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5章 德
老宅地處大山深處的驢不到村,與世隔絕,自然是文人著書立說的好去處。
據傳,當年吳元泰前往老宅寫《東遊記》的時候,為明朝嘉靖年間,太祖奶奶已經仙逝。
明世宗朱厚熜年號嘉靖,後期爆發了「壬寅宮變」,朱厚熜這位皇帝差點死於宮女之手。
明世宗朱厚熜生性多疑暴戾,喜怒無常,宮人常被責罰,杖斃者多達二百餘人。嘉靖壬寅年,宮人們終於忍無可忍,發動了宮變。
在王寧嬪等人的指使下,楊金英等十數名宮女乘明世宗朱厚熜熟睡之際,用黃綾布套住他的脖子,想要勒死他。卻因為打了死結,沒辦法一下子勒死,宮女們就用釵子、簪子刺殺明世宗。這其中,一個宮女偷偷前去報告方皇后。方皇后急急趕到,命大內侍衛制服宮女並全部凌遲處死,包括王寧嬪。
明世宗朱厚熜死裡逃生,認為多虧自己修道心誠,不但從此之後獨居西苑,潛心修道。還進一步詔令天下崇通道教,崇尚方術。吳元泰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前往老宅寫《東遊記》,重新排序了「道八仙」的位次,才惹來了漢鍾離尋事老宅尋事朱獾。
朱獾笑道:「老人家,這隻不過是傳說而已。即使漢鍾離因為吳元泰在老宅寫的《東遊記》,想要尋事於老宅,那也與我無關。這一代代下來,我算得了什麼?」
「你算得了什麼?你是天上九仙,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所生第九個女兒。朱元璋宮中近伺丑珠,血濺紅袍團龍。現在作為老宅主屋女主,完全可以重新排序『道八仙』的位次。」老匠人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
朱獾見老匠人這副模樣,覺得好笑,乾脆直接點穿:「老人家就是李玄老仙長吧?」
「仙子慧眼,老漢沒有想要隱瞞仙子的意思,老漢知曉仙子肯定能夠甄別,所以沒有自己相告。」鐵拐李所扮的老匠人見朱獾點穿了自己,有些尷尬。
朱獾有意戲弄一下鐵拐李,沉下臉罵道:「好你個鐵拐李,居然也和那呂洞賓一樣口腹蜜劍,花言巧語起來,難為我一直敬重於你。哼,馬上、立即在我面前消失,我不想再見到你。」
「仙子,息怒。仙子,息怒。仙子,你聽老漢解釋,聽老漢好好解釋。」鐵拐李急得冒汗。
朱獾正顏厲色道:「解釋什麼?你也還不是為了排名次而來?鐵拐李,我告訴你,任何時候你都應該位列『道八仙』首位。」
「仙子,真的?真的嗎?」鐵拐李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朱獾還是板著臉,斥責道:「鐵拐李,你還是當年那個看破紅塵、無怨無悔踏上訪仙求道之路的書生李玄嗎?你的那一份自信呢?『道八仙』之中你第一個得到太上老君的點化,也是唯一直接受太上老君點化之神,不應該位列『道八仙』之首嗎?還有,你憑一個葯葫蘆救濟眾生,功德無量,理應排在『道八仙』的首位。」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有仙子這句話,老漢心安也。」鐵拐李如釋重負,剛要擦拭額頭的汗水,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來:「呸,鼓舌弄唇之徒,投機取巧之流,早該讓出首位。」
朱獾抬頭一看,一個袒胸露乳,手搖棕扇,大眼睛,紅臉膛,頭上扎著兩個大丫髻的閑散漢子站在門匾上,正是漢鍾離。
