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滄海一聲笑

兩女落座后，孫二娘畢竟是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加上左小涵和自己爹爹在場，言行舉止顯得很安靜，孫大娘就率性多了。

她瞅了一眼左小涵，明顯有幫自己小妹出氣的意味。

「聽聞你們人間的道士因為要學道家經典，個個博學多才，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剛才我們姐妹舞了一曲，算是拋磚引玉，客人難道不意思一下？」

孫大娘雖沒有指名道姓，矛頭明顯是在針對左小涵。

上首的河神聽后哈哈一笑，也為自己媳婦幫腔，「我等山野匹夫就不獻醜了，我也聽說茅山的道士個個精通玄學經學，也早有一開眼界的念頭，可惜一直沒機會。」

「今日正好有茅山道士在場，不知道有沒有一飽耳福的機會。」

河神說完還頑皮的朝著左小涵擠眉弄眼了一番，好似在慫恿他抓緊時間出一波風頭。

這貨只知道左小涵和孫二娘昨天相親過，卻不知道成沒成，更不知道其中還鬧了一些小分歧。

左小涵未吭聲，上首的土地公卻主動撫了撫額下鬍鬚，悄悄朝胡青貴旁邊的胡二娘瞄了一眼，在美色的刺激下，居然有了主動賣弄一番的衝動。

「老朽未成道之前，附近恰好有一棟人類學子的私塾，日日被迫聽詩誦經，耳濡目染之下也受了一些教化，正好起了一個腹稿。」

「既然大家都有興趣，我就獻醜了。」

土地公說完后又朝上首看了看，可惜胡二娘全程只是低著頭捧著手中的酒杯，好似腹中藏滿了心事，並未留意到他此番的舉動，讓他不由得老大的失望。

胡青貴也是一個活了大幾百年的老狐狸，如何不懂這老貨起了爭風吃醋賣弄風情的念頭？

只是左小涵既不同意和他女兒的婚事，他不得不未雨綢繆一番，為自己多留一道備選。

這土地公雖然年紀大了些，又生得其貌不揚，再加上輩分上也有些不對等，和自己二女兒看似桿，但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土地公，算是體制內的合同工，生活安穩風險小，若是配自己女兒的話，也不算離譜。

這般一想，就沒有阻止對方出風頭的打算。

「土地兄有何高作，還請展示一番。」

「那我就獻醜了。」

土地公裝模作樣的端起手中酒杯，邁著五短三粗的身材，也學那人間士子的風采在地毯上轉了一圈，期間又瞥了瞥上首的孫二娘，見對方果然被他的動靜吸引，正好奇的向這邊打探。

於是雙手一顫，體內竟由下而上湧起一股熱流，老夫聊發少年狂一般低著頭搜腸刮肚了一番，腦中突然靈光一動，回憶起一首人間士子曾經做過的詩句。

「秋風吹雨過南樓，一夜新涼是立秋。」

「寶鴨香消沉火冷，侍兒閑自理空侯。」

這首詩也算是一首詠秋的佳作，是由本地一位士子在茅山上賞秋是所做，土地公當時還是一位少年郎，已開啟了智靈，正好被他聽到，當時差點就被震撼住了，所以一直記得。

此番直接炒了一次回鍋肉。

剽竊嘛，文人士子不都愛這麼幹嗎？

他們抄得，我為何抄不得？

不丟人。

反正席間的幾人都不是人類，而且當時那位士子也只是一名小小的秀才，如今早嗝屁了，並不是大晉朝的有名文人，應該沒人聽過吧？

土地公吟完后，心虛的朝眾人看了看，果然贏得了滿堂喝彩。

「好詩好詩，沒想到土地公還有這樣的才情，真是罕見的很！」

河神率先鼓起了巴掌。

便是席間的兩個女流之輩，孫大娘和孫二娘眼中都流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山野精怪畢竟是山野精怪，一直仰慕人間的繁華，尤其是人類士子的才情和文化。

土地公此番小露了一手，裝逼打卡成功，心中老大的得意。

於是朝四周拱了拱手，一番清虛道謝后才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唯獨上首的胡青貴，臉上神色有些尷尬。

