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劉三子犯法跟我劉夏萊有什麼關係?
半小時后,胡驪已經悠閑地坐在了一頭小母驢背上,這是他用放棄羊皮換來的。
這是一支從成都出發,最遠去到烏思藏的商隊,人數過百,氂牛、騾子等足有五十餘頭。
之前跟胡驪爭搶羊皮的,是車隊管事的女兒,名叫劉朵,母親是川西彝。
胡驪一聽成都,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穿越來這個世界一兩個月,總算聽到個熟悉的地名。
索性用整隻羊歸劉朵為代價,換了個跟車隊一路回大明的機會。
這車隊管事劉勁松,是川藏商路的老藏客,進出吐蕃不帶浮財,從大明出發,滿載茶葉、蜀綉等貨物一路傾銷至邏些。
一般藏客,走茶馬古道,就在橫斷山脈兩側的互市交易完也就返程了。
只有劉家這種從蜀漢延續下來的大商隊,才有足夠的武力護持和多年的沿路打點,敢於一路行至烏思藏的中心,把商品的價格翻上十幾倍再返回。
就這樣,劉勁松也只敢帶貨進,帶貨回,絕不換金銀等物。
胡驪既然跟了商隊,就只有清早出發前會空手打一套練法拳。
其他時候,胡驪就坐在商隊借給他的小毛驢背上,把兩本秘籍藏在一件皮襖的夾縫中,墊在屁股底下,沿著伊迪斯給他虛擬投影出的路線練習刺擊。
一開始商隊護衛還以為領隊出去轉了一圈,領回個傻子,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行了七八日,路開始難走起來。
蜿蜒的土路上,四騎成縱,向著商隊追來。
馬上的騎士一水絳紅底色暗金紋勁裝,身下馬匹顛簸起伏,幾位騎士上身卻巋然不動,估計不止有功夫在身,騎術本身也絲毫不差。
胡驪從這幾人追上來,就停止了自己的刺擊訓練,下了驢子倚在它身上,轉為跟伊迪斯閑聊。
「我說伊迪斯,這麼長時間了,你好不好聊天的時候進階一點兒,你看那個劉朵,青春活力,學學她的脾氣性格多好。」
「我試試?」
「別克制!」
「咱就說,你要是腦子裡沒點兒內容,不如去都市區開一本現代文娛,抄抄歌詞隨便幾百字,別在這兒逮著姑奶奶聊天水字數!」
胡驪一臉錯愕,那小姑娘看上去開朗大方的,經你人工智慧一分析,實際上這麼刻薄的嗎?
「可以了伊迪斯,你還是還原設置吧,我懷疑你採樣有問題,模型不對後面推演全完蛋,等回去再說吧,我給你找個大和撫子試試。」
那四人中為首的騎士已經跟劉勁鬆開始了交流,胡驪感覺和自己無關,也沒注意聽他們說什麼,就一心和伊迪斯逗悶子。
「他們提到了你,這四個人是來找你的,我建議你上點兒心。」
伊迪斯提示道。
胡驪身子一僵,他這一兩個月一直沒怎麼跟人深接觸,大多數時候是自己在生活,所以並不習慣把劉三子這個名字跟自己聯繫起來。
突然,周圍的人一起向胡驪看來,那四個紅衣騎士也向他走來。
為首一人胸口綉了條龍,但兩角彎彎,甚是奇怪。
這人停在他面前,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朵甘都指揮使司——朵甘思千戶所錦衣衛小旗劉三子,火燒薩迦佛寺,殺害格魯在籍喇嘛馱難,事發后又殺死乍合寨教兵兩人,潛蹤逃逸,現將你捉拿歸案。」
胡驪哪能被他唬住,這些事兒雖然他真是全程參與,但這其中的彎彎繞他哪能想不明白,必然是那查乍頭人和兀度仁蚌兩父子,怕什麼花教找上門來,把這些事兒一股腦推在了失蹤的自己頭上。
這明朝又沒有照相機,也沒有天網,最多就憑海捕的畫像,自己只要不承認誰能吃准這劉三子就是自己。
就連這商隊,自己也只為了套近乎,和管事說兩人是本家,都沒提過自己的名字。
「等等,他劉三子犯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劉三子。」
那緹騎一愣,怎麼也沒想到胡驪是這種反應,面色古怪的笑道:「那你是誰?」
胡驪面不改色:「在下大名劉夏萊,字曾毅!」
四個錦衣衛緹騎,倒有三個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只有為首的一人還能繃住,繼續對胡驪道:「那把通關路引拿出來咱們看看?」
胡驪一下愣住了,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為首者笑道:「凡出百里而無引,軍以逃論,當場格殺;民曰私渡關津,杖九十!」
胡驪一聽,這是兩頭堵啊,怎麼都沒活路是嗎。
他手中長棍一劃,使了個弧形勁,疾掃官兵小腿。
「伊迪斯,標記突圍路線!」
