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這韭菜怎麼這麼貴啊

明媚的午後，被強行按在醫院裡一個星期的李雲昭終於可以回家了，不過暫時還不能下地，更不能劇烈運動，只能被護工以輪椅推著出了醫院。

父親李承泰因為工作的原因已經出了遠門，而趕來接替父親的母親宋憐則是還在趕來的路上，這種情況他早已習慣，從小到現在，他們一家三口能聚在一起的時間寥寥無幾。

好在他也挺喜歡一個人待著，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許多以往沒能完成的心愿和抱負，他得在現在完成才成。

護工推著他走在光影交織的小路上，路的盡頭是一輛商務奧迪，等護工推他上了車，陪伴了他一個星期的護工也會離開。

可能孤獨才是人生的常態，很多時候，人是不需要別人同行的，只有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路，才夠穩妥，才夠堅定。

「李雲昭，等等我。」

路的另一邊傳來的林妙妙的聲音，他扭頭看去，便看到一個在陽光下朝自己跑來的女孩。

等她跑到自己面前時，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只是站在他面前，彎著腰插著手的大喘氣。

「水……給我點水……」

李雲昭搖搖頭，隨即指了指路邊的超市，輕聲說：「我身上沒有，要不我去給你買一瓶？」

「不用，我去就行，你等我啊。」

林妙妙抬起因劇烈運動而紅透的臉，看到超市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李雲昭的好意，轉身自己跑了進去。

李雲昭看著她充滿活力的背影，眼裡不由得出現些許羨慕，這已經是不知在多少年前，自己就已經丟棄掉的東西。

不一會兒，大口灌著礦泉水的林妙妙從超市走出，一邊走還不忘一邊說：「我都說了我會來接你出院的，一下課就趕過來了，你怎麼也不等等我。」

自從第一次偷偷跑來看過李雲昭后，林妙妙後來每一天都會在下課後來看看李雲昭，陪他天南地北的胡聊，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她負責說，李雲昭負責聽，偶爾嗯啊兩聲表示回應。

雖然李雲昭並不討厭林妙妙，但她實在是有些太過熱情，讓他不太適應，好像自己的生命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樣一個人，讓自己感覺到熱情和暖意。

不過這些事情給她這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說了估計她也聽不懂，所以李雲昭也沒準備多費口舌。

「你不用這麼上心，既然事情早就解決完了，又沒有人追究你的責任，伱安心上課就好了，不用常來看我。」

「那不行，這可不是我林妙妙的性格，在你徹底痊癒之前，我都會盡我所能照顧你的，你放心吧。」

林妙妙拍著胸脯作著保證，那樣子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強大，好更讓她的話讓人信服一些。

李雲昭不用看也知道，並沒有。

「護工叔叔，你回去吧，我會把他送回家裡去的。」

緊接著，林妙妙便又自作主張，將護工手裡的輪椅接了過來，推著就往前走去。

「林妙妙同學，我覺得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先問一下比較好。」完美錯過來接自己的車后，李雲昭忍住笑意輕聲開口。

「什麼問題啊」林妙妙答應著，不過手中的活沒停下。

「你準備把我拐到那裡去啊。」

「推你回家啊……。」林妙妙說這五個字，聲音是越說越小。

「反應過來了？」對於林妙妙個性也有些了解的李雲昭早就未雨綢繆的抓住了輪椅兩側的扶手，以免被林妙妙的急剎給甩了下去。不過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家在哪裡啊？」林妙妙試探性的問道。「遠不遠啊。」

「那邊有車。」

李雲昭指了指不遠處的奧迪車，戲謔一般的看著小姑娘微紅的臉，感覺還挺有趣。

林妙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終於注意到了那輛停在路邊的奧迪車以及站在車門口一臉無語的司機。