鐵拐李瘸腿想要過去趕漢鍾離,朱獾開口說話:「鍾離權,你以為得到東華帝君的長生真訣、金丹火候以及青龍劍法就了不起?」
「誠然,本真人還承華陽真人授教太乙九圭、火符金丹,並洞曉玄玄之道,理應位列『道八仙』之首。」漢鍾離棕蒲寶扇一搖,不可一世。
朱獾罵道:「真是不要臉,我九仙三生三世還沒有見過你這樣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厚顏無恥之人,信不信我剔你出『道八仙』之列?」
「哼哼,九仙,你以為你的八仙小姐姐醒悟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剔本真人出『道八仙』之列你能說了算?」漢鍾離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對,你憑什麼剔正陽祖師出『道八仙』之列?」「九仙,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九仙?」「自身難保還口出狂言,九仙,你遲早要後悔。」「現在服個軟還來得及,否則有你的好看。」呂洞賓、藍采和、曹國舅、韓湘子現身於漢鍾離左右。
朱獾眉毛一挑,故作訝異狀:「喲喲喲,我當是哪裡來的四條野狗呢?一出來就汪汪汪的亂叫,原來是你們四位呀。來得真好,我就知曉你們沒有死心。你們不死心,老宅就不安穩。今日我就讓你們心服口服外帶佩服,乖乖滾出老宅並剔你們出『道八仙』序列。」
「九仙,你以為我們不敢罵你那個稱呼,你就可以胡來?家有家規,天有天條,要我們滾出老宅不可能,剔我們出『道八仙』序列更不可能。」呂洞賓手上三尺純陽青鋒寶劍出鞘,直刺朱獾心臟。
一道彩霞飄過,何仙姑手執一朵嫩蕊凝珠荷花擋在朱獾面前,大聲斥責呂洞賓:「純陽子,你不要執迷不悟,以為有漢鍾離給你撐腰就可以反了天。」
「何二娘此言差矣,本真何時撐了洞賓的腰?洞賓何時要反了天?莫不是你自己想要反天吧?」漢鍾離手搖棕蒲寶扇,慢條斯理質問何仙姑。
何仙姑剛想要與漢鍾離理論,張果老倒騎毛驢趕到,同樣以慢悠悠的語氣質問漢鍾離:「既然正陽祖師沒有反天的想法,那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
「本真興師動眾了嗎?本真只不過是邀集仙友前來老宅一游。」漢鍾離手上棕蒲寶扇指向老宅。
鐵拐李一見漢鍾離的棕蒲寶扇指向老宅,趕緊從腰間摘下陰陽八卦葫蘆,過去用陰陽八卦葫蘆擋住棕蒲寶扇,喝令漢鍾離:「你想要爭位次就爭位次,休得拿老宅說事,更不準動老宅一磚一瓦一門一窗。」
「我拿老宅說事了嗎?我不動老宅一磚一瓦一門一窗,我只動老宅一榫一卯,嘿嘿。」漢鍾離皮笑肉不笑。
鐵拐李呵斥漢鍾離:「你如果敢動老宅一榫一卯,我的葫蘆收了你。」
「李玄,你以為你的葫蘆是萬能的嗎?且不說抵不過我的寶扇輕輕搖一搖,連藍采和的花籃都比你那破葫蘆要強百倍。」漢鍾離不屑一顧。
呂洞賓取笑鐵拐李:「老李頭,你那破葫蘆除了裝張老頭那驢尿之外,還能有什麼用?我的純陽寶劍一偏鋒就可以讓它粉身碎骨,哈哈哈。」
「殺雞焉用牛刀,純陽祖師,對付一個破葫蘆,何須你的寶劍出鞘,我的笏板就行,的篤一聲,破葫蘆化為烏有,嗯哼。」曹國舅鼻子孔出氣。
韓湘子不甘示弱,手上洞簫往頜下一橫,眉飛色舞道:「各位仙長,你們太高看這個破葫蘆了吧?小弟只需吹個『哆來咪』,就可以讓它這個破葫蘆破摔。」「你們?」何仙姑柳眉倒豎,怒不可遏。
