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太急了
「後天出城去,帶著細軟。什麼意思?」趙伯辰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回到吃飯的地方。
母親問道:「什麼事?」
趙伯辰道:「一個人殺了人,躲進家裡來。後邊雖然有官兵在追,不過我放他從小門走了。」
母親吃了一驚:「殺了人的人,你怎麼就敢放走!」
趙伯辰道:「母親難道忘了,我們剛來的時候,楊孔目來逼我們的二百貫錢?知州說不上話,現在秦州官府根本不可信。我問那個人了,是楊公子強娶他的女兒為妾,所以才殺人的。」
母親怔住,好一會不說話。過了一會,道:「官府如此做事,百姓哪還信得過官府?怎麼能如此行事!」
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
趙伯辰道:「那個人臨走的時候,讓我們後天出城去,還特意強調要帶著細軟。我想,要出城去,我們又沒有熟識的地方,到哪裡去呢?」
母親道:「既是殺人的人,說話多不可信!帶細軟出城,只怕十分危險!」
趙伯辰搖了搖頭:「我看那個人,說話十分可信!只是我們要出城去,又沒地方可去,是以煩惱。」
想了一會,趙伯辰道:「明天我到鄉下看看,有什麼地方可去,再想辦法吧。」
陶進帶著妻女,躲開人流,來到了城東。四周看了看,附近有一個破廟,躲了進去。
扶著妻子緩緩坐下,道:「三娘,覺得如何?」
許三娘道:「我的腳痛得厲害,好像腫起來來了。三郎,我走不遠的,你還是帶女兒走吧。」
陶進看看女兒,神色堅毅,並不開口說話。看向自己的眼睛,閃著生的光芒。嘆道:「你們母女,我一定帶一條生路!天色晚了,你們先在廟裡歇著,我去打只山雞、兔兒之類,聊以充饑。」
說完,走出了破廟。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夜色起來,天慢慢地黑下來了。
陶進掏出彈弓,走進樹林里去。
晚上山雞都休息了,野兔則出來覓食。陶進三十多歲,視力正好,打吃野兔應該不難。
破廟裡,許三娘看著女兒,道:「慶慶,今夜本是你成親的日子,卻被爹爹媽媽帶著逃了出來,四處逃奔。你實話告訴我,恨不恨我們?」
慶慶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恨你們做什麼?」
許三娘嘆了口氣:「晚上宿在破廟裡,又沒有東西吃,吃的什麼苦喲!」
慶慶道:「能夠跟阿爹和母親在一起,就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值了。」
許三娘欣慰地看著慶慶,伸出手去,給她撫著頭髮。
本是出嫁的日子,女兒一身濃妝,此時已經跑花了妝,顯得不成樣子。許三娘用手撫摸著女兒,給她理著妝,口裡不舍地道:「你遭了什麼孳!為什麼被那個楊公子看上,弄成這個樣子!」
女兒再也忍不住,趴在母親身上,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陶進走進破廟,揚起手中的獵物。道:「看,打到了一隻兔兒,有多麼肥!」
許三娘露出笑意,道:「三郎的彈弓越用越好了!晚上竟能打到只兔兒!」
陶進笑笑。把兔子扒了皮,架起火來,把兔子烤了。
三人分著吃了一隻兔子,肚子里有了東西,精神好起來。
陶進道:「實不相瞞,我在南邊的上蝸牛村過活。村裡的人們,一邊種地,也做些打劫舍的營生。這次秦州的楊孔目相邀,要來劫秦州。秦州沒有兵馬,還不是手到摛來?我們一家人,就住到上蝸牛堡去吧。」
許三娘道:「只要全家人在一起,住到哪裡都好。慶慶,你看怎麼樣?」
慶慶道:「聽阿爹所說,上蝸牛堡的人不都是賊?做賊的,能有什麼前途?」
陶進道:「現在這個世道,不做賊,又能做什麼呢?官府里,充斥著吃軟破硬的傢伙,但有點血性,就難以在官府做得下去。再者說了,兩個皇帝被金人擄去,新上個皇帝只想著被金人招安,這是什麼世道!」
慶慶道:「若說大事,我就不懂了。但是做賊,總是心裡難安。」
陶進想了想,道:「你先隨我到上蝸牛堡暫住,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說起嫁人,慶慶低下頭去。心裡既有對這次嫁人的不甘,也有對以後嫁人的憧憬。
直到第二天起來,許三娘道:「腳比昨天更痛了,這可怎麼辦?而後看樣子,比昨天腫得還厲害!」
陶進看了看,急得團團轉。今天是說好回堡里的日子,許三娘的腳走不了路,怎麼回去?