伊迪斯還沒在眼前完成投影,那被逼退半步的緹騎猛的提刀上前,連刀帶鞘就向著胡驪頭頂劈下。
胡驪這些時日練功勤奮,又有伊迪斯最科學的規劃指導,一些動作早成了肌肉記憶,手中長棍斜向上格擋而出。
這棍刀之術,雖然看上去粗淺,但經過胡驪這些日子練習發現,它用的是長棍,卻多取些近身短打的招式。
胡驪經常想,不知道那把被原身他老爹當掉的古怪長刀是什麼樣子,有可能只有配合那種獨門兵器,才能真正發揮這棍刀的威力。
胡驪這一招本是連消帶打,斜向格開對方兵刃,下一步就能趁著中路空門大開,點戳進去。
結果手中長棍和對方刀鞘一接觸,哪怕胡驪用了獨特的卸力手法,也被打的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向後趔趄了半步,棍尾在地上一撐才穩住身形。
那為首大漢得勢不饒人,刀一橫就向胡驪腰間掃來。
胡驪目露凶光,既然格擋不住,索性雙手一合,手中長棍直衝對方面門刺去。
兩點之間線段最短,胡驪篤定一定是自己先刺中對方,那走弧線掃來的刀才會連鞘打在自己腰上,這就是小學數學之四年級上冊的力量。
那人果然擰腰回刀,躲開了這一刺。
胡驪腰間用力,刺出的棍子也不收回,兩手一為支點,一做動力,棍子一下橫擊在對方豎起格擋的刀身上。
正常來說,胡驪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壯年小夥子,也從未疏於鍛煉,穿越來這方世界后又科學練習了近兩月之久,這一棍下去定能將對方平衡破掉,然後就可趁機沿著伊迪斯高亮標出的路線衝殺出去。
沒想到那大漢吃了一棍,居然紋絲不動,反而手中刀順著胡驪棍子,直向他拿棍子的手削來,口中還喊著:「撤手!」
雖說刀未出鞘,但被打在手指這種脆弱的位置,只怕整隻手都廢了,胡驪招式用老,又出現了這種意料之外的變故,他一個初練武功才個把月的人,還真就只有撤手這一個選擇。
長棍噹一聲掉在地上,胡驪竟被人三招打的束手無策。
「這尼瑪誰說的傳武都是花架子?老子要是有命回去,挨個上門把那些打假傳武的王八蛋都打出漿來!」
胡驪心中悲鳴之餘,只能抽身猛退。
一直到後背撞在他的小毛驢身上,退無可退,那大漢才用手中刀頂著胡驪胸口,似笑非笑地問他。
「這位劉夏萊小兄弟,是想好了要留下來了嗎?某乃岩州衛錦衣衛千戶林楓,伱公然襲擊朝廷命官,可是不想活了!」
胡驪腦子轉的飛快,正想如何狡辯,那人突然抽刀出鞘。
刀鞘還沒自由落體掉在地上,那刀已經夾著勁風砍到了胡驪胸口!
刀快的很,胡驪甚至都沒來得及用手阻擋,就被砍到了胸口,只聽叮的一聲,金鐵相擊。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這一刀甚至像是沒有力量,只是輕輕劃破了胡驪的衣服。
在他貼身穿著的那套錦衣衛常服胸口處,棉絮中掉出一塊拇指大小,只有半厘米左右厚的金屬薄片,由於太小,又被縫在棉襖裡面,胡驪穿了一個來月竟然都沒發現這衣襟里另有玄機。
那林楓彎腰從地上撿起刀鞘和金屬片,把刀插回鞘中,拿著金屬片在手中端詳。
那是一塊棕黑色的方牌,做工粗糙。
林楓卻看的入神,此時胡驪已經被幾名錦衣衛緹騎團團圍住,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你爹叫劉爾末,你要記住。」
胡驪一愣,老陳不說自己這便宜爹叫劉二麻子么?這劉爾末一聽就變高級了啊。
「他扎在烏思藏,探聽帕竹家跟仁蚌巴之間的消息,現在他死了,你不該連錦衣衛的身份都不要了!」
胡驪最不怕就是有邏輯的人,你有邏輯,就能交流,能交流,就有空檔。
那些根本不聽解釋直接動手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我如果不要錦衣衛的身份,就不會把我爹唯一留給我的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可我能怎麼辦?那查乍頭人自己殺了人,污衊到我頭上,甚至我爹剛一死,他的兒子就為了要謀取我家刀法,燒屋殺人,我不逃怎麼辦,我只有逃回大明,才能找到為我做主的人!我才能有力量殺回去給我爹報仇!」
胡驪一番話盡量說的慷慨激昂,努力給自己凹了一個忍辱負重的鐵血硬漢形象,希望能對衝掉剛才死活不認自己是劉三子的慫樣。
「對不起曾毅老師,別怪我冒充你,現在我這人設凹的,可比你那草原悍匪還硬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