「我呸！這老貨居然不要臉剽竊，剽竊吧也不找個不出名的剽竊，偏偏選了個本地有名士子的新作，真是……」

席間的眾人都不是尋常人類，確實對人間士子的詩歌不是很了解，但出名和不出名都是相對而言。

這名士子放在整個大晉朝確實沒有名氣，生前只取得了一個秀才的功名，而且也嗝屁好幾百年了。

但胡青貴可是一個活了近00年的老狐狸，那士子在大晉朝不出名，但擱在句容縣和金壇縣兩地還是小有名氣的，胡青貴恰好就看過這首詩。

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當眾拆穿。

得罪人的事兒傻子才做，不但不能拆穿，還要幫對方掩飾。

當下也跟著拍起了雙手，「好詩好詩，能吟出這般詩詞來，看來土地公平日沒少溫習人間的大作，此等情操，當得起一句文人雅士的讚揚。」

「哪裡哪裡，我只是平素比較仰慕人間士子的才學，此番獻醜了。」

土地公以為席間無一人看破他的抄襲行為，恬不知恥的又起身拱了拱手，心中一片美滋滋。

恰好此時，席間不緊不慢的響起了一陣富有節奏的聲音，眾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左小涵跪坐在矮桌前，雙手各握著一根筷子在瓷碗上敲打起來。

「這是要作甚？」

眾人心頭紛紛升起一股疑惑，左小涵又有了新動作。

只見他猛的大灌了一口酒後，低聲唱了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沉浮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左小涵的聲音越唱越大，期初還是低哼，後來直接放開了手腳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偏偏席間的眾人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合時宜，反而情不自禁的晃動著腦袋跟著哼了起來。

尤其是上首的河神，一邊哼一邊提著酒猛灌，彷彿這般才能發泄出心中憋著的一股豪情。

這首歌實在是太豪邁了，不需要任何伴奏，也不需要任何演唱技巧，甚至粗著嗓子的初哥更能演繹出歌曲中的精髓。

粗狂，豪情，俠義，其中夾雜著滿滿的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眾人晃了晃頭，彷彿眼前的景象變了。

滔滔江水之上，一葉扁舟，兩壺老酒，一個彈琴的人。

尤其是這種從未聽過的曲風，更是讓眾人驚嘆不已。

初聽之下覺得新鮮，再聽之下朗朗上口，不知不覺中就沉醉其中，尤其是席間的兩個女人，看向左小涵的目光中已不僅僅是仰慕，恨不得直接撲過去咬上一口。

這才是人間真正有學問的雅士身上散發出來的才氣，豈是一首詩歌能比的？

孫二娘眼中更是擠滿了霧水，此等人間奇男子，若是錯過了肯定要悔恨終身，就算不能跟隨他回到他的家鄉，哪怕只是短暫的擁有，也值得她飛蛾撲火。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孫二娘決定不管如何，一定要為自己再爭取一次。

孫大娘的想法就簡單粗暴了，把他灌醉，睡他，當然，不是自己睡，而是讓自己的小妹睡。

人間的大丈夫不都講究責任心嗎？

睡了以後直接生米煮成熟飯，應該甩不掉了吧？

她突然眼珠子轉了轉，一拳錘向朋友的河神丈夫，隨後在對方的耳邊叮囑了幾句。

後者馬上會意，當下端著酒壺站了起來，「此曲甚好，對我胃口，生平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美妙的曲子，當浮一大白。」

「小道士，來，幹了！」

河神不由分說，直接摟著左小涵的肩膀對吹起來。

這酒壺中可是裝了滿滿2斤酒，胡家莊的酒豈是尋常市井中的普通酒可比的？

不僅酒勁醇厚，後勁也大。

左小涵和他幹了一壺，頓時打了個酒嗝。

河神退下后，胡青貴也來了，「賢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今日是老夫的家宴，能來參加的不是多年好友就是自己的家人，來，我也陪你飲一壺。」

胡青貴招了招手，自有下人幫他上酒。

就這樣，左小涵一連飲了兩壺。

就算是兩壺米酒，尋常漢子也差不多要倒下了。

左小涵至從習得摔跤技和形意拳后，身體素質遠超普通人，即便如此，此時也有了幾分醉意。

他剛剛坐下準備吃幾口菜壓一壓酒意，旁邊又響起了一聲脆脆的聲音，「恩公，小女子也敬你一杯。」

左小涵剛抬起頭來，就發現孫二娘面若桃花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還端著一杯酒。

在酒精的刺激下，左小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發現對方一張俏臉就在眼前，嬌艷欲滴，彷彿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一時間整個人的醉意更濃了。

「來，飲了此杯。」

一杯酒下去，左小涵只覺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整個人也變得輕了幾分。

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朦朧中似乎聽到了孫大娘的催促聲，「哎呀，小道長喝醉了，妹妹，還不快將小道長扶進去伺候他歇息，今晚可是妹妹的洞房之夜哦，可要把握住機會。」

在之後，左小涵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