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我酒品不好,酒後好持利器傷人

第496章 我酒品不好,酒後好持利器傷人

而劉據在正式公布準備回長安復命的消息之前,便已經採用一招「杯酒釋兵權」解決了大月氏國內五部翕侯對王族的威脅。

這個時候大月氏王族和五部翕侯之間的矛盾還並未完全顯現。

並且五部翕侯、尤其是貴霜部的實力也並未一家獨大,還不具備吞併其餘四部和大月氏王族,建立貴霜帝國的能力。

畢竟五部翕侯真正壯大起來,並且完全脫離大月氏王族控制,還要在大月氏滅掉大夏國,將大夏國的國土分封給了他們之後。

而現在,大夏國卻沒有被大月氏滅掉。

而是在被匈奴人折騰了一番之後,順勢斷開了與安息國的聯盟,接受了大漢和「西約」的軍援,成為了只接受大漢和「西約」監管的西約成員國。

也是因此,迪麗拜爾以大月氏女王的身份邀請五部翕侯舉行國宴,這點面子他們還是要給的,何況迪麗拜爾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大漢皇子。

哪知五部翕侯才剛進王宮,宮門就關了起來。

劉據隨即端著盛滿葡萄酒的夜光杯登場,一副準備與他們把酒言歡的架勢。

五部翕侯不明所以,心中卻也憂慮起來。

怎奈現在他們已是瓮中之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得與劉據虛與委蛇。

如此酒過三巡,劉據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聽女王說,幾位侯王雖與她不是同族,但也皆是她的叔伯長輩,前些年也都曾為大月氏立下過汗馬功勞,身為大月氏的女婿,我再敬諸位叔伯一杯。」

劉據還是像之前一樣舉起夜光杯,只輕輕的抿了一小口杯中紅酒,對五部翕侯敬道,

「我酒品不好,吃多了好持利器傷人,所以我隨意,你們幹了吧。」

「不敢當,不敢當……」

五部翕侯紛紛起身回敬,而後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舉杯一飲而盡。

他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敬酒的人。

總是「我隨意,你們干」也未免太沒有誠意了,更不要說什麼敬意。

不過那句「酒品不好,吃多了好持利器傷人」他們卻又不敢不信,儘管這句話未必就是真的,但劉據此刻將他們留在王宮之內,真要有殺他們的意思,還真就是一個命令的事,實在不可不防。

甚至,他們覺得劉據這句話就是在威脅他們。

只是他們心中也並非完全沒有倚仗。

五部翕侯,其實就是大月氏王族之下,最強大的五個部族的首領。

目前這五個部族中,只要有兩個部族聯合起來不再奉王命,那麼大月氏就將陷入內亂之中,王族是否還能維持統治都是個未知數。

而假如他們五個同時在王宮遭遇不測,他們的子嗣與族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屆時他們五個部族同時舉起反叛旗幟,就算迪麗拜爾與這個大漢天子和親,背後有大漢和西約撐腰,就算最終能夠順利平叛,這仇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各部族與王族之間必定離心離德,迪麗拜爾和大月氏王族也無法長治久安。

所以他們相信,劉據這樣的聰明人不會這麼做,迪麗拜爾也不敢這麼做……

哪知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便聽劉據接著又笑呵呵的道:

「前兩日我與女王合計了一下,一致認為如今的分封賞賜尚不足以彰顯諸位叔伯的地位與功績,於是決定像天漢一樣,在王城之外修建五座侯府,以供諸位叔伯安享居住。」

「侯府的規模嘛,就僅次於王宮,如此即可彰顯諸位叔伯的地位與功績,亦可讓過往的商旅和大月氏人共同瞻仰和敬畏。」

「不知諸位叔伯意下如何?」

「這……」

五部翕侯再次面面相覷,心中思考著劉據和迪麗拜爾此舉的目的。

「……」

迪麗拜爾亦用碧藍色的美眸望向劉據。

劉據雖答應她解決五部翁后的威脅,但相關細節也未曾與她仔細商議,因此她也不知道還有這事,更不清楚劉據此舉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過他們都清楚,劉據這麼做說起來雖好聽,但八成不是什麼好意。

