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三級會議
大概十分鐘之後,埃里克陪著羅貝爾走到了城堡外。
城堡外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頭,除了一些身體的汗臭,排泄物的味道,還有更濃重的血腥味。
埃里克看到了人群中一些人舉著一些血淋淋的肢體,還有夾雜在眾人吵鬧聲中的慘叫聲,估計是發生了踩踏事件。
已經產生了流血衝突,流血事件發生得很突然,估計很多貴族沒有想到這幫刁民居然敢真的動手,他們於是躲進了羅貝爾的城堡里,城堡的小門被守衛給關上了。
可饒是這樣,那群平民還拿著棍棒捅進柵欄里,試圖戳裡面的貴族。
有些奇怪的是埃里克居然沒有看到那個奧多伯爵,明明剛才還一副要報仇雪恨的樣子。
埃里克走到柵欄前,那幾個侍衛,正準備攔住埃里克,埃里克卻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長槍。
隨後一路跑上了樓,那是一個在城堡門口正上方的陽台,他揮動了長槍,猛擊了一下一旁牆壁上的金屬盾牌。
發出刺耳的金屬震顫聲,柵欄外湊得最近的暴動人群,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人群的騷動開始逐漸安靜了下來。
隨後城堡前的人群開始將目光投放到了埃里克的身上。
「在審判將近的日子,人要為他們所說的每一句不慎之語交代,因為上帝不是混亂的上帝,而是和平的上帝!妄語者,貪婪者,動刀兵者,必受地獄之火!」
埃里克此刻仍舊是教士打扮,他高舉起胸前的十字架。
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有人畏懼地跪了下來,不過大多數人站著。
「我想你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來到此處,是為了渴求以和平之舉來達成各自的願望。但是此刻你們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初衷,讓情緒為惡魔所操弄,拋棄上帝的和平?
你們須知這是褻瀆,這是莫大的瀆神之舉。聖經教你們弒殺自己的兄弟姐妹?叫你們如此狂妄踐踏上帝裁決的秩序?你們因憎惡以暴制暴,才來到此處,現在卻以暴力的方式達成你們訴求?這是何等的卑劣!」
此時收到求救信號的護衛騎士也快速地向著城堡靠近,並且很快就聚集了起來,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這種時刻,便是最頑固的分子也只能夠低頭沉默。
「妄動刀兵者必死於刀下,願以平和之心與公爵洽談者,可留於此地。你們能夠來到此地,就應該相信公爵是抱著決心,去傾聽你們的問題與訴求的。
我想來到此處的諸位,也都或多或少地了解到羅貝爾公爵是絕不同於老公爵的貴族,試問哪個領地上的貴族如此謙卑與公正,公爵既然召見你們,必然留有你們的位子。
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向他抱怨伱們的不滿與訴求。我現在宣布第一屆諾曼底三級會議於此刻正式召開,具有代表身份資格者,可進入城堡。」
柵欄旁的守衛,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了身後的羅貝爾。
羅貝爾將一旁帶著諾曼底家族紋章的旗幟扔給了守衛,守衛點了點頭,揮舞了一下旗幟,門前圍聚的人群開始逐漸地向後退,守衛鬆了一口氣拉開了柵欄。
原先的人開始退後,一群明顯衣著光鮮一些的人開始向前方靠近,取出證件遞給守衛檢查。
這群人大多數是城市裡的行會成員。
不知何時奧多伯爵突然出現在羅貝爾身旁,小聲但是又好像刻意地說了一句:「一群賤民,他們唯一能夠聽懂的語言就是暴力。」
三級會議是三個等級分別在不同的房間里開會,或許可以解釋為人數太多,城堡里不存在足以容納所有人的房間,但這樣的理由只是用來糊弄平民和貴族的。
事實上這是為了確保主君始終知曉最多的信息,擁有最大的主動權。
等待了大概三個小時,大概所有的代表都已經進入了城堡。
埃里克首先走進了第三等級的會議室。
他們是這次會議的主要對象,貴族的金源主要來自於鄉村,只是現在鄉村的狀況不太良好,只有市民擁有足量的金源。
埃里克還沒有完全走進會議室,他就聽到了亂糟糟的叫喊聲。
「我們要獨立審判權!我們要獨立審判權!」
「我們要我們自己的市政官員!」
「撤除關卡,減少關稅!」
「.......」
埃里克不得已猛敲了一下桌面。
「肅靜!肅靜!」
大廳安靜了下來,他們認出了埃里克。
「羅貝爾公爵大人致力於解決你們的問題,為此他已經拿出了自己的誠意,所以你們才能夠坐在這裡。所以你們也該拿出你們的誠意。至少保持安靜!
