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必要之惡
由於埃塞克斯伯爵傑弗里已然身死,埃塞克斯伯爵領北部的大多數騎士領也很快歸附,但是南部的騎士領,尤其是靠近倫敦的騎士領皆拒絕效忠羅貝爾。
因此時間依舊非常緊迫。
布賴特靈西堡,城堡大門前
埃里克和羅貝爾準備出發了,埃塞克斯郡的家內騎士和一部分應召而來的領地騎士也已經準備妥當,一共接近二百名騎士。
昨日薩福克郡已經傳來消息,阿爾諾遵照羅貝爾的命令,已經開始了劫掠,他們必須趕快跟進。
「您吩咐的,我一定照辦,或許當你們到達倫敦時,你們的威名,你們的榮耀,你們的仁慈,你們的慷慨,便已貫徹整個埃克斯郡......」伊塔馬爾像是個吟遊詩人一樣,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
埃里克趕忙對著伊塔馬爾使了個眼神,指了指一旁騎在馬上臉色不太好看的羅貝爾。
這個傢伙從前天拿下埃塞克斯郡之後,臉就一直臭著,埃里克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回話。
「仁慈而又慷慨的羅貝爾殿下乃是英格蘭王國之正統繼承人,我們堅信威廉國王無比明確這一點,只是此刻受了奸人挑唆!上帝必會賜福於羅貝爾殿下,讓一切回歸正途!」
「不不不,我是狗軍閥,我是壞蛋,我可不配得到這樣的讚譽。殺死伯爵的人也不是我,你應該感謝埃里克,從頭到尾的一切都是他策劃的,你看他多厲害啊,我算什麼?」
羅貝的話語中充斥著情緒,說著一揮韁繩,驅動馬駒向前走了起來。
「這......羅貝爾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
伊塔馬爾楞了一下,給他整不會了。
一臉茫然地看著埃里克。
「男人總有幾天不舒服。理解一下。我們走了。」
埃里克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對著伊塔馬爾擺了擺手。
揮動著韁繩,追上了羅貝爾。
「你還沒有下令出發呢。號角還沒吹呢。你這麼急做什麼?」
「不是有你嗎?殺得了伯爵,拿得動斧頭,發號施令什麼的對於你來說不是輕鬆得很。可不要我胡亂指揮,貽誤了埃里克大人的計劃。」
羅貝爾笑著看著埃里克。
隨後用馬刺擊向馬的腹部,他跑到了埃里克的前面。
「我為那天的魯莽而感到抱歉,羅貝爾。」埃里克對著羅貝爾說道。
「你這是欺騙,伱這是僭越,埃里克,我信任你,但是我厭惡別人欺騙我。即便這最後的結果也許有利於我,是的,我渴望勝利,我渴望把那個老傢伙踩在腳下,但是你昨日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嚴重地違反了慣例,你當眾,當著那麼多人,殺了一個伯爵,而且你還曾是個修士,不,也許你現在還是,這樣的方式令人作嘔。你捫心自問,你的行為對得起上帝嗎?
你告訴我,你現在敢對著上帝起誓嗎?說你問心無愧,說你毫無過錯,說你光明磊落?你讓我很失落,埃里克,我一直以為我們應該成為可以信任的朋友。」
羅貝爾語氣變得激動了起來,他心中的不滿已經憋了很久了。
「羅貝爾,這是戰爭,兵不厭詐!表面上的和實際上的絕不能夠一致,你也許應該讓自己看起來是道德的,這是沒錯的,但是在實際中,你不該處處踐行。
你必須了解這一點,君主應當是上帝的牧羊人,但不該只是這樣,而事實上君主更多被形容為最邪惡與齷齪之人。狡詐對於君主來說乃是必要之惡!
如果你感到不適,如果你感到愧疚,那麼就等你登頂之後再來補償。因為你現在還沒有那樣的能力,一切還沒有握在你的手心裡。」
「好啊,既然道義與上帝之願對於君主是無用之物,那麼也許有一天屠刀會揮向你,我親愛的埃里克,你怎麼保證下一個被你所謂的兵不厭詐,毫無底線的計謀弄死的人不是你!
也許有一天,我會覺得你礙著我了,即便你沒有犯罪,我也不擇手段地除掉你,這樣好不好?埃里克。」
羅貝爾眯起了眼眸看著埃里克,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你會嗎?羅貝爾。」埃里克沒有躲開羅貝爾的目光,而是直視他。
「所以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我也不希望有一天你把我逼成那樣。慣例與底線是保護我們的東西。就像你說的,我得向別人證明我與我的父親是不同的。
那麼請問,如果我遵從你的想法,我與我的父親有何不同?在一場宴會上殺害一位伯爵,就因為他與我們立場不同?」
「羅貝爾,沒有人會知道,其他人只會知道,埃塞克斯伯爵傑弗里因為謀刺你而被我誅殺,無論是作家還是傳記作者都會記下這一句,這裡的所有騎士都不會泄密。
就像你父親聲稱懺悔者愛德華承諾讓他繼承英格蘭王位,而埃塞克斯伯爵傑弗里之死比起你父親的謊言要合理得多。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平民會讚頌你的仁慈,貴族會讚頌你的慷慨,誰會在乎埃塞克斯郡的伯爵被人以什麼樣的方式被殺死呢。況且他身上的罪,足夠他墮入地獄,獲得永罰。」
「但上帝仍然知道!」羅貝爾反駁道。
「是啊,也許只有上帝知道。羅貝爾,我比你更加清楚,我所做之事有多麼惡劣。殺人是罪孽,我作為修士,我遠比你清楚得多,但這是必要之惡,這是戰爭的必要之惡,你明白嗎?
一個伯爵的命是命,難道埃塞克斯郡平民的性命,你手下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他們就活該用來填兵線,活該因為所謂的貴族慣例而死嗎?
況且羅貝爾你現在在對抗你的父親,他是一個根本不會和你講道義與慣例,並且比你強大得多的王者,如果你執著於慣例與道義,你如何打敗他?
相信我,羅貝爾,如果我有辦法不使用齷齪的手段,不付出那些忠勇戰士的鮮血,就可以贏得戰爭,我為何要拒絕?
可是有嗎?」
「我們不該輕易地放棄,堅持慣例與道義當然是艱難的,但是就因為艱難就不去做嗎?那發明它還有什麼意義?你告訴我埃里克。」
羅貝爾聽到父親這個詞,他的語氣軟了起來。
埃里克說得對,這是現實,他在對抗一個比他強大得多的人,而他的父親並不關心所謂的慣例與道義,至少對英格蘭人是這樣的。
「我和你不一樣,羅貝爾,我一無所有,你還有你的諾曼底,支持你的母親,那我呢,我一無所有,如果這場戰爭輸了,你覺得你父親會放過我?
從我選擇加入你的陣營時,我就準備好了拋棄自己的打算,你重視道義與慣例不是錯,我正因為此而看好你。
所以你的必要之惡由我施行,罵名可以由我來擔。世人會記住國王羅貝爾是一代賢君,而我是一位令人作嘔的佞臣,這是我願意看到的,說實話我根本不在乎惡名。
我只希望你能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