畢竟五部翕侯已經懷疑劉據要對他們下手。

而迪麗拜爾則確定劉據這是在對他們下手,只是出於對劉據的信任與崇拜,她早已做起了夫唱婦隨的小女人,並未過多的過問,一切全憑劉據說了算。

最終還是貴霜部的翕侯毗盧伽站了出來,施禮對劉據說道:

「感謝太子殿下的好意,毗盧伽感激涕零,只是……」

「只是什麼?」

劉據似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不過依舊一臉笑意的問道。

「只是我們這幾個翕侯負有鎮守邊疆拱衛王族的職責,恐怕不能久居王城,女王為我等修建侯府,我們一年恐怕也住不了幾天,實在不值得如此勞民傷財。」

毗盧伽的話有理有據,隨即躬身向劉據和迪麗拜爾勸諫,

「因此為了大月氏,懇請女王與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這話只是說到了其餘四個翕侯的心坎里,當即一同隨著毗盧伽躬身勸諫:

「為了大月氏,懇請女王與太子殿下收回成命,不可勞民傷財!」

他們有理由懷疑,這五座侯府,就是五座華麗的牢籠。

而他們這樣的首領,一旦被關進牢籠之中,減弱了與麾下部族之間的聯繫,地位與權勢自然也將直線下降,最後淪為吉祥物一樣的擺設。

所以王城雖好,但卻不是他們眷戀的地方,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而且這是他們的共同利益,劉據與迪麗拜爾舉辦這場國宴,顯然是要一舉削弱他們五個人,那麼不管他們之間此前有什麼恩怨,此刻不用商量也能抱成一團。

見此狀況。

迪麗拜爾眼底深處也劃過了一抹擔憂,下意識的望向劉據。

她好歹也是自小被當做女王培養起來的,對政治上的事亦有一定的敏銳。

如今五部翕侯已經聯合了起來,顯然並不打算遂劉據的願,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難道劉據還能真將他們囚禁或殺死不成?

這絕對無法服眾,屆時恐怕不只是五部翕侯的族人。

就連其他各部族的人,也會與大月氏王族離心離德,問題只會更大……

「說起來,君子是不是歸心似箭,以至於有些操之過急了?」

「要解決五部翕侯對王族的威脅,是不是逐個擊破、分而治之會更順滑一些?」

「如今五部翕侯已經不謀而合抱成一團,君子又將如何應對呢?」

正如此擔憂的時候。

「呵呵。」

卻聽劉據還是面色如常,笑了一聲之後,忽然一反常態仰起脖子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甚至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道,

「諸位叔伯為大月氏操勞一生,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年齡,也是時候安穩下來頤養天年了,我與女王又怎忍心繼續苦累你們?」

「太子殿下,不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毗盧伽面色已經變得陰沉,聲音也不再那麼客氣。

其餘四部翕侯同樣放下了就被,向前一步站到毗盧伽身旁,共同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我等年紀雖長,但身子骨卻還硬朗,彎弓射箭不在話下,頤養天年恐怕早了一些。」

「況且就算我們情願頤養天年,麾下的族人只怕也不會答應。」

「再請太子殿下與女王三思!」

顯然,劉據那「酒後好持利器傷人」的威脅根本嚇不到他們,哪怕劉據此刻將美酒一飲而盡也不行。

迪麗拜爾見狀心中自是更加擔憂。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距離撕破臉便只隔了一層絲綢。

並且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五部翕侯顯然感覺到了威脅,如果這次能夠活著回去,一定會開始嚴加防範,同樣無法再與王族同心同德,甚至可能直接就會脫離大月氏。

而她卻實在想不出劉據有什麼辦法能夠化解眼前的危機……

然而劉據卻依舊不急不躁,自顧自的反問道:

