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襲
奧爾蘭特帝國,北境。
此時晨光微白,刺骨的寒風肆虐著整片大地,莽莽群山千溝萬壑皆掛滿白霜,遙遙望去天地渾然一色。
山腳一條崎嶇的碎石路上,充斥著一灘灘尚未凝固的血水,以及許多無法辨認的殘肢,不久前還充斥在這裡的廝殺聲已然消失不見,讓此刻的寧靜顯得格外的猙獰!
遠方,一輛殘破的馬車旁,靠著車輪坐著一位約莫四十來歲的剛毅大漢,只見他雙手環抱著一位十幾歲模樣的白髮少年,少年原本俊美的臉龐,此時已經變得無比蒼白,鮮紅的血液從額頭緩緩滑落,留下一道道血痕。
大漢的臉頰上充滿了悲傷,他凝視著懷中昏迷的少年,眼神中充滿了自責與悔恨,他一邊為少年包紮著額頭上的傷口,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哀求地呼喚著:
「格林,格林,都怪父親沒能保護好你,就快要到家了,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然而,無論大漢如何呼喚懷中的少年,少年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感受著少年漸漸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大漢終於忍不住,從喉嚨中發出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痛苦嘶吼,飄向遠方!
微弱的晨光下,薄霧冥冥,一陣摻雜著濃鬱血腥味與腐臭味的寒風,吹折著兩旁枯棟的樹枝,驚起一群群烏鴉,啞啞地叫著。叢林的深處,也隨之傳來了幾聲令人心悸的野獸的咆哮聲。
黎明前最後一絲寂靜,似乎都被這些交錯的聲音碎裂了。
剛毅大漢周圍,十幾個身穿盔甲,手持各式盾牌與長劍的戰士們,圍繞著馬車,層層環繞而立,警惕觀察著四周。
他們的盔甲破碎不堪,沾滿了鮮血,盾牌也都發生了些許龜裂,手中原本鋒利的長劍,在一次次的揮砍中,也已然變成了一把把寬厚的鈍器。
不遠處的密林中和碎石路上,密密麻麻,散落著的人類戰士與半獸人屍骸,似乎都在訴說著不久前,這裡經歷了一場多麼殘酷的戰鬥!
道路盡頭,五個身穿重甲的騎士,坐在馬背上眺望著遠方,似乎是在警戒著什麼。
聽到身後傳來的嘶吼聲,其中的一人,向著身旁的騎士交代了幾句,隨後便騎著戰馬,快速回到了剛毅大漢的身旁,用一雙滿是裂痕與老繭的雙手,摘下了頭盔。
這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頰上,深深的刻著一道道皺紋,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而明亮。
他跳下馬背匆忙說道:
「城主大人,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撤離了,它們遲遲沒有追殺過來,恐怕是在等天亮以後,發起總攻,要是再等下去,我們恐怕沒有機會離開了!「
剛毅大漢點了點頭,隨後便抬起頭,看著趕來的老人說道:
「老夥計,相處這三十多年來,您為提爾迪斯家族做出了太多的犧牲和貢獻。
今天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拜託你了,護送格林回萊恩城接受治療。他將繼承我提爾迪斯家族的爵位,成為萊恩城的新任領主!
格林他還年幼,家族之中已經沒有人能陪他走下去了,他的未來恐怕將變得無比艱難,提爾迪斯家族已經沒有人可以託付了,約瑟夫,希望你在今後的日子裡保護好他,保護好我提爾迪斯家族最後的希望!」
「城主大人,您這是?」約瑟夫聽著城主霍爾丁彷彿是臨終遺言一般的話語有些不解,驚疑的問到。
大漢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艱難的側過身子,露出了靠在車輪上的後背。
鎧甲上一條從肩部延伸到腰部的豁口赫然而立,透過豁口只見裡面的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此時還在向外滲出著鮮血!
看著眼前老人震驚的面容,大漢回過身子繼續靠在車輪上,一邊擦拭著昏迷少年臉頰上乾涸的血跡一邊說到:
「這次埋伏在半獸人隊伍裡面的幾個蒙面人,實力不容小覷,其中兩個已經達到了二階騎士巔峰的水準,萬萬沒想到帝國境內的人類騎士居然會和半獸人勾搭到了一起,看來昨晚遇到半獸人大軍的埋伏也並非偶然,這其中恐怕是有針對我提爾迪斯家族和帝國的陰謀!」
霍爾丁作為人族老牌三階騎士,曾與奧爾蘭特帝國王室四處征戰多年,在人族戰士中,戰力絕對算得上是拔尖的存在。
在面對數百名半獸人的埋伏與襲擊中,率領著不到半百的隊伍,成功突圍,並抵擋住了數波半獸人騎兵的追殺!雖然折損過半,但這樣的壯舉,在帝國中也是尤為罕見的。
要不是這一路下來消耗太大,也不至於在保護格林的情況下,會被埋伏的半獸人和幾個人族二階騎士所傷!
約瑟夫看著眼前越加虛弱的漢子自責道:「大人,都怪我,沒能保護好您,沒能保護好少爺,我...」
霍爾丁打斷了約瑟夫的話語道:
「約瑟夫,你不必自責,在那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你在前方衝鋒開路,我們恐怕都活不下來。
這次偷襲的人,目標顯然是我和格林,他們的手法簡直和三年前襲擊格林母親卡琳娜那一次如出一轍!
這些人顯然是想將我提爾迪斯家族從奧爾蘭特帝國中抹除!
這些年,針對卡琳娜遇害的調查與今天的刺殺,讓我有了一些眉目,南面克萊門斯城的普洛斯家族,暗地裡他們窺探我們萊恩城的領地已久,明面也是摩擦紛爭不斷。
但萬萬沒想到他們會和半獸人,這種骯髒卑賤的傢伙勾搭到一起,真是愧對先輩,愧對英烈,愧對帝國!」
說罷,大漢的目光黯淡,注視著還處於昏迷中的少年,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低聲呢喃道:
「孩子,家族的未來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約瑟夫意識到城主這是在向他交代後事,他一生未娶妻生子,在心裡早已將霍爾丁城主和格林少爺視為自己的親人和後輩。
此刻,他感受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澀,心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悲痛。
道路盡頭的一個騎士此刻騎馬快速沖了過來,打破沉默,大聲道:
「城主!騎士長大人!它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