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纏鬥，通臂拳，放風箏

莫里西奧擅長摔跤與柔術，這兩種技術，最大特點就是依靠貼身纏鬥，封鎖拳腳好手的動作路線。

出拳出腿需要空間與距離，這亦是站立選手與地面選手的最大不同。

一旦逼近鐵籠邊緣，地面選手得到更多借力點，摔法就會更容易施展。

讓成連一時無法應招，甚至被某些犯規嫌疑旳沖頂動作，一度撞的重心離地，只得竭力保持住防守姿態步步挪移，試圖不讓自己抵到死角。

奈何空間實在有限，成連處於受制狀態，閃避不利，腳步調整不及。

只是幾個眨眼瞬間。

他的背部已經抵住了鐵籠邊緣，莫里西奧用肩抗住成連上身，騰出雙臂，如同猛虎撲食，再度抓取他的支撐腿。

這次嘗試，很是順利！

解說沫星四濺，奮力吆喝：「不愧是我們的六勝選手，經驗豐富，開局就選擇使用了連貫戰術，試圖把對手拖入地面，殺死比賽！

「與之相比，我們的雛鳥先生成連好像有點棘手了呢，不知道他能做出怎樣的應對？」

八角籠外的觀眾們跟著起鬨。

「莫里西奧！莫里西奧！」

「摔倒他！用力啊！」

「把這個華人當成你睡的女人，壓著他，別讓他起來！」

意外遭遇不利場面，卻見成連並未自亂陣腳，揮拳空間不足，便轉為肘擊猛砸。

趁著莫里西奧還未完全得手，他身軀似蝦般蜷縮，膝蓋不收反頂，靠住對手胸膛，不給莫里西奧進一步絆摔的可能性。

砰！砰！砰！

肘尖與背脊碰撞，擲地有聲。

在正式賽場，這種動作是犯規的。

可當下身處規則模糊的業餘賽場，成連的出招也不老實，專門擊打對手脖頸末尾。

莫里西奧厚實的頸肉，盪起圈圈波紋，化解沉重傷害，面部肌肉隨之抽搐。

這一手，好不陰辣！

這個位置壓迫著神經，遭遇連續擊打，勢必產生眩暈感。

雖然不會像電影里那樣，手刀劈落人就昏過去，但是發揮效果依然大差不差。

莫里西奧抗擊打能力再強，也抵不住要害受脅。

成連單腿著地，另一腿被抱起，防守姿態調整迅速，重心遲遲不見動搖。

眼見摔擊又一次被阻，莫里西奧有些氣惱，從牙套后啐嘴，自行鬆手，先行擺回站立架勢。

反倒是他在後退之時。

成連眼疾手快，右鞭腿揚起，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迅捷流利，優雅的肌肉曲線飽滿，攜著小腿脛骨，準確命中莫里西奧肋骨。

隨後，二連刺拳虛晃，直指面門，拉扯起莫里西奧雙臂格擋，後手又在半道收回，重施大力擺拳，狠狠撞在莫里西奧遭受鞭腿的同一位置！

莫里西奧吃痛，下意識夾緊雙臂，步子匆忙，拉開一米有餘。

而這輪完整交手，經歷了才剛滿一分鐘！

一上來就是如此有火藥味的進攻，局面變化之快，惹得群情沸騰激昂。

這才是他們想看的拳拳到肉！

沒有保留，沒有謙讓，純粹的拳拳互毆，這正是南美狂野風情的體現！

攻擊有利，成連並未急於求成，順勢回歸站定。

大顆晶瑩剔透的汗珠，凝於黑色發尖。

他隨手抹去，神態雲淡風輕，微微揚了揚下巴。

就好像在說。

「就這？我奶奶來都打的比你好！」

如此姿態，立即點燃了莫里西奧的怒火。

還有時間擦額頭呢？跟誰倆狂呢？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一個回合都沒打完，還敢挑釁，多少有點噁心人了啊！