「李雲昭同學，這是你家的車啊，看起來很豪華誒，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

倒回來的林妙妙探著頭打量著這車。

「劉師傅，辛苦你跑一趟了。」李雲昭向司機老劉頷首說道。

老劉看了一眼林妙妙，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繞過來替李雲昭打開車門。

「大叔，後座吧，前邊位置太窄，萬一碰到他呢？」林妙妙趕忙說道。

林妙妙話音未落，老劉就打開了後排的車門。

「劉師傅開車開了三十年了，經驗豐富著呢。」李雲昭隨口說道。

老劉還沒把輪椅放進後備箱，林妙妙就已經從另一邊車門鑽了進去，穩穩坐在了李雲昭身邊。

「林妙妙同學，你這是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不是啊，我是送你回家。」

「我有人送的，倒是你跟我這麼個男同學一起回家，被人看到會不會不太好。」

「哎呀，你不用害羞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李雲昭一時竟然想不到反駁的話語。

「是不是你還要親眼看到我回家才會安心？」李雲昭無奈問道。

林妙妙重重點頭。

老劉坐到駕駛座上，扭過頭看了一眼林妙妙，又看向了李雲昭，似乎在看李雲昭的意思。

「先走吧，劉師傅，待會你送她一下。」李雲昭微微嘆氣道。

「好。」

一路行駛，看著周圍越來越熟悉的環境，林妙妙心裡的疑惑也越來越深，甚至一個大膽的猜測也出現在心裡。

「李雲昭同學，你家不會是在前邊左轉之後的那個小區吧？」她試探性的問著。

李雲昭疑惑的看了她一下，隨即輕輕點頭並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林妙妙沉默了，沒有繼續回答。

隨著車輛停在樓棟前，林妙妙更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問李雲昭：「你不會告訴我，你家是在這棟樓里吧？」

心思細膩如李雲昭，自然猜到了接下來的話，隨即笑了笑回：「是啊，看你這樣子你也是住這裡了。」

「對啊，你真聰明，哈哈哈，我家在十五樓，你家呢？」

「十一樓，住了這麼多年，居然相互間沒有見過，倒也是奇妙。」

兩人交談之際，老劉已經展開了輪椅，接著說道：「地下車庫的電梯在維修，無障礙通道只能才從正門走了。」

「大叔，你放心去吧，我會送他上去的。」

老劉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妙妙把話搶了過去。

「劉師傅就這樣吧。反正順路。」李雲昭在一旁也出乎意料的說道。

而在遠處，一雙眼睛狐疑的看著這裡發生的事情。

既然李雲昭都這麼說道，老劉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等到老劉駕車駛離之後，李雲昭便對林妙妙說，

「待會你也不用出電梯了，直接回家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親自送你到家才行，我沒什麼事不著急的。」林妙妙出乎李雲昭預料的拒絕了。

李雲昭聞言，只能苦笑著無奈的搖搖頭，這小姑娘還真是夠執著的。

等他抬頭正準備再婉拒兩句時，卻見她已經有點委屈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這麼夠義氣的送你回家，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啊，你是不是有點討厭我？還是對我傷了你的事還耿耿於懷？」

面對少女羞澀的低語，李雲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少女的心事真是敏感又難猜，這麼點事情就能想這麼多。

算了算了，就當沒看到她臉上沒壓住的嘴角吧。

「行吧，那就辛苦你再推我上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如果無法改變自己所面對的情況，那就只能改變自己的心態了。

林妙妙開心的推著李雲昭來到11樓，隨著房門打開，諾大的房間里卻顯得冷冷清清，一個人沒有不說，就連裝潢也十分樸素簡單，除了必要的傢具等等，屋裡最多的裝飾就幾盆素雅的花卉。

