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Chapter111 蟲子

壞了，給多了……愛麗絲不舍地看著抬棺人收回了錢幣，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女孩，決定維持好自己的形象，並且把這筆賬記到克萊恩身上。

躺在棺材里的感覺其實沒有多有趣，那股新鮮勁過了以後，愛麗絲就開始想要離開了。

但她想起自己那一枚金幣，又覺得有些不舍，她糾結地躺在棺材里，咬牙切齒。

正思索間，熟悉的灰霧忽然籠罩在面前，她聽見克萊恩好奇的聲音：

「愛麗絲，說起來，我是不是一直沒問過你，你到底從我身上看見過什麼？」

這是克萊恩抓住了一個「贏家」密偶后想起的問題。

初聽見克萊恩的問題，愛麗絲著實愣了一下。

她看見了什麼？她看見了來自源堡周邊的迷霧，以及迷霧背後所代表的東西。

——那位「詭秘之主」。

但這話是不能告訴克萊恩的，愛麗絲皺了下眉，猶豫了兩秒后，趁著克萊恩還沒返回現實世界，乾脆躺在棺材里到了灰霧之上。

在克萊恩疑惑的視線中，愛麗絲眨了下眼睛，告訴他：「我不能告訴你代表了什麼……但如果你好奇的話，我可以具象出來那些畫面——有灰霧的阻擋，那應該不會讓你出事。

「而且，嗯……

「我大概可以給一些圖案和符號打個馬賽克？反正，你只要看個大概形狀就好了，對吧？」

這可謂是遮得嚴嚴實實了，克萊恩想了想，朝愛麗絲確認道：

「那背後代表的東西，也是天使之上才能知道的消息？」

愛麗絲解釋道：

「差不多吧？因為你沒辦法遮掩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怪物』途徑的非凡者，能直接透過你看見周圍的灰霧，以及那片灰霧代表的東西……」

停頓了兩秒后，她望向克萊恩，眼神凝重地告訴他：

「也就是，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

克萊恩的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他的手按住桌面，眼睛緊盯著愛麗絲，想說點什麼，聲音轉了幾次后，最後卻變成了最初的問題：

「我想看看具體的畫面。」

「好。」愛麗絲點了點頭，借著克萊恩的幫助具現出那副景象。

那是透過克萊恩身上的迷霧看到的，也是愛麗絲每次嘗試登上源堡時都要看一遍的場景——染著少許青黑色的光門，無法數清的光球，合抱成團的透明和半透明蠕蟲，以及無數複雜的圖案和符號。

當然，那堆圖案和符號被愛麗絲打了馬賽克。

克萊恩皺起眉觀察這幅畫面，他的視線第一個落在了那團光球上，表情怪異地告訴愛麗絲：

「……這是我冥想的場景。」

愛麗絲伸手扶住了額頭。

克萊恩又去觀察光門和兩種不同的蠕蟲，看過很多次的愛麗絲顯然無比熟悉這些東西，她具現出來的畫面非常寫實，克萊恩從中看到了自己的熟悉的東西：「……時之蟲？」

「對，」愛麗絲點了點頭，「時之蟲，和門……等一下。」

她的聲音陡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麼驚悚的事情一樣，瞪著眼睛看向克萊恩。

克萊恩也被她這態度弄得緊張起來，他遲疑地問道：「怎麼了？」

愛麗絲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幽幽地看向那些透明蠕蟲，表情扭曲地回答道：「我好像知道你的神話生物形態是什麼了。」

克萊恩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堆透明蠕蟲，表情同樣怪異起來，他猶豫著問道：

「我會變成……蟲子？」

愛麗絲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道：

「不是蟲子，而是……

「嗯……按照我見過的阿蒙和帕列斯來看，你會變成一堆蟲子。」

克萊恩驚恐地吸了口冷氣。

這對暫時還是人的他實在有些驚悚，他很難想象自己在未來會變成一灘抱在一起的透明蠕蟲，光是一想，他就覺得自己的理智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這種時候，克萊恩又覺得他還是變成某種長毛的動物比較好了。

