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上位
玉虛宮。
南極仙翁是第一個聽到道行天尊身死的消息，他心裡除了哀傷，憤怒外，竟隱隱有著幾分輕鬆之意，那顆沒著沒落的心突然踏實了下來。誰能想到，幾個月前，雲中子在宮外的安慰之言一語成真呢，世事無常。
闡教是一個十分注重本事和能力的教派，幾千年下來一直如此。說起來，南極仙翁的處境比起申公豹好不到哪去，一直受到十二上仙擠兌，只是他行事低調，處處與人為善，所以排斥沒那麼明顯。
南極仙翁也知道，在十二上仙眼裡，他只不過是一個傳信的，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這些自以為是的招牌金仙從未高看過他一眼。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今天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此刻，南極仙翁佇立在玉虛宮門前，臉色一片平靜，心花卻悄然怒放，他在等白鶴童子傳話。道行天尊一死，十二上仙不全，縱觀整個玉虛門下，除了自己，還有誰能擔當起十二上仙的名號。
就在這時，南極仙翁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風響，霍然轉身，只見申公豹騎虎而來，心中一沉，暗道：「他回宮做什麼，難道是來與自己搶十二上仙名額的？」
這個念頭一起，南極仙翁頓時暗叫不妙，這個申公豹趨炎附勢，能言善辯，在彰顯才能方面自己萬萬不是此人的對手。只望申公豹此來另有他事，不然十二上仙的名額究竟花落誰家，猶未可知啊。
申公豹上前向南極仙翁打了稽首，笑道：「道兄，幾個月不見，風采依舊啊！」
雖然上次被南極仙翁戲弄一頓，但申公豹這個人善於隱忍，知道此時跟南極仙翁翻臉十分不明智，只要此行願望達到，以後有的是機會一雪前恥。
本來，申公豹做好了兩頭押寶的準備，但聽說道行天尊身死的消息，他意識還有一條更好的選擇適合自己，於是星夜兼程趕來玉虛宮。
南極仙翁看了他一眼，試探地問：「你回玉虛宮有事？」
申公豹笑道：「自然是有事！」
南極仙翁一聽，心裡悶悶不樂，於是道：「你是帶著重任下山的，如今任務尚未完成，若是師尊知道你偷偷回玉虛宮，只怕會徒惹他老人家不快。聽貧道一句勸，你從哪來回哪去罷。」
申公豹搖頭道：「道兄此言差矣。我固然有要事在身，但道行天尊之死事大，作為同門，我怎麼能不管不顧。」
南極仙翁聽罷不語，心想自己早就該料到，申公豹多麼聰明的一人，有這麼好的機會他怎會白白錯過了。
闡教立教幾千載，元始天尊收徒也不在少數，只是能成大器的只有十二上仙。在一方大勢力中，能力往往決定地位，所以相較其他弟子，十二上仙有著絕對的優越感，哪怕後來居上的燃燈在元始心中的地位也遠不如他們重要。
對南極仙翁和申公豹來說，只有成為十二上仙那樣的重要弟子，他們才能一展腹中才華，才能徹底擺脫目前尷尬的處境。
他們自恃都是有本事的人，唯一欠缺的只不過是一個機遇罷了。
其實做人都一樣，哪怕才華驚艷，天賦異稟，若欠缺運氣的話，這輩子也只是默默無聞，整日唉聲嘆氣，最後湮沒在理想的破滅中。
申公豹這幾個月游遍三山五嶽，不知與多少修真人士打過交道，眼光何等厲害，見南極仙翁不語，便猜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眼珠一轉，於是道：「道兄，你好像看到我來並不高興啊。」
南極仙翁忙道：「沒有，沒有！如今我教正值用人之際，你回來正好是一大助力，想必師尊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會大感欣慰。」
這話雖然有些言不由衷，但申公豹還是點頭，心裡為道行天尊之死感到高興。上次他怒激三霄娘娘前往西岐，這三人比趙公明要爭氣，一股作氣將十二上仙都給拿了，不過卻不敢下手，最後差點葬送了她們的性命。
