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裝的祖宗
長公主四十齣頭,保養得宜,衣著華麗,更是襯得她雍容華貴。
她見夜傾心端莊地走到她面前穩穩的跪下,絲毫不見閨中女子的膽怯,不由輕輕點頭。手裡雖然把著珠花,目光卻飄向了自己身側,那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之上,似在盤算著什麼。
「傾心拜謝長公主賜花。」
夜傾心的聲音里故意帶了幾分暖糯和嬌媚,盈盈目光望向長公主。
長公主滿意的點頭,手中那珠花剛別上她的耳畔,卻聽得右相府正門那邊傳來了一聲冰涼卻清亮的聲音。
「二妹妹及笄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不等我這個做姐姐的呢?」
這熟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和不屑,卻讓夜傾心一張俏臉陡然變白。
素來就溫婉端莊的她像是受驚了一般,赫然站了起來,猛地朝正門那邊望了過去。耳邊那還沒有綴穩的珠花晃了晃,便掉在了地上。
長公主看到這一幕,臉色微微一沉,扭頭朝門口望了過去。
右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夜闌心,此刻髮髻凌亂,不僅臉上,就連身上也是滿滿的血污。乍一看,只覺得無比駭人。
夜傾心慘白著臉,眸子劃過一抹狠厲,拎起裙擺飛快的朝著門口跑了過去,連自己一腳將那珠花踩壞了也沒有察覺。
如同一陣風似的,夜傾心衝到夜闌心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聲音輕顫,「你、怎麼會?」
夜闌心嘴角一扯,勾出嘲諷的笑容。
記憶中的夜傾心可是笑不露齒,走路邁不開步子的大家閨秀,如今卻將自己的手臂掐的太緊,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又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夜家的大小姐跌落懸崖生死未卜,夜家卻在這裡歡歌燕舞,由此可見這個夜闌心在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地位。
「二妹妹,你可是景陽明珠,注意你的儀態。」夜闌心淡淡的開口,冰冷的目光掃過驚呆的眾人。「還是說,我能回來,你很驚訝?」
夜傾心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手上的力道一松,臉色的戾氣褪去,換成一臉的冰清玉潔。
甚至不需要準備,她的聲音又回到了最初的軟糯,甚至帶了一些委屈,「姐姐說的什麼話,傾心是太高興了,才會一時失了形狀,還望姐姐不要責怪。」
說完,她還怯弱的後退了兩步,臉上眼底都是驚恐,像是害怕夜闌心隨時動手一樣。
夜闌心冷眼看著面前的夜傾心,想來這朵小白花以往就是這樣,才會讓自己落得個驕橫跋扈的名聲吧?
不就是裝嗎?
你這一套姑奶奶我上輩子早就玩爛了好嗎?
夜闌心一反剛才孤傲冷淡的摸樣,竟是一臉關切的湊了上去,誇張的扶住了夜傾心的雙臂,「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是嫡親姐妹,就算妹妹一時得意忘形,姐姐也是能容的下的。」
她一邊說著,手中暗暗用力,右邊袖口裡那一柄五指長的銀質小刀明晃晃的一閃,讓吃疼的夜傾心看了個真切。
夜傾心心下一驚,抬頭果然看見夜闌心眼底如同惡魔一般的嫉恨。
夜闌心右手作勢要朝著自己臉上招呼,她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可是自己的招牌,難不成她要划傷自己的臉?夜闌心這賤人未免太狠了!
心急之下,哪裡還顧得上端莊,她怒喝一聲,「你想做什麼?」緊接著抬手一推,想要將夜闌心的右手擋開。
卻不料就著這個力道,夜闌心竟然是低呼了一聲,整個人軟軟的就朝著一邊倒了過去。
一旁的馨兒看的心疼的要命,當即紅了眼睛衝上去護著夜闌心,「二小姐,大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不叫大夫還這麼傷她,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啊?」
夜重華見兩姐妹鬧得越發沒譜,而且長公主還在場,不由怒火中燒,「闌兒,你又在鬧什麼?」
此刻的夜闌心連眸子都懶得抬一下,心中不免替真正的夜闌心扼腕:處在這樣的夜家,虧得她性格霸道,才能活到今日吧。
雖然心下厭惡,夜闌心臉上還是戚戚然,再抬頭,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爹,闌兒跌落懸崖九死一生,卻惦記著今日是爹爹和二妹妹的生辰,這才拼了一口氣回來。闌兒只求爹爹和二妹妹福壽兩全,哪裡還敢鬧什麼?」
周遭的人見夜闌心說的凄凄切切,不由動容。更是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夜重華:雖然夜傾心是景陽明珠,可方才大夥都是親眼看見她推夜闌心的。這個夜重華未免太過偏護了吧?
今個兒瞧著大小姐溫柔有禮,也不像是外面謠傳那般蠻橫無德,難不成謠傳果真是謠傳?
這麼一想,眾人看向夜闌心的眼底多了幾分同情。
夜闌心的一番話說的夜重華一愣,周遭的目光更是看得他好不尷尬。
一直在一旁的大夫人見夜重華也救不了場,這才施施然走了出來,紅著眼眶,「闌兒,你沒事就好。只是傾兒簪花禮還沒成,也不好讓貴人等著……」
夜闌心在心底冷哼:自己傷成這樣,未見誰說要請大夫,卻惦記著二女兒的簪花禮。
好啊,你們不是要簪花禮么,我就送你們一個終身難忘的簪花禮。
在馨兒的攙扶之下,夜闌心勉強的站直了身子。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中,她緩緩地朝著正廳中間的長公主走了過去。
長公主性格敦厚純良,與夫家處的也是極其融洽,更是看重女子的品德操守還有規矩。
方才夜傾心那一番舉動已是惹了她的不滿,如今看見夜闌心朝自己走過來,不由側目:那副單薄的身子柔若無骨,雖然滿是血污,可身形卻是一等一的纖細窈窕,如柳扶風;透過血污,依舊能夠瞧見脖頸、臉上如同細瓷般的肌膚;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一雙烏黑璀璨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閃耀著的精靈。
偏偏眼角下還生了顆硃紅色的淚痣,此時在陽光下看去竟像是一顆鑲嵌在臉上的血色珠粒。她表情委屈,卻在看見自己的時候彎了嘴角,凄惻卻絕美的笑容讓周圍的人心生憐憫,哪裡還有半分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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