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義壓之,賜天子劍!

第二十二章 大義壓之,賜天子劍!

誠實經營?

勤勉致富?

聞言。

牟指揮使、黃督主、孫督主,忍不住身體後仰,肅然起敬。

不要臉了!

真的太不要臉了!

簡直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閣老不要緊張,國朝律法中,沒有說土地多者有罪。」

朱厚照眼底滿是寒意,冷聲道。

數以幾十萬畝的良田。

價值數百萬兩紋銀。

就以閣老們那幾千兩紋銀的年俸,恐怕要上千年。

而這,還是不吃不喝。

是把人當傻子嗎?

「不過,朕想請教下,閣老家中有何經營,能賺取數以百萬,乃至於千萬的家資?」

李首輔、劉次輔和謝閣老,正準備起身,就聽到陛下的請教,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

作為官宦世家。

族中的人,要麼功名入朝,要麼紈絝子弟,哪有什麼正經營生,不就是靠著門生故吏的那些「孝敬」?

三節、兩壽、冰敬、碳敬等等。

或許稱不上貪墨,但在貪墨邊緣徘徊。

況且。

數目如此龐大。

在陛下眼中,和貪墨無異了。

這倒不是冤枉。

事實。

大體如此。

剎那間。

陛下懲治焦芳、畢亨等朝廷官員的景象,就像是走馬燈似的,在三閣老腦海中閃過。

繼續狡辯,就是在侮辱陛下不智,就是在赴前人的後塵。

「臣有罪!」

李首輔叩首道。

摘下了官帽,又解下了官印,放在了身前方。

劉次輔和謝閣老,同樣如此,摘下頭頂的烏紗帽,又解下腰間的官印,主動請罪。

額頭貼著冰冷的「金磚」,但都不如心涼。

牟指揮使、黃督主和孫督主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顯現精光。

這時候。

如果陛下動了念頭,內閣三閣老就要全部罷官去職。

藉此廢掉內閣,收回相權,也是能夠做到的。

想當初。

太祖皇帝為收回相權,前前後後做了多少努力,殺了多少官吏。

而陛下竟然能兵不血刃就能做成如此壯舉。

「平身。」

朱厚照嚇唬閣老們的目的達到,擺了擺手,讓人起身。

畢竟。

年歲都不小了,再嚇出個好歹,不值當。

國朝政務繁忙,還指著閣老們幹活呢。

李首輔、謝閣老,身子骨硬朗,聞聽陛下沒什麼殺意的龍音,勉強站了起來。

而劉次輔,終究是七十二了,身子骨薄了點,再加上這些日子遇到太多事,一時間,想站都沒站起來。

幸好畢雲早有準備,候在閣老們之側,見此情景,忙不迭上前攙扶了一把。

「給閣老們搬把凳子來。」

朱厚照看著三位閣老冷汗直流,身體打著擺子的模樣,搖搖頭道。

要是內閣再納新人,年歲,就不能像這樣了,太不經嚇了。

三閣老顫顫巍巍落座。

卻不敢坐實了,身體前傾,隨時準備起身。

人老精,馬老滑。

很清楚田地的事,不是到此就劃上句號。

「再看看這個。」

朱厚照讓畢雲,再把勛戚田地賬本和皇族田地賬本拿給閣老們。

李首輔看到書封名,手上沒力,差點沒接住。

看似輕如鴻毛,實則重若千鈞啊。

勛戚賬本翻開。

以英國公張懋為首,高達一萬頃的耕地,差點閃瞎閣老們的眼睛。

但是。

轉念一想,也差不了這麼多。

英國公張懋祖父,是河間王張玉,是被太宗皇帝稱為「靖難功臣第一」的存在。

太宗皇帝感念河間王死於靖難陣中,在永樂年間,基本就對英國公府頗為照顧,賞賜頗多。

之後,仁宗皇帝、宣宗皇帝、英宗皇帝、景泰皇帝,對英國公府也是賞賜連連。

尤其是英宗皇帝,在奪門之變后,心懷慚愧,對英國公的賞賜,更是冠絕勛戚。

英國公府,又經了成化帝、弘治帝兩朝,及至陛下一朝,受了七朝聖眷,能有這麼多賜地,倒是在情理之中。

往下看,就好了些。

魏國公徐俌,是國朝開國第一功臣徐達的五世孫。

魏國公府。