不過好在十二上仙去黃河陣走了一遭，修為大損，申公豹也算是出了多年的窩囊氣。西岐和成湯的戰事處於對持狀態，他也沒再去遊說三山五嶽的能人前去助商，這些日子一直在金鰲島與呂岳喝酒論道。
「兩位師兄，老爺喚你們進去。」
就在這時，白鶴童子突然出宮。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白鶴童子徑向宮內走去。見到元始天尊后，兩人連忙倒身下拜，齊聲道：「弟子祝師尊萬壽無疆。」
元始抬眼看向兩人，沒讓他們起來，問道：「你們一直候在宮外所為何事？」
道行天尊在黃河陣中丟失一臂，元始心中就有想要放棄這個徒弟的打算，聽到他身死的消息，只是輕嘆一聲。他向來注重形象，十二上仙俱是千里挑一的修行人士，而斷臂的道行天尊若繼續留在十二上仙的位置上，有些不合適，他本打算找個機會將道行天尊給換下來，誰料到竟是這個結果。
兩人心頭一跳，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想頂道行天尊的空缺，代替他繼續為闡教發揚光大。心中是這樣想的，卻不能說出來，要不然元始還以為兩人盼著道行天尊死呢。
申公豹目光微微閃動，便道：「回稟師尊，弟子聽到道行師兄身死，心如刀絞，痛苦萬分。怕師尊有吩咐，特地趕來玉虛宮候命。」
元始聞言，問南極仙翁道：「你呢？」
南極仙翁大義凜然道：「同門如手足，弟子聽到道行天尊慘死的消息，恨不得立刻趕往西岐，手忍仇人為師兄報仇。只是未領師命，故不敢貿然前往，只能在宮外守候。」
元始沉吟道：「你們不愧是我玉虛宮的門人！」說完，他將目光看向申公豹，問道：「申公豹，我讓你下山保商，這事完成的如何。」
申公豹道：「回稟師尊，弟子這幾個月游遍三山五嶽，儼然與截教那幫人混了個臉熟，他日弟子開口，他們定然賣我一個面子。」
元始點頭，伸手示意兩人起來。待兩人立於左右後，他忽問：「如今道行天尊身死道消，你們認為誰有資格接替他的位置，替我闡教揚名？」
「這……」
兩人不由一窒，都想說自己，卻又不敢說自己。申公豹機智過人，小心盯著元始的臉色，道：「師尊，我們闡教個個都是獨擋一面的人才，依弟子看，派誰都能擔起大任。」
見被申公豹給搶先了，南極仙翁暗自著急，不過他嘴上的功夫有限，只好順著申公豹的話，道：「申師弟說的不錯。師尊，我們闡教人才濟濟，合適人選很多。」
申公豹暗自冷笑，加入闡教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聽到「師弟」這個稱呼，而且還是在這種場合，對自己真是一種諷刺。
元始沉吟了許久，道：「南極仙翁，你跟隨我身邊多年，平時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難為你了。」
申公豹臉色微微一變，有種不妙的感覺，師尊似乎有意南極仙翁。
南極仙翁聽了心頭一暖，忙道：「師尊對弟子既有授藝之恩，又有收留之情。此等恩情重如泰山，為師門儘力，是弟子份類之事。師尊旦有吩咐，弟子不避刀山火海，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師門的重任。」
元始微微頷首，宣佈道：「南極仙翁，我現在任命你為十二上仙之一，即刻動身前往西岐，助燃燈早日建功。」
「弟子謹遵法旨。」
南極仙翁心中狂喜，望向面無表情的申公豹，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逝。
元始看了一眼申公豹，道：「申公豹，你還是繼續回去保商，來日功成之時，我自有一番獎勵。」說著他朝兩人擺了擺手，道：「你們退下罷。」
兩人聞言，忙行了一禮，便轉身出了玉虛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