「哇，你家裡好大啊，平常要住很多人嗎？」

「沒有，平常就我一個人住，我爸媽很少在家，除此之外，保潔定時會來打掃，不過不是現在。」

進了屋子，李雲昭臉色如常的給她介紹了一下基本情況后，他又指了指沙發的位置。

「你可以在那裡坐坐，冰箱里有水果飲料，你可以隨便拿，現在我都已經安全到家，你總放心了吧。」

林妙妙湊到那兩盆花卉旁，一邊撥弄了下葉子一邊問道：「誒，你還種菜啊。」

這次，李雲昭準備逗她一下了。

「你現在在玩的那盆8000。」

林妙妙撥動葉子的手一下子彷彿卡住了似的，止在空中，見蘭花的葉子還在晃，又趕緊用手扶住葉子。

「你這韭菜怎麼這麼貴啊。真是狗大戶。」

「韭……？」李雲昭後續逗她玩的話被林妙妙的話給堵住了。

「這是蘭花，我還在想怎麼就說到種菜的事情了呢。」

「你房間在哪？我推你進去，你現在應該還不能動吧？」

林妙妙無視了他的吐槽，轉而選擇繼續照顧他去休息。然而她的詢問並未得到回答，李雲昭的房間，平常可是父母都很少能進去，又怎麼能隨便讓她進呢？

「應該就是這吧？一看這房間就很符合你的風格，走走，我扶你躺著去。」

既然李雲昭不想說，林妙妙就開始發揮出自己強大的主觀能動性，不一會兒就在諸多房間里找到了李雲昭的房間，並快速返回推著他進了卧室。

然而，面對近在咫尺的床鋪，怎麼將李雲昭弄上去又成了一個問題，林妙妙緊皺眉頭。扶上去？不行，他受傷的地方就是腿；抱上去？這顯然不現實；扛上去？完了，思緒好像跑偏了，這可怎麼辦呢？

「李雲昭同學，你等一下啊，這樣，我蹲下來，你爬到我的背上我背你上去，怎麼樣？」

面對已經在自己面前蹲下的林妙妙，李雲昭無奈嘆息一聲，乾脆自己從輪椅上站起來，也就一步路，蹦躂一下也就過去了。

「哎呀，你能下地啊。」林妙妙瞪大了雙眼，小臉上明顯有些難以置信。

「我又不是孫臏……其次，別人就是截肢了也能蹦躂兩下，我這又不是什麼大傷。」

李雲昭擺正自己的身子，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一隻小手伸過來抱住了他的肩膀，輕輕幫他擺正身子，並給他拉被子蓋上，這一次，林妙妙出人意料的沒有好心辦壞事，她認真又輕柔的樣子，竟是莫名有些可愛。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打擾你，可你這樣沒人照顧該怎麼辦？本來我也想送你回來就走的，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啊。你安心躺著吧，待會兒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等你吃完，我就走。」

她在耳旁的溫聲細語，讓李雲昭一時間有些觸動，也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對於林妙妙的看法，是不是太過片面一些。

不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比較片面。

就比如……

「那個我吃過了，醫院4點半就開飯了。另外吧。」

李雲昭從一旁的床頭櫃拿了幾張小卡片，都是附近的外賣：「你要是餓了，你就自己叫點唄，賬都會統一結算的。」

沒辦法，餓死了么app明年才上線。

李雲昭看著咬著嘴唇的林妙妙無奈的說道：「林妙妙同學，現在是2011年，踏入21世紀已經有11個年頭了。你不能老活在過去啊，你要往前看。」

「電視劇里不這麼演啊。」

「你少看點內娛電視劇。」

最後一句話，林妙妙和李雲昭異口同聲的說道。

「氣死我了，好心當作驢肝肺。」林妙妙臉色微紅，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生氣。

李雲昭看著林妙妙氣鼓鼓的樣子，多少覺得有些有趣：「冰箱里也有零食和飲料。」

「諾，我不白拿你的啊。」林妙妙從冰箱逛了一圈，拿了一瓶快樂水，頓頓頓的一通灌，暗喊了一個爽字之後，從包里拿出了她的筆記。

「這周的筆記，我可是很認真的記了啊，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林妙妙說這話的時候，可是非常自信的。

「我看看。」李雲昭饒有興緻的接過了林妙妙手中的一打本子。不過他並沒有對她的筆記感興趣，倒是打開了下面的作業本。

「第一題就錯了。」李雲昭就掃了一眼：「你湊完全平方公式的時候，左邊-1，右邊沒減，你就對這個根號17這個數字沒什麼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