「諸位叔伯怎知你們的族人不會答應,萬一他們答應了呢?」

「?!」

五部翕侯不由面露驚疑之色,這話問的他們都有點不自信了。

「不知你們是否聽說過,我父皇曾經頒布過一道公開、公正、公平的法令,此法一經推出,立刻便受到了天漢廣大侯王,尤其是侯王諸多子嗣的熱烈擁護。」

「這道公開、公正、公平的法令,名叫推恩令。」

「推恩令?」

五部翕侯依舊一臉疑惑,顯然因為時空上的距離,並不知道什麼叫推恩令。

劉據則耐心為眾人講解道:

「所謂推恩令,顧名思義便是將恩澤推送給你們的每一個子嗣。」

「就以貴霜侯為例吧,據我所知,貴霜侯距今娶了十七個女人,共誕下了二十四個子嗣。」

「以前貴霜侯的翕侯爵位、領地和族人,應是由長子一人全部繼承管轄。」

「而有了推恩令之後,貴霜侯的二十四個子嗣便都具有了合理合法的繼承權,因此貴霜侯的爵位、領地和族人也將平等分作二十四份,恩澤每一個子嗣,而不是只恩澤長子一人。」

「天下恐怕找不出比這道法令更加公開、公正、公平的法令了吧?」

「諸位叔伯以為如何?」

陽謀!

又是赤果果的陽謀。

推恩令之所以能夠在大漢推行下去,除了「七國之亂」各藩王的勢力已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和限制,而劉徹也初步完成了中央集權之外。

自然也離不開一部分人的支持……這部分人自然便是那些原本沒有繼承權的庶齣子嗣。

不同的利益訴求,分化了諸侯王、王太子與眾多王子,成功將朝廷與諸侯王之間的矛盾,轉化成了諸侯王、王太子與眾多王子之間的矛盾。

人人都明白推恩令的目的是什麼,人人有都不願放棄自己的利益。

於是推恩令也就成了……

「哦——」

聽到這番話,迪麗拜爾碧藍色的眸子中瞬間冒出了星星,雙腿都不自覺的夾緊了一些。

不愧是我的君子!

也不愧是我的天子公公!

他們竟能想出這麼絕妙的手段,這就難怪天漢能夠如此強盛了!

她心裡清楚,只要推恩令成功推行下去,五部翕侯必將分化成數十個,不對,應該是上百個小部族。

並且再經過幾代之後,這些小部族只會變得更小,甚至小到只能以家庭為單位。

如此根本不需發生刀兵之災,五部翕侯對大月氏王族的威脅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至於要如何才能成功推行下去。

迪麗拜爾則一點都不擔心。

她崇拜劉據,卻並不盲目,以她對劉據的了解,他既然如此直白的提了出來,便一定已經做好了安排,不會有任何閃失。

「女王,我反對推恩令!」

毗盧伽和其餘四部翕侯也立刻明白了劉據的意圖,心中升起一片寒意的同時,當即情緒激動的叫嚷起來,

「女王,你不會忘了吧,當年若非我們的祖父擁護王族,大月氏在西遷路上便已亡於烏孫之手,來到蔥嶺以西之後,亦是我們五部率領族人四處征戰,才讓大月氏在這片土地上站穩了腳跟!」

「女王怎能如此對待我們,難道不怕寒了眾多部族的心么?!」

劉據卻當著他們的面攬住了迪麗拜爾的肩膀,接過話茬道:

「恕我直言,是你們先寒了女王的心,她若非被逼無奈,又何須以一國女王的身份與我和親?」

「現在你們應該感謝她。」

「正因念及你們此前的功勞,你們才依舊是五部翕侯,還能在王城之外得到一座侯府頤養天年,若是依我的意思,你們膽敢欺辱我的女人……」

說著話的同時,劉據又拿過迪麗拜爾手中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隨後只聽「啪」的一聲輕響。

他手中的夜光杯已化作齏粉,晶瑩剔透的粉末順著指縫散落在地。

「!!!」

毗盧伽與其餘四部翕侯不由吃了一驚,他們聽說過劉據足智多謀、運籌帷幄的事迹,卻不曾想劉據還是個力可拔山的戰神?

「你們已經回不去了。」

劉據又打了個酒嗝,微醺的目光掃過五部翕侯,

「我若是你們,便欣然接受推恩和侯府,而不是讓我吃下第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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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戾太子只想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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