你們可以推選出一位首席代表來首先回答我的問題,就像你們在行會裡一樣,這裡需要一個會長!」
在一陣亂糟糟的議論聲之後,坐在最前排的某個瘦高個站了起來,對著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他似乎有點號召力,一群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埃里克認出了他,他是卡昂城中的羊毛商公會的會長布魯爾,他在諾曼底的各地都有生意網。
「你可以說話了。」埃里克示意對方說話。
「好的,尊敬的大人。我是布魯爾,我們很感激公爵大人的仁厚之舉,我們也願意給予我們最高的尊重。我們的訴求其實很簡單,我需要獨立的審判權,合理的稅收制度.......
在這些願望達成之前,我們不會輕易同意任何事情,這是我們迫切需要解決的。」他很禮貌地對著埃里克鞠了一躬。
「在談你們的需求之前,也許我們該談談你們剛才的行為。在城堡面前鼓動暴亂,我覺得你們需要給公爵大人一個解釋。按照諾曼底的律法,領主御前殺人者,當處絞刑。」
「不!是貴族們先動手的!那些狂妄的貴族根本不把我們當成兄弟!」人群有人大著膽子喊道。
「就是就是,那群貴族都是蛀蟲,除了徵稅什麼都不會。不斷地發動戰爭,就為了他們那點破事。」
「一趟羊毛轉運生意,攏共只能夠賺40先令,他們坐在那什麼都不做賺30先令,我們累死累活卻只有能夠分10先令,這算什麼狗屁世道!那些貴族狗腿子市政官就這樣還要勒索我好處,拿完好處還不辦事!」
「我的弟弟就因為少交一筆關稅,就被那個執法官抓進了監牢里,就連送餐都要塞好處費!」
「.......」
「公爵大人當然會秉持公正,我也願意幫助你們,但是你們需要知道,現在公爵大人迫切地需要貴族為他奪回應有的東西。他現在需要依靠他們。而你們沒有軍隊,公爵大人也沒有軍隊,我想請問你們如何打敗本身就是軍隊的貴族?
或許你們還不能清晰地了解到貴族對你們的厭惡。因為你們剛才所作出的暴行,就讓吝嗇的他們大為惱怒,他們現在願意付出家產用來支持公爵,他們的要求就是鎮壓你們,諾曼底最優秀的人才,也就是尊敬的各位。
或許我可以讓你們的代表布魯爾見識一下,貴族與羅貝爾公爵的洽談,相信你們會給出更加理性的回答。」
說著埃里克向著布魯爾揮了揮手。
「這......」
布魯爾有些猶豫地看向了身後的同僚們,在等到其中一些人有力的肯定后,他走出了大廳。
他跟隨在了埃里克的身後,穿過迴廊,走入了一間房間,但是裡面卻空無一人,然後埃里克猛地將門關上。
這嚇了布魯爾一跳。
「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和布魯爾先生好好聊聊,最近的羊毛生意不好做吧。」
「額,確實,羊毛大多來自於英格蘭,可是威廉國王卻為了戰爭對羊毛出口實施了重稅,我們原本希望公爵成了英格蘭之王,可以免除羊毛關稅,結果現在好了,什麼都沒了。
羊毛只能夠從伊比利亞或者南法區域運來,我們再運往佛蘭德斯和其他地區,可是這條路線沒有香檳那條路安全便利,所以利潤也比較少。」
「羅貝爾公爵與老公爵不同,他更加可以聽取別人的意見,不然也不會有這場會議。我可以向你保證,當羅貝爾登上英格蘭王位后,他會對卡昂免除羊毛稅,這是單獨針對卡昂的。你只需要……」
「這是密謀,這是背叛。這不符合契約精神!」布魯爾一下子后了幾步。
「不,布魯爾先生,這是我們朋友之間的贈禮,朋友送禮很正常。我很喜歡你們卡昂城。你也能夠感受到羅貝爾公爵絕非薄情之人,他願意善待任何給予他幫助的人,他願意聽取意見。
其實他有很多辦法籌集資金,派騎士前往城市又或者鄉村,濺出血液,貴族不都喜歡這樣嗎?
可是現在呢。他召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會議。你,布魯爾先生可以理所當然地站在這裡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們在平等地溝通。
我想在法蘭克的任何一塊土地上,都見不到這樣的奇景,這難道還不能夠證明公爵大人是一個值得你們效忠的人嗎?再仁慈的主君也不過如此了吧。」
埃里克對著布魯爾伸出了手
「可是......」布魯爾看著埃里克的手,仍舊有些猶豫。
「一旦羅貝爾公爵登上王位後會優先考慮卡昂的獨立的審判權,乃至市政官員的自由任免,說不定成為一座真正的自由城市。你也可以獲得卡昂城的羊毛專賣權。」
埃里克溫和地看向他。
「公爵大人的事情辦不成,你知道的,威廉王子與老公爵一樣,都不願意聽取別人的意見,他們與尋常貴族一樣,像這種會議是絕對……」
「那麼我需要做什麼.......」布魯爾咬著牙,最後握上了埃里克的手。
「告訴你的那幫同行,羅貝爾公爵與貴族與教士們洽談頗歡,貴族與教士們願意提供足量的銀錢以充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