他看了一眼愛麗絲，縱然眼前的愛麗絲已經可以稱為披著人皮的「水銀之蛇」了，克萊恩也感受不到多少心理安慰——變成蛇聽起來至少比變成一團蟲子好接受些。

「別擔心，」愛麗絲冷靜地安慰道，「往好處想，至少你懷我的時候應該不用擔心大肚子了，你可以在肚子那塊少放點蟲子。」

「……？」這別出心裁的安慰讓克萊恩忍不住看了愛麗絲一眼，嘴角抽動了一下后，表情更古怪了，「愛麗絲，你應該不喜歡玩蟲子吧？」

愛麗絲想起時之蟲爬在手上的感覺，她飛快地搖了搖頭，隨後又停下，遲疑地說道：

「不對……

「我其實不是怕蟲子，我怕時之蟲是因為……」

那是阿蒙。

無須她說出口，克萊恩也想明白了這個原因，他意識到愛麗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怕自己的，於是遲疑地問道：

「所以，你喜歡玩蟲子嗎？」

愛麗絲看著克萊恩陷入了沉思。

他們相對無言，十幾秒后，克萊恩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還能定位路德維爾嗎？就是『地獄上將』。」

考慮到愛麗絲時好時壞的記憶力，克萊恩特意強調了一下路德維爾的稱號，愛麗絲一拍腦袋想起了這麼個人，朝克萊恩打了聲招呼后短暫離開了灰霧之上。

在現實世界確認過後，愛麗絲又回到源堡上來，點了點頭道：

「能，你要找他？」

克萊恩點了點頭道：「最近可能要。」

愛麗絲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們又隨便聊了幾句，愛麗絲想起自己還躺在棺材里，未免待會兒抬棺人真以為自己死了，她返回了現實世界。

克萊恩注視著愛麗絲的身影消失，在心底發誓自己以後絕對不在愛麗絲面前露出神話生物形態。

——他總覺得愛麗絲會伸手過來撈一把，或者拎起當中幾個玩。……希望她不要一不小心捏死了。

克萊恩嘆了口氣，忍不住在胸前畫了個緋紅之月的標識，衷心地向同病相憐的女神祈禱。

……

克萊恩是在第二天見到阿茲克先生的。

距離他上次見到阿茲克先生已經相去甚遠，克萊恩初見時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幾個呼吸后，他忽然注意到，阿茲克先生的站位是密偶身邊。

這是因為定位媒介……同時認識多位天使的克萊恩很快反應過來了這件事，意識到阿茲克先生定位自己靠的實際上是銅哨，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阿茲克先生抓著密偶就走的畫面。

……下次要不還是注意一下吧。

他閉了閉眼，阿茲克先生望著他嶄新的面孔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那當然是沒有的……克萊恩絲毫不心虛地堆起笑容，告訴阿茲克先生：

「定位路德維爾的辦法在愛麗絲那裡，我得喊她一下。」

聽聞這個名字時，阿茲克先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克萊恩，稍顯遲疑地問道：「……馬戲團？」

這是他對這個名字最深刻的印象。

克萊恩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阿茲克先生的視線從他身上離開，淡聲道：

「你聯繫她吧。

「對了，你的手套封印好了？」

這件事克萊恩同阿茲克先生提起過，他展示出「蠕動的飢餓」，解釋道：「這是愛麗絲做的封印……」

阿茲克先生的視線落在手套上，停頓幾個呼吸后又收回，點了點頭。

克萊恩旋即又向阿茲克說起自己的占卜夢境，以做警示，當然中途做了些遮掩，阿茲克沉靜地點了點頭，表達了自己的重視后，終於問了出來：

「你打算怎麼聯繫她？」

克萊恩回答道：「我可以向她祈禱。」

阿茲克的視線凝固了一瞬間，他似乎有話想問，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示意他開始。

克萊恩便低下頭當著阿茲克先生的面向愛麗絲祈禱，他能感受到，在聽見三段式尊名時，阿茲克先生的視線明顯凝固了一瞬間。

愛麗絲的身影很快在一旁凝實，她眨了眨眼睛，很快看見了傳說中的阿茲克先生。

他們僅有的會面發生在愛麗絲第一次推開墳墓爬出來，愛麗絲沒忘記這個看著她爬出棺材又和她一起看著克萊恩爬出來的人，她靜默兩秒，露出了一個同樣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嗨。」

