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覺性
「噗嗤!」
一聲嗤響,不見猩紅,這凌厲的氣刃卻是已經將那枯掌自李公公的手腕處瞬間削落。
再一看,就見本該噴涌飛濺的鮮血,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斷腕處迅速凝固,生霜,最後竟然冒起了陣陣寒氣。
如此冰寒的勁力,顯然比起先前從李公公掌中打出來的不知要強過多少倍!
而這一招的速度更是極快,前後彷彿寒光掃過只在剎那之間,眾人見之猶在愣愣出神。
陳瑾兒發覺動靜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之景讓她瞳孔猛地一縮。
是他?
難道是他?
黃老邪回過神后,冷峻的雙眸有些難以置信。
三年時間未見,對方的功力難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想到女兒如今還死皮賴臉地纏著那人,哪怕是臃腫僵硬的人皮面具此刻也遮掩不住他腮邊的肌肉不停地跳動。
見了這招,洪七的臉色早已凝固,林子裡面除了牛頂天還能有誰?相比起來自己這三年恢復和突破又算是什麼?
三年前兩人交手,接近千招自己方才落敗,三年後的此刻,自己恐怕連剛才的一招都接不下來。
比起洪七與黃老邪,一旁的覺性握著佛珠看著竹林方向,眉頭緊皺的同時眼中神色木然。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鮮血后,體內的氣息卻彷彿受到某種莫名的牽引一般,忽然變得躁動了起來。
李公公面色猙獰,那狹長陰翳的眸子眼見著自己的手腕瞬間分離。
他驚駭之餘,本已做好了劇痛襲來的準備,但最終除了麻木還是麻木,一種毫無知覺的麻木,彷彿那半邊的手臂已經不屬於他自己。
待一陣寒氣開始從他斷腕處冒出的那一刻,他恐懼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三年不見,倒沒想到公公還在惦念著我。」
一道淡漠無比的聲音自竹林中傳了出來,清晰地傳遍四周,傳到在場每一人的耳中。
下一刻——
就見一位臉色慘白的青衣人,一手持劍,一手扛刀,面無表情地在綠竹林中緩緩出現,向外走來。
正是牛頂天!
「牛哥哥!」
「教主!!」
「牛師叔!」
「牛師叔!」
眼見著牛頂天現身,那一臉的慘白讓黃姑娘,韓小瑩,陳瑾兒三女的心頭猛地一揪。
當即也顧不得身前重傷的老太監,直接邁開步伐沖了過去。
這下除了遠處的黃老邪鐵青著臉,卻是沒人阻攔了。
黃姑娘最先撲進懷裡送上兩團柔軟,眼眸之中滿是焦急與關心:「牛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我跟爹爹去要九花玉露丸!」
說著,牛頂天就覺懷中的柔軟迅速離去,黃姑娘已經轉過身子準備去找不遠處的黃老爹。
「蓉兒,我沒事。」牛頂天心中暖意上涌一陣感動,連忙輕聲制止道。
此刻,黃老邪眼中的惱怒已經遮掩不住,即使去了,父女兩人恐怕又少不了一番爭吵。
黃姑娘可是為了情人六親不認的主,不管怎麼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能太讓老黃的臉面過不去。
但若是他自己有個閨女的胳膊這麼往外拐,他發誓非得把那小子的幾條腿全給打瘸了!