從太宗皇帝起,就受到歷代先皇的猜忌,堂堂國公,只能在應天府內活動。

世居應天府,而不得出。

與之對應的。

是歷代先皇的賞賜安撫,逢年過節、興起之至,都少不了魏國公府的好處。

轉眼間,已是第六代魏國公,積累,同樣豐厚。

五千頃耕地,在一眾勛戚中,僅次於英國公府。

接著。

是定國公徐光祚。

與魏國公府同祖徐達。

只不過。

第一代定國公徐增壽,是徐達大將軍第三子,無緣繼承魏國公爵位。

但在靖難之中,私下給太宗皇帝提供消息和幫助,被建文帝含怒而殺。

太宗皇帝登基后,感念徐增壽這個小舅子的貢獻,進爵定國公。

魏國公、定國公,同祖不同宗,關係也不差。

凡是皇帝賞賜,有魏國公一份大的,也會有定國公一份小的。

久而久之,定國公府雖比魏國公府差點,可更加自由一些。

在兩位徐姓國公之後,是成國公朱輔。

其祖是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靖難清君,攻入應天府的功臣朱能。

靖難第二功臣的存在。

三千五百頃耕地,在勛戚之中,排行第五。

繼續往下看。

是黔國公沐昆、保國公朱暉,兩位國公,皆佔耕地兩千頃。

公之後,是侯,侯之後,是伯,伯之後,是子,子之後,是男。

林林總總,數百位國朝勛戚,共占國朝耕地七千五百萬畝。

皇族田地賬本,三閣老簡單翻看了下,便又合上了。

立在前頭的興王、益王、衡王等諸位親王,佔耕地之數,雖然沒有像英國公、魏國公那麼多,可也是不少。

最關鍵的是,皇族人數,是勛戚的十倍,總得算下來,皇族田地,比之勛戚還多。

國朝八成半的耕地,少交稅,甚至不交稅。

閣老們光是想想,就覺得膽寒。

要知道。

國朝之稅是固定的,皇族、勛戚、官員少交一分稅,百姓就要多交一份稅。

因此。

一年到頭不停,一個五口之家,春耕秋收,連半兩銀子的結餘都不到,連來年的種子錢,都要去借利子錢。

苦不堪言。

閣老們是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

選擇性忽略罷了。

如今,賬本在前,容不得閣老們再無視。

「鄉紳忙於兼并土地,小吏忙於欺壓良民,官員忙於收受賄賂,彼此勾連,沆瀣一氣,都是朕的好臣民啊!」

朱厚照怒聲道。

越是大災之年,鄉紳、小吏、官員,越不想著救濟鄉民,反而大肆賤價購地。

這樣一來。

鄉紳巧取豪奪百姓田地,然後勾結小吏,篡改魚鱗圖冊,隱藏土地逃稅,官員坐等金銀上門,官官相護。

到頭來,百姓只以為是朝廷在增稅,是朝廷腐敗不堪,皇帝昏庸無道。

就是揭竿而起,推翻國朝江山,也不耽誤鄉紳、小吏和官員改章易玄。

「陛下,貧富無定勢,田宅無定主,兩廂情願的買賣,縱使是朝廷,也無法將之定義為罪過。」

李首輔無奈起身,試圖為所有人脫罪,被朱厚照打斷道:「國朝有多少士紳,名下有多少土地,哪些是合法買賣,哪些又是巧取豪奪,朕相信,閣老比朕更清楚!」

李首輔訕訕一笑。

劉次輔、謝閣老嘆了口氣。

陛下與先皇不同,根本不聽賣慘求情的言語。

「敢問陛下,想要如何?」

「稅賦不均,就要重新分配,田地不均,自然要把土地重新清丈!」

朱厚照無喜無悲道。

述說出國策前半段,清丈田畝。

閣老們盡皆沉默。

逃稅之法。

不外乎丈地縮繩、詭計、飛灑、寬線、隱田、匿戶。

是經不起土地重新清丈的。

「官員,是士林代表,是國朝皮肉,勛戚,是武士代表,是國朝骨梁,皇族,是宗室皇親,是國朝鮮血,清丈田畝,是與天下人為敵,茲事體大,應徐徐圖之,臣望陛下…三思!」

李首輔提了口氣,諫言道。

士林、武士、皇族。

是國朝穩定的關鍵。

與之為敵。

不亞於對半個國朝的力量宣戰。

先皇的中興之治,還沒幾年,國朝經不起動蕩了。

「三思?」

朱厚照抬起頭,冰冷注視著閣老們,齒寒道:「閣老知不知道,每耽擱一年,國朝會有多少百姓,因這多交的稅錢,而家破人亡?

