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心

隔天。

「呯、呯、呯…」

相同的聲音、相同的地點，只是在場上的人不是胡軒，而是扎著丸子頭的女生，身穿長袖連帽衛衣和運動長褲的橋本奈奈未在球場上打著球。

單手捧著籃球，另一隻手輕輕擦了一下臉頰，微濕的頭髮和稍重的喘氣聲也反映了她已經在球場上運動了好一會兒。

『那傢伙真的打算偷了我的書和眼鏡一走了之？』橋本奈奈未拿出事先準備的瓶裝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掉一半。『會不會他其實是那種瘋狂的粉絲，拿我的物品去干一些噁心的事。』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猛地打了一個冷抖。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這了，太久沒做劇烈運動，也不好一下子把強度拉得太滿。至於書跟眼鏡，有時間再去百貨公司重新添置吧。

回到家裡，很快就洗了澡把自己收拾乾淨。

橋本奈奈未攤坐在沙發上看著放在玄關中陳舊的籃球，發起了呆……

『咕…『肚子發出求救的訊號，才令她回過神來，連忙走進廚房準備起午飯。

誰也不知道，她發獃時到底在懷緬年少時打籃球的青春四溢的自己，還是在想昨晚連夜把籃球找出來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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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旭川市區內的一間知名烤肉店，胡軒正在跟一位年過四十的中年男性聊著天。

「胡桑，不是，還是叫你古月桑吧，畢竟我們圈子裡頭也是比較習慣使用藝名互相稱呼。」

「田中桑你是老師以前的同學和搭檔，我只是後輩，你隨意就可以了。」

「一眨眼已經是幾十年過去了，真沒想到新海那傢伙都混出如此響亮的名堂了。」田中吾揚了揚手中上拿著幾篇胡軒的作品，「之前已經聽他到處跟我們這些老朋友吹噓自己收了一個天材橫溢的學生，今天一見古月桑的作品，倒是名不虛傳。」

「田中前輩過譽了，我只是幸好得到老師的指導，才有了飛躍的進步。而且跟老師和前輩們相比，我還需要多多學習呢。」

田中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你應該向你老師學習一下，不要如此的死板，把性子放開一點，然後就會發現創作的天空是多麼的大…」然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清酒。

「呃……」胡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幸好這時服務員把烤肉端了過來，剛好替他解除了尷尬。

由於只是兩個人午飯的份量，所以只點了三、四盤肉類和一些各種的蔬菜。

「這家店的羊肉跟牛肉都比較出名，你可以嘗嘗。雖然是羊肉不是日本國內的供貨，但是華夏那邊的羊肉更不錯，恩，可以說我甚至比較喜歡那邊的羊肉。」

田中吾說著就自顧自地夾起一片羊肉放在烤盤上，頓時『滋滋『聲作響。

胡軒見狀也連忙拿起夾子，一次性把幾片肉類和一些蔬菜放在烤盤上，幫兩人烤起食物來。

「前輩，你今天約我出來是為了…？」今天早上收到對方電話時胡軒才剛起床，還差點當作是詐騙電話掛了。

「聽說古月桑你前段時間藉助你老師的名氣還搞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呢。」

「只是一個發布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前輩也有留意到這個消息？這是我的榮幸。」

「你這小子的性格真的挺無趣，不過那消息說小也不小。畢竟有新海誠擔任副導演，也算是近期動畫界和藝能界的一個熱門話題。」田中吾不客氣地把大部份烤好的肉據為己有。

「你老師知道我最近也在北海道，所以早幾天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來指導一下你，你是卡在了動畫的結局上了吧。」

「嗯。」

「其實心儀的結局已經設計好了，不過跟普世價值好像有矛盾，就在猶疑要不要使用。甚至說，這個結局比前面的劇情更早就想好了。」雖然胡軒已經成年，但也只點了一瓶果汁，並沒有喝清酒。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我又再設計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結局，現在就在糾結應該使用哪一個。」

「來來來，別只顧著幫我烤，自己也多吃一點。」田中吾一邊把肉夾到自己碟上，一邊把烤好的蔬菜推給胡軒。

看著田中吾為老不尊的舉動，胡軒默默把蔬菜都盛到碟上，卻被對方下一句話驚了一下。

「來找你之前我可是很欣賞你說過的一句話。」

「你還記不記得你在發布會上說，「相信動畫不僅僅只是動畫，更可以傳達創作者內心的一切感受」。你這句話給了我很深的震撼呢！」

「田中桑，這是因為……？」胡軒沒想到自己學習動畫的原因居然被其他人如此的推崇。

「動畫也是一種藝術，雖然相對其他的藝術作品動畫界還欠缺了一些歷史底蘊。」說到這，本來還弔兒郎當的田中吾也開始正經起來。

「但藝術品的價值不就是在於，創作者會將自己想表達的各種東西，透過作品傳遞出去，不限於時間、人種、國籍等等因素，只要觀賞作品的人用心感受，就能夠跟創作者進行同步。」

「作品就是創作者跟觀眾的鏈結……」胡軒輕輕說出自己的感受。

「沒錯。同理，所有開始動畫創作的人，不就是懷著分享自己幻想、故事的想法才踏上這條路的嗎？只是在路上有著太多外界的干擾，名氣、金錢等等，所以才令到創作這件事變得不再純粹。」

「創作的純粹嗎……」胡軒吃著烤好的蔬菜，「前輩是指我應該使用一開始的版本嗎？」

田中吾搖了搖頭。

「沒有人可以替古月你做決定，因為這是屬於你一個的作品，你也不會想它會烙上除自己以外的痕迹。別人的意見終究只是意見，你得自己選擇。我相信你只要能夠抱著說出發布會那句話時的信念，你就不會做錯決定。」

「畢竟，你當時可是懷著初心呢…」田中吾說到這又倒滿了一杯清酒，再一飲而盡。

『自己創作的初心……』胡軒放下餐具，用右手摸了摸自己額頭。

這個時候，田中吾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截然不同，就像是在看著當年二十歲，曾經也是滿懷理想的自己。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田中吾曾經在華夏聽過這一句古詩，當時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但此時此刻，他好像終於領略了個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