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梅竹馬

葉雨，正是剛剛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吳悠的少女的名字。

當年吳父與葉父同一個班，在槍林彈雨里共同打拚了三年，是死人堆里闖出來的過命的交情。下了前線複員，又在一個城市，兩人乾脆拜了兄弟。

也正因兩家的密切關係，吳悠和葉雨早在年幼時，就已彼此熟識。後來更是從小到大一路相伴，雙方父母對此也樂見其成，並不反對，兩人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兩人雖然從血緣上沒有什麼關係，但是這些年相處下來，論起感情，卻比那些一年難得見上幾面的表兄妹之間深厚得多。

自從前些年父母車禍去世之後，吳悠可以說已經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挂。也正因此，災難發生后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還在學校的葉雨。

「放心，哥能有什麼事！」

吳悠一邊安慰著少女，一邊在少女的幫助下緩緩站起身來。

他甩了甩酸軟的手臂，檢查了一下渾身上下，不由得鬆了口氣：衣服倒是被撕了不少口子，不過沒有傷到裡面的皮膚。胳膊因為剛才的抵抗有些用力過度，不過並沒有碰到骨折之類的重傷。

在這種世道，真要碰到個骨折之類的情況，自己可上哪找醫生去？

心頭落下了一塊大石，吳悠抬起頭，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葉雨穿著身便於活動的運動套裝，柔順的黑色長發也簡單地綁了個馬尾，甩在身後。

顯然，前來匯合的路上並不平安，少女的臉上還泛著運動后的潮紅。那身簡單樸素的黑白運動服上，也濺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吳悠並沒有急著和葉雨互相敘述思念之情，表達心中的疑惑。他先又觀察了一下整條街上的情況，又聽了聽周圍的動靜。

確保一切並無異樣，看起來暫時還算安全，吳悠這才轉過頭來，向葉雨說道:「丫頭，你怎麼來了？」

吳悠沒有耽誤時間，動作不停，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從一旁的地上一把抄起那把手槍。

這次總算沒什麼東西來干擾了，吳悠開啟空倉掛機，卸下彈匣，卡住的彈殼與一枚子彈隨之叮叮噹噹地掉在地上。

「我擔心你，還有家裡的爸爸媽媽，所以就從學校跑出來了。」葉雨似乎對自己剛才的表現頗為驕傲，「哥，我的表現不錯吧？」

「是啊，這次多虧了你。」

望著像邀功的小孩子一樣，滿臉都是「快誇我快誇我」的少女，吳悠不由得啞然失笑，緊繃著的心弦似乎都柔軟下來。

「我再翻一下東西，你先幫我觀察一下周圍。有什麼話，我們等下再說。」

葉雨應了一聲，便向倒在一旁的狗屍走去，看起來大概是想收回剛剛扔出去的那把斧頭。吳悠也收回視線，繼續打掃起戰場。

吳悠心裡還有很多疑惑。葉雨原本的身體雖然算不上嬌弱，但應該也不至於能做出剛才的表現才對。不過既然人在身邊，倒是不用著急，等下可以慢慢詢問。

俯身將掉在地上的子彈裝回彈匣，再把彈匣拍回槍中，拉套筒上膛。隨著清脆的「咔嚓」聲響起，自從末日降臨以來，一直籠罩在吳悠心頭上的陰雲，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感受著手中冰冷的金屬觸感，吳悠甚至有些陶醉。隱約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些把槍當成老婆的傢伙內心的想法。這種掌握著高級暴力的感覺的確不錯——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遺憾的是，吳悠剛剛看過，彈匣內只剩下六發子彈了。

四處看了看，很快，側翻的轎車旁邊，一條斷裂的警用皮帶映入吳悠的眼帘。

吳悠眼前一亮，他伸手抓起這條皮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槍套，以及彈匣套——空的。

無奈地嘆了口氣，吳悠卸下自己的腰帶，把這兩樣東西裝了上去，又開關了一下槍上的保險，把擊錘調到保險位，然後把手槍插回腰間的槍套。

隨即，吳悠的眼睛盯上了地上那具殘破的警員屍體。他心中默默告了聲罪，便伸出手，把對方的衣兜褲兜掏了個遍。

然而，雖然手上沾了不少污物，吳悠最後卻只找到支鋼筆，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吳悠搖了搖頭，又看向側翻在一旁的警車。直覺告訴他，裡面應該也不會存在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但他依然不甘心地從破碎的車窗探身進去，仔細搜索了一下。

果不其然，搜遍了車內所有能儲物的地方，吳悠也沒有找到自己想尋找的東西。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聯邦實行嚴格的槍支管制。也正因此，就算是對於執法者，也會嚴格管控槍支與子彈。自己能找到一把手槍和幾發子彈，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用車裡找到的毛巾擦了擦手，吳悠把注意力轉回四周，結果他卻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青梅竹馬正俯身蹲在先前那條大狗的屍體前。少女舉著手中的消防斧，不停地劈砍著屍體。

葉雨什麼時候有虐屍的愛好了？吳悠心中一陣疑惑，他幾步走到葉雨背後，發現這條狗的腦袋已經被徹底剖開，胸口也被掏了個洞。而少女此時已經停下了動作，沮喪地低著頭，一幅失意的樣子。

「丫頭，幹嘛呢？」

吳悠伸手拍了拍葉雨的肩膀，突然發問。

少女剛才似乎沒有注意到吳悠的靠近，在他的一拍之下，身體猛然一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是他才放鬆下來。

葉雨不滿地瞥了吳悠一眼，氣哼哼地說:「我看這條狗這麼大，還以為會有進化晶核、病毒凝膠之類的東西呢，結果剖開看了半天，什麼都沒……嗚～」

不等葉雨說完，吳悠就賞了她一個爆栗，哭笑不得地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名詞，你從哪裡學來的？」

少女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無辜道：「我看那些末日小說里都是這麼寫的啊……」

「好啦好啦。」吳悠看著眼前的萌物，語氣不由得軟化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吧，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媽媽。」

葉雨乖乖地應了一聲，提上放在一旁的消防斧，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