朱獾笑盈盈對何仙姑說道:「仙姑姐姐,犯不著和他們這幾頭牛置氣,你就只當是牛叫。」
「九仙,你因何把我們比作為牛?你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天我不會給你面子。」呂洞賓凶相畢露。
朱獾笑問呂洞賓:「回道人,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面子啊?倒是我,一次次給你面子,你卻不知好歹,我行我素,一條道走到黑,尋事老宅,尋事於我。我告訴你,今天我不會再給你留面子。」
「九仙,我用不著你給我面子,我呂洞賓從來不用旁人給我留面子。」呂洞賓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態藐視朱獾。
朱獾淡淡一笑,道:「哦,是嗎?不過旁人確實用不著給你留面子,我頭上的天腳下的地倒是想給你留點面子,畢竟你得道成仙也不容易。」
「用不著,我呂洞賓在地為皇室宗親,在天為北五祖之一(北五祖,東華帝君王玄甫、正陽帝君鍾離權、純陽帝君呂洞賓、純佑帝君劉海蟾、輔極帝君王重陽),只有我給天給地留面子。」呂洞賓猖狂之極。
朱獾笑著問呂洞賓:「真的嗎?你既然在地為皇室宗親,為什麼要改李姓為呂姓?天上北五祖你靠的是誰提攜?你一定會說是漢鍾離提攜的你,可漢鍾離又是誰給點化的呢?」
「這個、這個用不著你操心。」呂洞賓的囂張氣焰有所減退。
朱獾臉上笑容消失,怒斥呂洞賓:「你這個好色之徒,我本不想揭你的老底,可你實在太不像話,不得不撩開你的爛腚給大家看看。當年你為了逃命,居然可以背祖棄宗易姓改名。如果沒有李玄李老仙子點化漢鍾離,他能得到王玄甫東華帝君的提攜嗎?你倒好,不記祖師爺的恩,還跟著漢鍾離爭名位,厚顏無恥倒也罷了,色迷到想要佔廣寒仙子的便宜、想要佔我家姐姐們的便宜,擔心我向上八洞老君告發你,你就借老宅『八仙過海』雀替被毀來尋事於我。」
「我、我沒有,我是就事論事,匡扶正義。」呂洞賓嘴上硬扛,身上卻完全沒有了原來的那股氣勢。
朱獾再罵:「匡扶正義?你借著這個名義做了多少惡事,你以為只有你自知?天在看,地在量,看得真真切切,量得明明白白。好,你不是認為你手中的那把三尺純陽青鋒寶劍很厲害嗎?我徒手和你一較高低,定收你的這把寶劍還與東華帝君。」
「九仙,不要信口開河,悠著點,本真贈寶劍給洞賓,適得其所。即使洞賓有些方面有失檢點,也輪不著你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漢鍾離手搖棕蒲寶扇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朱獾更加來氣,大罵漢鍾離:「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附體朱先生那麼多年,弄得老宅烏煙瘴氣不說,還壞我老宅風水,竟然置我老宅『有容德大』之門匾於糞坑,使居住在老宅的人道德淪喪,唯利是圖,爾虞我詐。」
「啊?居然是你扔門匾入糞坑?當年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點化於你。」鐵拐李不是一般的氣憤,舉起手上的陰陽八卦葫蘆就要動手。