閣老是讀書人,朕想請教,為什麼土地越多的人,交的稅錢越少?

即便百姓苦不堪言,鄉紳、小吏、官員、勛戚和皇族,為什麼還在想著法的,從百姓身上榨取最後一枚銅錢?」

字字珠璣。

像是一把把利刃,扎在三位閣老的心口上。

問的三閣老啞口無言。

「陛下,如若官員不服,當如何?」

劉次輔起身,躬身請教道。

李首輔、謝閣老看著老友,不知怎的,忽然有些陌生。

「殺之!」

朱厚照不帶絲毫感情道。

國運在身。

只要萬民之心尚在,大不了一切推倒重來。

「陛下,如若勛戚反抗,當如何?」

「殺之!」

「陛下,如若皇族哭求,當如何?」

「殺之!」

君臣奏對。

連續三個「殺之」,在乾清宮內回蕩。

龍虎之音,殺意盈天,傳揚而出。

包括畢雲在內,太監、宮女,跪伏於地,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想聽下去。

「陛下,若是因此山河動蕩,江山社稷傾覆,又當如何?」

劉次輔頂住帝王威勢,振聲道。

如果清丈田畝失敗,靖難之役恐怕會再現。

「在那之前,朕會效仿劉裕誅刁家,國朝之田,量民稱力取之!」

朱厚照平靜道。

這下。

殿內六人,李首輔、劉次輔、謝閣老、牟指揮使、黃督主、孫督主,盡皆色變。

東晉末年。

京口刁家刁聘謀反。

被劉裕誅殺,刁家被滅門。

而這刁家,是京口最大富戶,就連族中的家奴都很蠻橫,霸佔著有利潤可賺的一切,是名符其實的京口霸主。

剛掌東晉大權,未來的南朝宋的開國皇帝劉裕,就盯上了刁氏一門。

劉裕計策之下,刁家家主刁聘野心被調動,前腳發動謀反,後腳就被滅門。

在滅門后,劉裕為掩飾這種除政敵的手段,下令州郡百姓,凡刁家之財,盡可取之。

能拿多少,拿多少。

州郡百姓拿了一天,都沒有拿盡刁家錢糧。

經此一事。

為劉裕積累了無數聲望,為之後的代晉自立,獲得了民心上的夯實。

人心。

是仇富的。

看著那些作威作福,為富不仁的奢侈豪強,內心無不充滿憤恨。

對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不止是熱衷,而是狂熱。

陛下的意思。

無外乎是官員、勛戚、皇族不服從清丈田畝國策,就下詔給予百姓自取三者錢糧之權。

國朝不缺義士,更不缺梟雄。

一旦皇帝給予了大義,名正言順之下,沒有能不能幹的事,只有想不想乾的事。

官員、勛戚、皇族,這才多少人,擋在數以千萬計的百姓面前,能全部被活撕了。

國朝,最後會是什麼局面不說,陛下的聖名,能直追三皇五帝,為後世萬代子孫所歌頌,而官員、勛戚和皇族,估計連祖墳都能人刨了。

這是絕戶計!

陛下是想通過內閣,告知所有官員、勛戚和皇族,不遵聖意,那就死無葬身之地!

「臣願隨陛下往之!」

劉次輔躬身拜道。

陛下願意以江山為注,換天下百姓倉稟富足,身為臣子的,敢不效死。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希賢…」

李首輔整個人都不好了,失聲道。

陛下發瘋,老友不但不阻止,反倒是跟著瘋。

謝閣老嘴角瘋狂抽搐,心中浮現一股慚愧和崇敬之意。

作為一個合格的文官,惜身,愛惜羽毛,是必要的。

很難理解老友所作所為,也做不出老友的行為,但不妨礙崇拜。

「知理而行者,如白晝觀路分明而行,自無差錯。

不知理而行者,如昏夜無所見而冥行,雖或偶有與路適合者,終未免有差也。」

劉次輔朗聲道。

這是他的師父,英宗皇帝朝的內閣閣老薛瑄,對他的教導之言。

為官數十載,他看慣了朝廷鬥爭之下,給國朝帶來的滿目瘡痍。

所以,他曾在師父墳前立誓,定要窮盡此生之力,令這天下再無法度之昏,貪瀆之恥。

而今,遇到這麼一位明君,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怎麼不一往無前跟著走下去?

縱然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賜天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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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你個暴君,竟成了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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