有了這輪交鋒，莫里西奧對敵我客觀差距，心中已然明了。

說到底，成連拳腳再重，失去距離，一身本事也得折損十之八九。

只要故技重施，把他往八角籠邊頂，不愁找不到機會壓制KO。

他提了口氣，快速逼近，雙拳齊探，擒向成連兩側顱骨，預示著本輪交手拉開。

然而成連沒有任何反擊徵兆，上身後仰，下身朝斜后避讓，竟是改了戰術，宛若畏懼似的接連閃躲，一轉先前鬥志盎然。

很快，第一回合在他一邊滑步，一邊低鞭腿輕掃的放風箏中結束。

直至鈴聲敲響，莫里西奧都沒有形成一次有效近身。

偶然得到近身可能，也會被成連及時拉開，截腿側踢，硬是頂出一段新的移動空間。

幾次嘗試結束，他的體力消耗明顯不輕。莫里西奧鼻孔粗張，憤憤喘息，一副惱怒姿態甩手靠坐籠內一角。

成連則是慢悠悠地坐在他對角位置，敲打放鬆著雙腿。

在場的所有人，連同觀眾與解說都有些傻眼了。

你小子，挑釁完別人就當烏龜？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

二樓看台。

若澤隨手擲下一罐空啤酒，嘴角揚起了欣慰的弧度。

無規則格鬥，八角籠比賽中有一條明文規定。

各種膽怯行為，包括因懼怕對手而拒絕與對手直接接觸戰鬥、假裝受傷等，都將會被視為犯規，情節惡劣者甚至可以直接判負。

格鬥，不分性別，不分老少，是屬於猛士勇者展示雄風的舞台。

懦弱之舉，絕不姑息。

怕疼還打什麼拳，回家打個膠吧！

沒有人可以容忍逃避賽場的選手。

那麼，成連這樣的行為算是犯規嗎？

很顯然，並不是。

因為這項規定有個明確評判標準，即「直接接觸」。

成連還在回擊，有事沒事掃兩腿，不能因為他躲閃較多，就否認他沒有直接接觸對手吧？

儘管再令人不恥，儘管比賽再業餘，也確實沒人能叫停他的行為，畢竟這就是成連的戰術。……除非有人出大價錢，或者手腕夠硬，那也許可以「通融」一下。

話是這麼說。

坐在二樓平台，視角遼闊，若澤開了瓶新的啤酒，飛濺起的廉價酒沫噴涌，浸染濕他的指尖。

靜坐觀望人群不自覺朝著莫里西奧靠攏。

貧窮的，下了大注的小夥子們，拚命揮舞拳頭，從八角籠外側拍打鐵籠，吶喊助威。

「他已經慫了，這不狠狠干他？」

「莫里西奧，老子渾身家當都押你身上了，今晚能找幾個妞都仗著你呢！」

「……」

仗著他嗎？

若澤眼神炯炯，扭頭看向安穩歇息的成連，深邃褐眸內隱隱生光，保持緘默。

今晚指定有人要贏大錢。

究竟誰是幸運兒，誰是倒霉蛋，暫時還不好說。

成連這個不屬於本土的外鄉人，似乎還隱藏了更多巧妙後手。

他展現出來冷靜沉穩，完全不像是個出道戰的新人。

成連的每次揮拳踢腿，乾淨利落，一旦抓住機會，絕對不會錯失浪費。

看似正面招架不堪，實則伺機待動，宛若林中的黑曼巴，致命且殘酷。

反倒是莫里西奧，如果到現在還高傲認為，成連是像之前對手那樣，可以碾壓完勝，說不定就會陰溝裡翻船。

再看看吧。

若澤忽然一拍腦袋。

所以……

成連到底有沒有隱瞞信息，其實之前已經有著豐富格鬥履歷了？

不可能，絕無可能。

他自己打消了念頭。

一個生活在貧民窟長大的華人，連溫飽都成問題，能去哪打比賽？

也許他天賦異稟呢？

好苗子啊！

……

桑托斯站在成立身後，爭分奪秒，扯著嗓子對抗人群聲浪：「第一回合表現不錯，保持住這個節奏，拖滿三回合，比點數也不是沒機會獲勝。」

成連背對老師，扯了扯嘴。

您老人家是真沒盼著我KO勝吶？

桑托斯看不到他的小表情：「第二回合，想好怎麼打沒？」

「沒問題，有對策。」

「說說看？」

成連回過頭，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外側，師徒倆會心一笑。

就盯著一個地方干，折磨死他！

廢掉對手的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