21。
當然議論聲已經開始,大家對菲利普的風評不說太差,但是也說不上好。
這並不是說他不虔誠,恰恰相反他太虔誠了,虔誠到在大家中格格不入。他們不希望有一個處處管束他們的副院長。
已經一隻腳邁在台階上的萊特瞬間石化,連站在最後的菲利普也楞住了,用手指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
沒有給菲利普追問的機會,詹姆斯宣布完之後就打了個哈欠,把手伸進後背,一邊抓癢一邊離開了禮拜堂。
在議論聲中修士散了開來,萊特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快步離開了。
不一會兒功夫,教堂就只剩下了菲利普一人。最終沉默的菲利普遙遙地望向聖像。
「主,這是您的旨意嗎?」
「恭喜你菲利普。」
一個熟悉但帶著喘氣的聲音打破了寧靜,菲利普回過了頭,一個衣著華麗的教士站在了教堂門口。
顯然他並不是修道院的修士,他風塵僕僕,而且有些狼狽。
「弗朗西斯?你怎麼來......」
弗朗西斯是菲利普的哥哥,大他三歲,只是在16歲的時候便離開了修道院,由於其出色的才能,成為赫爾福德伯爵的私人教士也是他的秘書。
不過他並不常來看他。兩年能有一次就不錯了。儘管王橋修道院距離他工作的地方並不遠。
而距離弗朗西斯上次的拜訪,才僅僅過去不到一個月。
弗朗西斯沒有給菲利普說話的機會,把他拉到了一個角落。
「沒時間了,菲利普你聽我說。我需要伱幫個忙。」
「什麼?」
「你會幫我的對吧。」
「我,如果與主的意志.......」菲利普不住地望了望身旁的聖像。
主的考驗來得未免太快了。他還沒有就職呢。
「你聽說了嗎?國王準備廢掉他的長子羅貝爾,讓他的次子繼位。」
「難道真有此事嗎?我一直以為是謠言。」
菲利普是前天晚上無意中得知的,當時正好路過副院長的房間,醉酒的副院長正和幾個老教士喝酒吹牛。
他還以為是幾個老東西說的胡話。
「眼下看來的確是真的了。羅貝爾殿下在短時間內已經拉攏了肯特伯爵,莫爾坦伯爵,現在赫爾福德伯爵也要站在他這邊了。事實上伯爵早就決定了。
他們現在已經準備秘密調集兵馬,密信一封封地往外送。你得幫我把這個消息送出去,英格蘭已經經不起這幫諾曼人折騰了。」
弗朗西斯用力地揪住了菲利普的領口。
「你是叫我揭發他,為什麼你不能自己去。」
「我是他的秘書,如果他發現是我舉報的,我會被處以絞刑。」
「可是,我只是修士,我無人可訴啊。」菲利普被自家哥哥的行為嚇了一跳。
「你的主教沃爾倫,你聽著,一旦他們得手,英格蘭教會將再無翻身之日。威廉王子已經向蘭弗朗克大主教許諾,他會讓教會回到應有的位置。」
「弗朗西斯,我不相信宮廷,我只願順從上帝的意志。」菲利普擺了擺手,就要離開,但是被對方拉住。
「這是教會的意志,僅次於上帝!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