呂洞賓和曹國舅、韓湘子、藍采和呼啦上前護住漢鍾離,漢鍾離哈哈大笑:「老李頭,你居然竟然的大驚小怪什麼?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所以你還是讓位吧,『道八仙』的第一把交椅我來坐。」
「漢鍾離,你何德何能排首位?想要坐『道八仙』第一把交椅先問問我手上的荷花答不答應?」何仙姑高高舉起手中荷花。
藍采和同時高舉起手中花籃,嬉笑道:「何仙姑,我這花籃裡面正缺一枝荷花。來吧,謝謝哦。」
「你、你這個兩面三刀、男不男女不女的藍采和,漢鍾離和呂洞賓到底許了你多少好處?你居然倒向了他們?」何仙姑恨鐵不成鋼。
藍采和回應:「這個還用問嗎?自然是我在『道八仙』中的名次可以排在你的前面啊。」
「赤腳怪,排名有那麼重要嗎?你不要太功利,不要忘記我們『道八仙』真正的使命。」何仙姑萬萬沒有想到藍采和會變得如此功利。
站在藍采和身邊的曹國舅一臉淫笑問何仙姑:「排名不重要?那你的位次讓給我?我壓你在下面?」
「呸,『道八仙』中有你本來就是個錯誤,你這樣的一個老官迷根本沒有資格得道成仙,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何仙姑責罵曹國舅。
呂洞賓詰問何仙姑:「喂,你這不是罵我和正陽祖師嗎?曹國舅是我們兩個人的徒弟,是我們點化於他,你吃哪門子醋?」
「我吃醋?呂洞賓,要不要我把你騷擾我的醜事給抖落出來?」何仙姑看都不看呂洞賓一眼,看著就噁心。
「好呀好呀,仙姑姐姐,你快抖落出來呀。」「對對對,快快快,仙姑姐姐我們洗耳恭聽,洗耳恭聽呢。」紅孩兒和小龍女從朱獾的衣領里蹦跳出來,小手拍個不停。
呂洞賓氣急敗壞,手上寶劍一指何仙姑,厲聲說道:「何仙姑,我警告你,你如果胡言亂語,我立馬取你的性命。」
「呂洞賓,我怕你不成?你以為我是那柳樹精、葵妖怪?任由你擺布?今日我必須為那些受你欺凌的姐妹們討個公道。」何仙姑說著手上荷花劈頭蓋腦拍向呂洞賓,呂洞賓持劍還手,兩個人打在一起。
「打起來,打起來,都打起來。」「一對一打,一對一打,都打起來。」紅孩兒和小龍女見藍采和、韓湘子、曹國舅要過去幫呂洞賓,一邊呼喊一邊飛身過去截住韓湘子和曹國舅,張果老則過去截住了藍采和。
漢鍾離見真的打了起來,手搖棕蒲寶扇要過來抓朱獾,鐵拐李一個飛身攔住漢鍾離,手上陰陽八卦葫蘆之口對準了漢鍾離的棕蒲寶扇。
朱獾站到高處饒有興味地觀戰,只見十個神仙一對一分成五組打得難解難分:何仙姑的出水荷花對呂洞賓的純陽寶劍,張果老的梵音漁鼓對藍采和的七彩花籃,紅孩兒的火尖槍對韓湘子的洞簫,小龍女的龍筋鞭對曹國舅的笏板,鐵拐李的陰陽八卦葫蘆對漢鍾離的棕蒲寶扇。
「唉,為了爭排位,居然可以失了德。」朱獾看了一會覺得沒趣,過去察看鐵拐李正在鑿刻的那塊門匾。
「咦,這上面的字呢?」朱獾一開始的時候明明看見鐵拐李化作老匠人在那塊青石上已經鑿刻了「有容德」三個大字,正在鑿刻最後一個「大」字,現在這塊青石怎麼平整如新,沒有一點鑿刻過的痕迹?
「哼,一定是漢鍾離這個老懶漢剛才站在青石上的時候使了詐,用他的那把棕蒲寶扇給扇了去。」朱獾想到這裡,恨漢鍾離恨得牙痒痒,你扔老宅門匾到糞坑裡本已不可饒恕,現在還要搞破壞?是不是存心要讓我難堪?出我洋相?明天的老宅博物館開館儀式不能如期舉行?好,那我就讓你徹底難堪,讓你的同夥徹底難堪。
想到這裡,朱獾面向打鬥正酣的「道八仙」和紅孩兒、小龍女高喊:「從現在起,取消『道八仙』,由『寵八仙』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