「真沒事?」陳瑾兒蹙著眉頭柔聲問道,兩眼之中很是心疼。
從小到大,陳瑾兒從未見過牛頂天如此虛弱過,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清晰地感受到眼前這人心裡的情緒有些低沉。
想起先前竹林里的悲呼,看了看這人手中的一對刀劍,陳瑾兒的心裡隱隱有些明白。
見韓小瑩的眼中也是擔心,似乎想要開口,牛頂天看了三女一眼,輕笑道:「真沒事,這邊不太方便,等回去我再跟你們細說。」
三人的對話恍若四周無人,牛頂天嘴上雖是如此說,心裡卻不似表面上這般輕鬆。
如今刀劍俱成,雙手裡的微微顫動似乎預示著連刀靈劍靈也俱已凝成,但牛頂天怎麼也找不到想象中的那種激動。
朝夕相處了小半年的人,張瘸子,就這麼義無返顧地在他眼前跳進劍爐,這在牛頂天的心裡彷彿蒙上了一層陰影,怎麼也揮之不去。
聽牛頂天如此說,陳瑾兒,黃姑娘,韓小瑩三人懸著的心遂也稍稍放下。
黃姑娘悄悄看了一看不遠處正兩眼憤怒的爹爹,心裡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剛才老黃嘴上雖硬,該擋的時候手上可一點也不含糊。
但是俏皮地吐了個舌頭后,黃姑娘便又好奇地打量起了牛頂天手中的刀劍,嘻笑道:「牛哥哥沒事就好,牛哥哥這就是你花了半年時間鑄的東西?」
「嗯,」牛頂天緩緩頷首,輕輕應了一聲。
感受著屠龍刀和倚天劍的顫動,他也未過多解釋,周圍人的目光已經讓他感到不適。
相比於相比於陳瑾兒,黃姑娘,韓小瑩三人關心牛頂天的身體,其餘的江湖人從牛頂天走出竹林的那一刻起,一雙雙的火熱的目光始終盯著他手中的刀劍一動不動。
牛頂天環顧一眼,淡漠的眸光在覺性,洪七,和蒙面的歐陽鋒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定在了不遠處的李公公身上。
此時,李公公的半截右臂已經凝成冰霜,運不出絲毫內力。
他想要逃,但他深知牛頂天的恐怖,此刻對方想要取他性命只需剛才的同樣一招即可。
「這邊的消息是公公放出去的?」牛頂天淡淡地問道。
說著,他扛刀持劍腳下不見絲毫動作,身影已經瞬間閃到了李公公身前。
能夠短短几天時間就讓消息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也只有朝廷才有這個能力。
而且,剛才這老鬼可是指名道姓地點出是自己在裡面鑄器。
牛頂天從未想過,那臨安城裡的鳥皇帝竟然連他的身世也給查清了。
若不是武功已經今非昔比,單是今晚的來人就已經足夠他喝一壺。
李公公聞言,心裡不禁一顫,那近在咫尺的寶劍無光自閃,寒氣逼人,竟晃得他兩眼難以直視。
但畢竟是在宮裡當慣了奴才,不管是出於生死考量還是官家大事考量,轉眼之間,他已是一臉諂媚。
左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拿出一卷黃綢后,李公公躬著身子單手獻上,臉上的褶皺已經笑成了菊花:「奴才哪敢呢,都是下面該死的奴才擅作主張傳出去的。」
「這是官家親手給牛副帥書寫的追封詔書,嘿嘿~追封牛副帥為宋輔文侯,奴才恭喜小牛侯爺了!」
此刻,李公公為了活命也是卑微到了極致,絲毫不提剛才喊打喊殺的事情,這也是只有在官家面前和宮裡那位老祖宗的面前才能見著的態度。
雖然眼前人多口雜,已經亮明身份殺他這位朝廷欽差就如同明目張胆地扯旗造反,但事關生死,李公公可不敢保證牛頂天會不會去考慮後果。
按照大宋朝的規矩,王爵及身而止,不可世襲。
除了神宗皇帝設立的嗣濮王,安定郡王,和孝宗皇帝設立的嗣秀王可以世襲罔替外,大宋朝任何爵位均是一世而止。
但這種事情你們在場的江湖人又有幾個能知道?一個只在稚童時期讀了兩年私塾的能知道?
