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功德轉化

「得了，滾去那拿你什麼話本去吧，別耽誤時間——」

藏書閣外，兩弟子扔下易硯之便鼻孔朝天地抄手抱了胸，後者聽罷點點腦袋，而後一言不發地抬腳跨過了門檻。

藏書閣內放著的，大多是些糊弄外門弟子用的低階功法與市井雜書，像他們這般自持身份的內門精銳，慣不愛踏足此處。

——如此倒是方便了她。

易硯之如是暗忖，一面裝模作樣地找著話本，一面趁著守閣弟子不備，三兩下躥進了藏書閣深處，自一方廢置多時的破書架後頭，飛速摸出只巴掌大的布包。

這東西是她上回去執法堂領罰時，就手從畢羅天桌子底下的抽屜里順出來的。

易硯之的眼神閃了閃，小心將那布包塞進了襖袖，復又不緊不慢地提溜上她跟畢羅天提過的那兩部話本，微光打在紙頁上縱過點點茫白，她不曾瞧見，只若無其事地出了藏書閣。

門外那兩弟子早已等得不大耐煩，二人見她出來，只低頭粗粗掃過她手中閑書又查了守閣的陣法，確認除這兩冊無用的話本外，她當真不曾多拿之後，便忙不迭似送瘟神一般把她丟下了山。

……跑得還挺快，屁股著火了吧。

易硯之望著兩人的背影無聲咂了嘴，遂面無表情地掏出了袖中布包。

那包袱打開來，裡頭裝著兩隻上等軟羅緞子製成的大號大紅肚兜，一隻綉著鳳穿牡丹，另一隻則綉了對戲水的鴛鴦。

「死，太，監。」——畢羅天。

幼童扯扯嘴皮，繼而手腳並用地攀上石柱，費力將那兩隻大得能塞下一整個她的肚兜，掛在了魔宗大門匾額上。

——她原本是想把這倆玩意掛去執法堂房頂的，現在一看，還是掛魔宗大門上最為合適。

配得上他魔宗大長老的身份。

易硯之腹誹，可惜上次畢羅天回來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找見他那當年被長留劍仙一劍削下來的寶貝命根。

但這不要緊，就沖那死太監今天給她灌的那顆毒藥，下回再回魔宗，她非把那玩意翻出來掛魔宗牌匾上供弟子們觀賞不可。

幼童撇撇嘴，溜下門前還不忘伸手把那肚兜上的「畢」字擺了個板正，淺淺發泄過自己心中怨火的小傢伙神清氣爽，落地還甚為瀟洒地拍了拍衣褲。

壞事幹完，下山吃飯——

易硯之懶洋洋地活動了手腕，正欲挪步，背後的包裹內卻倏然傳出些許奇異的聲響。

見鬼，話本成精了？

幼童眼皮子微跳，她隨著那異響詫然回頭，竟只瞧見團刺目的白光。

【恭喜，您已缺德滿2333次，成功激活「功德轉化」系統，我是您的專屬系統74741，請問您是否要確認綁定？】

光團內傳出來的聲音空靈縹緲，幼童聞此幾不可察地微皺了下眉頭——她所知的、能被用於傳音的術法與寶器攏共就那麼幾種，而眼前這光團又顯然不在其中。

也不知是不是什麼她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特殊秘法。

易硯之心下繞了個千迴百轉，面上卻仍作一派懵懂之狀，她望著那光團定定仰了腦袋，緩慢地眨了下眼：「系統。」

「那是什麼東西？」

【嗯……是一種能幫助宿主您快速獲得修鍊資源，晉級升仙，成為一方霸主，一路走上仙生巔峰的東西。】

那光團晃了晃，不假思索地倒出段充滿誘惑力的話。

【怎麼樣，宿主，您心動了嗎？要不要快點確認綁定？】

光團努力蹦躂著，易硯之卻在聽過它這兩句話后，偷偷松下一口氣。

——看起來，它不是什麼秘法。

並且，把它造出來的人，腦子多半還不怎麼好使。

要不然也弄不出這種連她都騙不了的玩意兒。

「抱歉，不心動，另尋高明吧您嘞，一路順風，告辭！」幼童擺手，話畢頭也不回地顧自邁了大步。

折騰這麼半天她早餓了，難得魔宗那幫摳門的小心眼子跟她大方一把，她今天勢必大搓一頓！

【誒？不是不是，宿主您等會……我能幫助您修鍊呀！！】

那自名為「系統」的東西似是急了，試圖衝上去阻攔幼童乾飯的腳步。

【我這有許多玄靈界舉世所罕的修仙資源，只要您可以順利完成系統任務並進行周期結算，就能獲得各式丹藥補給與天地靈物，甚至還有在仙界才能尋到蹤跡的神功秘法……這些您真的都不感興趣嗎？】

「嗯，沒興趣。」易硯之目視前方，腳下半刻不停。

【那那那金銀財寶、良田美舍，馬匹僕從？】

「比剛才那些還無聊。」易硯之聲線平直，面不改色。

【……神兵！我能給您找來最適合您的仙器神兵，這下您總該感興趣了吧？】

易硯之這次連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拿袖子撥開它，穿過去加快了步伐。

那光團見狀傻了眼，它在原地哆嗦著無能狂怒了良久，方才破罐破摔一樣扔出句話。

【我能替您解毒！】

易硯之腳下重重一頓。

【宿主，我這裡有法子能幫您解了您體內的穿腸毒。】

系統見這話有了效果，忙竄上去跟幼童認認真真地強調了一遍，易硯之垂在腿側的手指微蜷，至此總算肯正眼瞧了下那光團。

「條件？」

系統一怔。

【什麼？】

「你的要求。」幼童平靜非常，「你，或者說，你們——你們需要我做些什麼？」

【我、我……】

系統語塞，支吾著一時說不出句囫圇話來。

「別跟我說這是你們一時興起。」易硯之輕哂，「我可不信這世上還有白得的好處。」

【可是……可是！】

「不說就算了，左右我也不信你們真能有法子幫我解毒。」幼童雙手抱胸，作勢要繼續走。

【……好吧，宿主，我這裡確實有一事相求，但不是現在。】

騙不過她的光團泄了氣，連帶著光芒都黯淡了兩分。

【——眼下您的修為還太低了……不過您放心，這件事肯定不會超過您的能力範圍，您不信的話，我可以用那傢伙的晚節起誓！】

覺察到易硯之面色愈加不善的系統麻利補充，幼童應聲假笑：「加上頭髮掉光和永遠痔瘡，渾身上下潰爛發癢，走路趾甲必踹桌腳——」

「發天道誓。」

系統大驚失色。

【？你好惡毒！！】

易硯之但笑不語，在她的目光下，系統終竟敗下陣來，顫抖著起了一大段天道大誓。

誓言落成的一剎，天際驟然晃過一線雷光，易硯之瞅見那道光色，這才略略安下了心。

「那麼，接下來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