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徘徊的夢魘

當燕小魚迷迷糊糊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脖子隱隱酸痛，看了眼周圍，張傑側躺在座椅上，呼聲震天，懷裡緊緊抱著那把手槍，小南希則趴在桌子上不時嘀咕著「放鬆」「暗示」等名詞。

還活著，她愣了一下，隨後便是遲來的寒意從脊背處升起。

她一把掀開身上蓋著的床單，迅速起身，正對窗邊那道喝著咖啡的人影：

「為什麼不叫醒我們？」

「？」林奇疑惑。

她有點驚慌，片刻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失控，微微發愣，剛才夢境中那不同尋常的陰影，死亡的氣息......如果再晚一點.....再晚一點說不定就解......

「額......」林奇轉過身子，半張臉龐藏在黑暗中，明滅不定，「人是鐵覺是剛，一頓不睡困的慌......」

「什麼？」

「......好吧，開個玩笑。」

「你......我們會死在夢境里的......」燕小魚的尾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林奇沉默，嘆了口氣，突然走近一步，將咖啡放在桌子上，頭頂燈光照亮了他面無表情的神態。

似乎感受到了莫名的氛圍，張傑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眼神迅速從迷濛轉為清醒，雙手已經扣住了手槍，疑惑的目光轉向林奇和燕小魚。

趴在桌上的小南希不知不覺醒轉。

在燕小魚疑惑不解中，林奇推開大門，夏日涼風從夜空中往溫暖的室內灌，微微帶起了他的衣角。

「說得對，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

「該去找一下隊友，進副本打BOSS了。」

......

滴滴答答，鐘錶轉動的聲音響徹在燈火通明的教堂中，彩繪玻璃在溫暖的光線中反射著絢麗的色彩，不過灑在范鴻風身上卻是一片冰冷。

又死了一個。

進入恐怖片后第一天，他們與林奇三人分別後，就來到了榆樹街小鎮上唯一一個小教堂內，本以為是庇護之地，沒想到卻是噩夢的起始......

聖水、十字架自然是存在的，當迎來的神父向他們推銷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立刻買了下來，然後他們幾人渾身上下掛了兩個十字架，口袋裡再揣了一瓶聖水，簡直比神棍還神棍。

當天夜裡，他們信心滿滿，坐在教堂的休息間內，開了一個增進感情的交流會，期間有人提到了林奇三人，大家自然都是不屑地笑笑，對這種送死的行為冷嘲熱諷，同時稱讚了一番范鴻風的智謀，讓他頗為舒服。

其實范鴻風倒也不是一定要逼著林奇、張傑、燕小魚三人去保護劇情人物，主要是為了讓他們低頭，鞏固自己的領導者地位，畢竟從剛進入恐怖片的表現來看，那三人的素質明顯超過旁邊這些貪生怕死的廢物。

如果能讓他們服從自己的命令，那說不定度過這次任務的概率會更大一些，何況那個燕小魚長得還挺漂亮的......不過嘛，既然他們喜歡送死，那也跟他沒關係了，就是有點可惜了而已。

然後，第一次遇到了夢魘......

一名抽煙的高個男子，前一刻還在調侃林奇「什麼算是在精神科工作，說不定是個瘋子，被關在裡面的......哈哈哈」，后一秒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樣，雙手抬起，將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

捧在手心裡大笑的腦袋、無頭軀體里噴出的血液，以及他手指里突然伸出的五根利爪，交織成一副可怖的地獄繪卷，眾人連笑容都還沒收起，就被拖進了深淵。

怒罵、尖叫、大笑......休息間內瞬間變成了血肉煉獄，人群簇擁著彼此，彷彿被牧羊人驅逐的羊群，在緊隨其後的恐懼身影追趕下，大喊大叫著、歇斯底里地跑到了教堂前頭大廳內。

幸好，到了這裡后那道令人窒息的身影沒有追過來，神父似乎也聽到了混亂聲，「噔噔噔」沿著樓梯從教堂二樓走了下來。

眾人七嘴八舌宣洩著恐懼，過了一會，范鴻風勉強鎮定下來，正準備向皺著眉頭走來的神父解釋，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天下午他買完聖水十字架后，似乎看到神父有事往外面出去了.......

可能是之後回來了吧，他心裡這麼想著，可是看著那個手捧聖經滿臉慈悲的神父一步步靠近，渾身卻止不住地發抖，雙腳不受控制地慢慢後退......

「踏踏踏」，神父邁著不慌不忙的步伐前進，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而唧唧喳喳的人群，還以為迎來了希望，甚至主動迎了上去。

不過此時，有個人發現了一向站在隊伍前面的范鴻風不見了，有點疑惑地環視一圈：

「風哥，你靠這麼後面幹嘛？」

「蠢貨，他媽的。」

神父的嘴角掛上了嘲諷，狂風吹過，整張臉龐微微抖動，一張人皮掉落在地上，裸露的猙獰面孔印入瞳孔。

它的鋼鐵手指閃爍一下，教堂內便響起惡魔的獰笑。

最終，哀嚎在泣血和痛楚中沉默......

范鴻風感覺自己快瘋了。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非常正確。

隊友們彷彿蘆葦般快速被死神收割，血液被空氣氧化的猩味瘋狂往鼻子里灌......

「白痴、這群白痴！」

他拋棄了其餘人，慌不擇路地逃跑，不停地跑，拚命地跑，不顧一切地跑......

就當他絕望的時候，一聲槍響：

「嘭——————」

水。

像是在溺水過程中聽到岸邊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火藥推著子彈衝破槍膛的爆鳴，明明在空氣中聽得很清楚的，現在卻嚴重失真。

「槍聲？」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細微異響，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用力抓住了這絲感覺，猛的一躍浮上了水面。

.......

「呼——呼——」

范鴻風大口大口呼吸著，肺部像鼓風機般瘋狂抽動，他看著突然出現在休息室門口的寸頭青年，想說點什麼，卻被先前的極致恐懼扼住了喉嚨。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進了夢境。

寸頭青年罵罵咧咧地說著，手上沙漠之鷹還在冒著白煙：

「剛才在樓上聽到了你們吵吵鬧鬧的，本來懶得理會，沒想到突然變成了慘叫，真他娘的邪性。」

槍頭從那高個男子頭上移開，在房間內幾張被恐怖扭曲的臉上轉了一圈，最後指著劫後餘生的范鴻風：

「你是這幾個人裡面領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