因此,李公公當面直呼小牛侯爺也是為了打個馬虎捧一捧,唯恐牛頂天自己落不著好處心裡惱火,進而對他下手。
但他從未想過,牛頂天不單是他眼中所謂的江湖草莽,更是實打實的先知大能。
聽了李公公的稱呼,牛頂天果然被勾起了興趣,連本欲揮劍直接削這閹人狗頭的想法也立馬收住。
倒不是他貪圖朝廷的區區爵位,只是目前的情況若能有個名正言順的好身份,再借一借他那便宜祖父的好名聲,倒不用再像現在一樣一直猥瑣發育。
他更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控制整個荊襄樊等周邊地區,從而更好地應對明后兩年金人南下,甚至以後的蒙古人南下。
念及此處,牛頂天卻仍是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老太監,口中毫無回應。
李公公見狀,臉色慘白,整顆心也漸漸沉到了谷底:咱家今日當真難逃一死?
就在這時,牛頂天朝著已經走到身旁的黃姑娘使了個眼色。
黃姑娘會意,立即伸手接過黃綢,在牛頂天的面前緩緩展開。
目光掃過,牛頂天仍是面無表情不見絲毫悲喜。
看完后,黃姑娘氣呼呼地收了黃綢,臉上已經有些惱色。
正當她要開口說些什麼時,牛頂天已經淡淡道:「萬沒想到陛下竟會賜我牛家世襲侯爵,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改天我定會親自前去臨安城謝恩。」
既然這閹人開口閉口不提先前恩怨,那他在旁人看來受了好處,也不必再去斤斤計較。
已經落在自己手裡,是死是活全有自己說了算。
但是這老太監作為大內總管,知道的秘幸指定不少,在死之前該有的價值必須得給他榨乾了。
說著,牛頂天忽的揮起手中的倚天劍,劍身掃過,迅速拍在了李公公周身的幾處穴位上。
下一刻,李公公身體僵硬著站在原處,已經難以挪動分毫。
「來人!」在他驚懼的目光中,牛頂天朝著遠處沉聲喊道。
「教主!」
牛奎與牛犇聞聲,迅速掠到牛頂天身前躬身行禮。
牛奎尚且好些,先前陪在此處鼓風打鐵三月有餘,離開之時距離現在也才兩個月。
但牛犇畢竟躲在山窩窩裡已經三年未和教主見面,此時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牛頂天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公公,淡淡道:「把這位公公帶回襄陽城裡好生照料,閑雜人等不許前去打擾,等傷勢痊癒了還得陪本教主前去臨安謝恩。」
「是!」
牛奎、牛犇齊聲應道。
見教主不再多言,兩人一左一右架起李公公往回走去。
就在這時——
一旁沉默許久的覺性突然走了出來,捻著佛珠,面無表情地問道:「牛施主可還記得貧僧?」
牛頂天見狀,冷眸瞟去,在覺性那枯瘦的臉上仔細看了兩眼后,輕笑道:「怎麼?覺性大師也是來搶我這對刀劍的?」
說著,牛頂天竟從肩上拿下屠龍刀,一刀一劍齊齊亮了出來,好讓這老和尚瞧得清楚。
三年未見,覺性的身上突然給他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這不只是言行上的差異,剛才若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
不知怎的,在覺性看清眼前的這對刀劍時,他體內的氣息陡然一陣躁動。
察覺到此處的牛頂天,不禁兩眼微微眯起。
這老和尚有古怪。
按理說對方此時不過是宗師巔峰,但身上的氣息卻隱隱給他一種莫名的感覺,難道這就是他剛才的依仗?
剛才牛頂天在林子里一直有留意著外邊的動靜,他記得覺性是要準備人器兼收,還要把老太監帶回少林寺來著。
少林寺這是怎麼了?
「牛施主可還記得與我少林尚有一樁因果未結?」覺性看著刀劍神色無比虔誠,隨後凝視牛頂天,雙手合十道:
「貧僧此次奉命下山,正是請牛施主上山了結因果,還請牛施主成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