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或躍在淵

李清源把老舅背到房間里睡下，然後回到客廳坐下。

他身前的桌子上擺著一隻獸皮袋子，袋子里裝著15顆暗紅色的丹藥，每一顆都有鵪鶉蛋那麼大。

這些丹藥就是黑山君獎勵給他的「血氣丹」了，用獸皮袋子裝丹藥，這畫風很符合山君的氣質。

這些丹藥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味道，光是聞著，就令人血氣上涌，心率加速。

李清源強忍著吞食的慾望，強行把目光從血氣丹上移開，轉頭看向了黃大仙這次送的東西：

【黃大仙的辟邪符】

和李清源想象中的符篆不同，這張辟邪符並不是紙質的，而是一小截竹片。

準確地說，應該是「竹簡」才對。

看形制，有點和鼎鼎大名的睡虎地秦簡相似，一面刻字，一面畫符。

畫的符李清源當然不認識，刻的字他認識，是秦篆的「破祟」二字。

嗯，又是秦篆。

李清源還記得當時被攻略手冊空間傳送，見到黃大仙的時候，對方穿著古代的衣冠。

現在給的辟邪符也很傳統，居然是竹簡的，難道那個世界還處在紙張尚未發明的上古時代？

可是，要說那就是個遠古的世界，李清源又有點想不通。

因為如果那是古代，為什麼黃大仙連「傲嬌蘿莉」和「JK」都懂呢？

如果不了解現代社會，又怎麼可能罵他是個「死宅」呢？

想了好久都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他看到辟邪符上有一個穿繩孔，於是找了一根細繩穿上，待會兒等老舅醒了，送給他戴著吧。

為什麼不自己留著？

因為攻略手冊已經預警了，他被一個「不知名存在」盯上了。

他有攻略手冊，他自己不怕，但他怕老舅被他拖累。

比起自己，老舅更需要這份庇護。

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攤開雙掌，集中精力，一藍一綠兩道閃光分別出現在李清源的左右手上。

兩張卡片，【黃大仙的尾毫】已經裝彈完畢，現在的耐久度變成了10/10

【山君倀鬼令】的耐久度只剩下3/4，還可以轉化3次倀鬼。

再加上那一袋氣血丹，他覺得現在就算再來10個狼人，自己也不怵。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他很清楚，能被攻略手冊稱為「不知名」的存在，應該不是弱者。

起碼比狼人強很多。

時不我待，他收起卡片，從冰箱里取出冰水，然後用小刀對半切開一顆血氣丹，將半顆丹藥就著冰水喝下。

剛一吞下，他就明白為什麼攻略手冊建議他一定要用冰水送服丹藥了。

一股熾烈的血氣直接從喉管爆發，像炸藥一樣，自上而下沿路「轟炸」著他的內臟和血肉。

那感覺，簡直堪比直接往嘴裡澆灌銅汁，然後生吞了一顆燒紅的鐵丸子，焚心煮肺。

這也就算了，這丹藥一進入胃裡，就像生吞泡騰片一樣，產生了大量氣體。

這些氣體如果能從嘴巴和鼻孔里噴出來，也許能舒服很多。

可惜，不知道什麼原理，這些氣體並沒有往上走，而是內爆的。

是的，直接在肚子里「爆炸」，向內坍縮。

只是一瞬間，所有的丹氣藥力，全部鑽入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的內臟，就像處在一萬多米深的海底潛艇，恐怖的壓力帶來的疼痛，讓李清源瞬間就疼暈了過去。

………………

某未知世界的山林中。

黃大仙騎在一隻巨大的倀鬼身上，那倀鬼不知道被它餵了什麼，體型暴漲到了5米，它狼人的身體被迫放棄了雙足站立，改成了四足行走，虎頭虎腦，不太聰明的樣子。

黃大仙望著半山腰上那座巍峨的洞府，怔怔出神。

好一會兒，它突然不屑地冷笑一聲，剛準備毒舌幾句，忽然鬍鬚一動，心有所感，掐著爪子算了算，接著就爆笑出聲，聲音震得整座大山都在地鳴：

「哈哈哈！臭黑貓，你果然是個掃把星啊！送個東西都能害死人？笑死我了，你該不會送錯葯了吧？哈哈哈哈哈！」

它的嘲笑聲震四野，山間的薄霧都盡數散去了。

彷彿是為了打壓它的囂張氣焰，山腰上的洞府中響起一陣編鐘的清鳴。

頓時，整座山鴉雀無聲，萬籟俱寂。

一隻山雀從山腰振翅飛來，落在黃大仙身旁的樹杈上，低頭啄了啄羽毛，口吐人言道：

「黃老鼠，你在鬼叫什麼？山君今日不在洞府！」

黃大仙大怒，它最討厭別人喊它老鼠了，大罵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扁毛畜牲？當上了【山丞】了不起呀？狐假虎威罷了！」

山雀似乎很享受黃大仙跳腳的樣子，慢悠悠地說道：「我家山君臨行前吩咐說，你卜卦不精，必會吵鬧，因此提前算好了卦辭，令我告知於你，你且聽好！

咳咳……卦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爻曰：或躍在淵，無咎。」

………………

李清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困在了一條似乎永無盡頭的通道里。

這通道濕滑無比，與其說他是在通道里行走，不如說是在遊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拼盡全力，終於擠出了迷宮一樣的洞穴，來到了一處空曠遼闊的地方。

此處地貌詭狀異形，腳下踩著的地方柔軟無比，側耳傾聽，剛才鑽出的通道里傳出如同擂鼓一樣的搏跳聲，如同地下的江河在奔流。

抬起頭來，能看到「天空」中懸著三顆星星。

血色的星星。

這三顆星星散發著妖冶的紅光，星體表面，翻湧著密密麻麻的氣泡，不斷幻起幻滅。

星星的紅光透過這些氣泡，散射出斑駁的光暈，明滅不定。

再仔細看，這三顆星星並不是真的懸空，而是各有一根血色「藤蔓」連接著天空的血色雲海。

它們，更像是天空結出的三顆果實。

或者說，胚胎。

那些「藤蔓」就像臍帶一樣，不斷地將雲海中的血霧，吸入那三顆星星體內。

李清源覺得自己的夢境自己做主，就幻想著能靠近一點，去細看那三顆妖星的樣子。

結果，其中一顆星星似有所察，震顫了一下，星體表面上的氣泡炸了一顆，頓時，一道粗壯的紅光衝擊波從中迸發而出，閃電般朝著李清源襲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清源耳邊傳來了一陣焦急的呼喚聲：「阿源，阿源，你醒醒！」

接下來，就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從上嘴唇的位置傳來。

然後他就醒了，老舅焦急的臉龐映入眼帘。

李清源搖頭擺脫了老舅的手指，吐槽道：

「舅啊，你不會掐人中就別掐，哪有這樣掐人中的？」

他嘴皮子都快被老舅扥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