阿茲克先生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眉頭一點一點皺起，若有所思地問道：

「命運小姐？」

愛麗絲扭頭看克萊恩。

克萊恩轉向阿茲克先生，朝他說道：「只剩一個準備了，那就是確認『地獄上將』路德維爾沒在危險的地方，周圍也沒有靈教團的半神。」

愛麗絲聽了這話，立刻舉起手道：「我可以確認！」

阿茲克和克萊恩對此都不算意外，他們紛紛看向愛麗絲，愛麗絲閉眸找到了那枚久違的單片眼鏡，很高興地發現阿蒙並不在周圍。

當然，這不是要觀察的首要對象，她又過了一圈，隨後睜開眼睛朝他們說道：「那邊很安全。」

阿茲克和克萊恩齊齊點頭，隨後和愛麗絲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幾秒鐘后，愛麗絲真誠地問道：

「我應該帶路還是直接把你們帶過去？」

阿茲克先生沉默兩秒鐘后回答道：「……你可以直接把我們帶過去。」

愛麗絲恍然大悟伸出手來，隨後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沉默一秒，扭頭朝克萊恩問道：

「你的密偶你可以自己拿嗎？」

克萊恩一言不發地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密偶。

愛麗絲便帶著他們穿梭，很快，他們就重新返回現實世界。

克萊恩站穩后便打量起四周，這是他還算熟悉的環境，黑沉中泛著陰綠的巨大船隻，描繪有漆黑鬱金香的慘白主帆，以及或操縱風帆或來回巡邏或演練火炮的活屍、骷髏、怨魂、幽影等不死生物都在證明著這是「地獄上將」的旗艦「黑色鬱金香號」。

愛麗絲也在觀察周圍，與她上次所見不同的地方是，此時的「黑色鬱金香號」有不少活著的非凡者。

那腰挎細細剌劍，身穿花邊襯衣，外披華麗外套，頭戴白包骷髏頭三角帽，臉覆銀白色面具的船長，「地獄上將」路德維爾，正立著船艙入口處，望向這邊。

忽然，路德維爾右手戴著的那枚方型黑沉戒指輕微震顫，有光芒閃現。

這高傲的海盜將軍眼中蒼白火焰隨之明顯晃動，最終縮小到了極點。

緊接著，路德維爾彎下了腰背，在船員們或獃滯或驚訝或沒有生氣的目光里，面朝阿茲克·艾格斯，匍匐於地上，親吻起甲板。

愛麗絲吃驚地望著這一幕，張大嘴巴，沖阿茲克·艾格斯吐出了一句了讚歎：

「好酷。」

這差不多也是克萊恩的心聲。

他猜想過好幾種路德維爾可能的反應，比如說船上有半神蟄伏，再比如說準備不足，被阿茲克先生輕鬆解決，萬萬沒想到，對方會一個照面就跪下求饒。

他同愛麗絲一起吃驚地站在原地，愛麗絲認真地看向阿茲克先生阿茲克抬手按了下頭頂的絲綢禮帽，不快不慢地走向了跪伏於地的路德維爾。92一步，兩步，三步，他停在了「地獄上將」路德維爾的身前，嗓音低沉地開口道：

「靈教團人造死神計劃進行到了哪一步？」

路德維爾的額頭死死貼著地面，嘶啞著回答道：「人造死神已能主動地影響晉陞失敗的高序列者，但還無法回應祈求和儀式……」

描述完后，他略微抬起上半身，將右手戴著的那枚方型黑沉戒指取了下來，雙手捧著，遞向了前方。

愛麗絲驚奇地看著分明清醒卻表現得還不如被控制的路德維爾，在那枚戒指飛到阿茲克先生的手心裡后，才出聲問道：「如果你對祂的態度是因為祂是天使，那我也是天使，你為什麼不朝我下跪？」

克萊恩驚愕地扭頭看向愛麗絲。

阿茲克先生沒有動彈，他把視線從頭都不敢抬的路德維爾身上移開，朝愛麗絲解釋道：

「『死神』途徑的高序列對低序列有很強的壓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