轉了一會,陶進道:「這次一家團聚,說什麼再也不分開了!我們等在這裡,等大哥來搶秦州的時候,再跟他們趙伯辰是個好人,不要搶他家了。」
許三娘嚇了一跳:「為什麼搶趙伯辰家?趙伯辰濟危扶困,是個難得好人!」
陶進道:「楊孔目到堡里的時候,說趙伯辰窮凶極惡,是秦州難得一見的大壞人,搶的第一個就是他!誰知道楊目騙人而已,想來跟趙伯辰有仇。」
許三娘嘆了口氣:「楊孔目和趙伯辰有仇,怕是在秦州人人皆知了。趙伯辰剛來的時候,因為住了蔡官人留下的房子,被楊孔目訛了兩百貫錢去。後來聽說,是楊孔目的侄子看上了趙伯辰的丫環,是以訛他們。誰能想到,趙官人有大本事,不久制出燈油來,賺了大錢。被訛的兩百貫錢,也能還上了。」
陶進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楊孔目不當人子,竟編這種瞎話騙人!害我上蝸牛堡的好漢們,白白地背上一個罵名!這可如何是好?這次來搶秦州城,主要就為了趙伯辰。」
許三娘道:「三郎,要麼你就回去一趟吧。話不說清楚,讓堡里的人白白跑一趟。」
陶進斷然道:「我不能留你在這裡,自己回去!這一次一家團聚,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想了一會,陶進道:「等到後天,我早早等在路上,告訴他們不搶趙伯辰也就是了。再說,我已經告訴趙伯辰,讓他出去,把家裡財產都帶上,能搶得了什麼?」
許三娘看著陶進,眼裡滿是愛意。
第二天,扶著許三娘,陶進早早來到了上蝸牛堡進秦州的路邊。可是左等也沒有人影,右等也沒有人影,一直到傍晚時分。等了整整一天都沒有等到人,陶進的心不知道多著急。
看看太陽落了山,陶進扶起許三娘,道:「我們回吧。大概是不來了,不是正好?」
正在這時,聽見馬蹄起響。陶進抬頭看去,就見一彪人馬呼嘯而來,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
等到走得近了,陶進大喜道:「是堡里的人來了!」
急忙走到路中間,張開雙手大喊。
馬行得近了,見到了陶進點的火把,為首的人猛勒馬韁,停了下來。
陶進看清了為首的人是秦子池,急忙道:「大哥得罪,我在秦州遇到了拙荊,是以耽擱了。」
秦子池大叫道:「無妨,我們進秦州城大搶一把,分你一份壓驚!駕——」
說完,秦子池猛地在馬上抽了一鞭子,急馳縱馬而去。
陶進被秦子池的作為怔住,獃獃地站了一會,急忙揮道:「大哥且住,我還沒說呢!」
李元欽恰好趕到,看是陶進,急忙停馬。
陶進急忙李元欽行禮。道:「哥哥,我到秦州的時候,恰巧遇到拙荊,是以耽擱了。經多方打聽,而且經我拙荊認證過的,趙伯辰是一個好人。在秦州城裡扶危解困,人人誇讚。」
李元欽聽了皺眉:「那麼說,楊孔目在騙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楊孔目不得好死!」
陶進道:「剛才想跟大哥說這些,他的心急,沒有聽就進秦州去了。二哥趕得快一些,攔住大哥。」
李元欽點了點頭。看了看一邊的許三娘,道:「你先看好妻子,我們去去就來。」
說完,打馬帶著手下直向秦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