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抱歉，我也想活下去（新書求支持）

「唰！」

黑紅刀刃舞動，帶動風聲，發出嗚咽一般的刀鳴，凜冽寒芒轉瞬即逝，一頭擁有諸多昆蟲特徵的不明生物倒在楊執身前。

「呼～」

收刀回鞘，氣息輕吐，他的身後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踏！」

楊執邁步，踏過成片的屍骨，登上了這片平原唯一的一座土丘，抬眼望去，一道紅色人影矗立在那裡。

那是一個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獨自立在寒風中，同樣望向楊執，秋水般的眸子並沒有絲毫波動，就像一台機器。

「我們錯了嗎？」

等楊執走到近前，如風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那是獨屬於女孩特有的聲音。

楊執一言不發，停下腳步，長刀斜指向女孩，刀身上綻放著妖異的光芒，映入女孩眼眸，比血還艷麗，比夜更幽邃。

「我們錯了嗎？」

女孩如白玉般看不到半點血色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恐懼。

「呼～」

風聲乍起，漸漸猛烈，卷席衣衫，獵獵作響。

「我們錯了嗎？那些先生們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肆意踐踏規則，踐踏秩序，踐踏生命。他們成功了，繼續過著人上人的生活。而無辜的人卻要承擔這些惡行導致的惡果，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失敗品，要被清除的妖魔！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

「看那些屍體，他們不是失敗品，不是妖魔，他們是人，有自己的父母，妻兒和家庭，他們本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但是現在卻死在了你的手裡，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控訴的語調本該激昂，女孩平靜的卻像沒有一點漣漪的湖泊。

楊執佇立在風中，漠然聽著，眸光閃爍，彷彿有所觸動。

「活下去有錯嗎？我們只想活下去，有錯嗎……」

噗嗤！

長刀毫不費力的穿過身體，熟稔的貫入心臟，一朵血花濺起。

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是註定沒有機會了，生機被飛速吞噬。女孩咳出血沫，發出了最後的聲音，不再平靜。

「……你……是……惡魔……惡魔的……幫凶……劊……劊子手……」

寒風越盛，風起雲湧，烏雲當空，一點冰晶落下。

楊執靜靜地站著，看著女孩秋水一般的眼眸再無神采，變得灰白。

「檢測到目標已經死亡，當前世界清除任務完成，編號370912365879246可選擇12小時內隨時回歸，當前選擇是否立即回歸？」

威嚴恢宏，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突兀響起，但楊執早已習慣。

「稍後回歸。」

楊執心中默念，抬指輕點，一道光幕憑空浮現。

【輪迴空間衍生世界編號：47325689，世界任務：清除污染。】

【註：偉大光輝容不下任何瑕疵，輪迴者需要抹殺全部的失敗品，若有遺漏，立即抹殺！】

楊執靜謐掃過光幕文字，眸光在抹殺字樣略微停留，如血液浸透土壤般的暗紅色在潔白的光幕中尤為刺眼。

「抱歉，我也想活下去。」

楊執輕語，語調輕柔，俯身闔上了小女孩的雙眼。

北風呼嘯，雪飄人間，雪越下越大，將世間的罪惡一點點吞噬。

嗡～嗡～嗡

氣息的聲響傳入楊執耳中，一枚極具科幻色彩的圓盤機械浮現，在離他不遠處上下盤旋。伴隨著滋滋電流聲，一個頭戴灰色半高絲綢禮帽，身穿一席足以抵擋住凜冽寒風的黑色雙排扣風衣的高大人影出現在楊執面前。

「哈哈哈，這位先生，不愧是專業的賞金獵人，我要感謝你，我的朋友，這才是我想要的結局。」

高大人影右眼帶著金絲邊的單片眼睛，環顧四周，以近乎誇張般的詠嘆調，抒發著自己的感慨。他的一舉一動都契合紳士的風采，眼神中卻流露出幾乎壓抑不住的癲狂。

「讓我們歡呼吧，精彩的歌劇總要配上一場華麗的謝幕，這才能彰顯出完美。」

「不，還不完美。」

楊執打斷了「癲狂」紳士的自我陶醉，「癲狂」紳士聞言錯愕了一瞬，就看到楊執手中多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形如人體DNA雙螺旋結構的玻璃瓶，透過瓶子，可以看到裡面充斥著淡綠色的液體，瓶身上還有一個傘狀標誌，紅白二色尤為醒目。

「這是……這是什麼？」

「癲狂」紳士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有一種極度不適感，彷彿小瓶子中有什麼令他極度厭惡的東西。

「這是鑰匙，你可以理解為來自於一位偉大存在。」

「在我看來，你們的進化並不完美，偉大的光輝容不下任何瑕疵，我來幫助你們！」

「不……」

「癲狂」紳士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玻璃瓶裡面的液體接觸到空氣，瞬間揮發為淡綠色的霧氣，在風中消散。

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終於想起了這種厭惡是什麼，那是他一直想規避的，在達到進化后極力想要忘卻的——死亡。

「這是偉大存在的祝福，進化的過程會有陣痛，希望先生們好好享受這個過程，再見。」

「回歸！」

楊執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揮手告別，身形在「癲狂」紳士如困獸般絕望的哀嚎中消散。

……

「這是一個絕望的世界，站在金字塔頂端，佔據世界總人口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先生們為了規避死亡，選擇將這個世界變成了煉獄。」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被抹除，僥倖存活的倖存者也發生了異變，變成了沒有理智的怪物。」

「生而為人，悲歡並不相通，罪魁禍首可以繼續燈紅酒綠，醉生夢死，普通人只能絕望死去。」

「不公，怨恨，無辜者的幽靈在徘徊。」

「我誕生於這些幽靈之中，我要復仇！」

……

【……世界47325689……需要修正……維持當前秩序……維持當前秩序……抹除畸變……抹除畸變……】

在半夢半醒中，女孩的聲音和威嚴冰冷的宏大聲音交替在楊執腦海迴響。

沒有抗拒，楊執任由不同的聲音回蕩，平靜而麻木。

他睜開眼睛，隨即又閉上。

因為在這裡睜著眼睛和閉上眼睛根本沒什麼區別。

他的視野里充斥著的只有無盡的光。

光輝之下，似乎容不下除光以外的任何東西。

純粹的光輝，無處不在，霸道異常。

不知什麼時候，光輝散去，楊執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立身在一個空曠無比的巨大平台上。

平台正中央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光球，彷彿太陽一樣給整個平台提供了光亮，除此之外整個平台空空蕩蕩。

而在光輝籠罩之外，則是無盡的黑暗。

在黑暗的背景里，無數浩大的能量洪流激蕩碰撞，交織出難以形容的瑰麗色彩。

這是窮盡一切辭彙都不能形容其萬一的宏偉景觀，楊執卻已是司空見慣，並未駐足。

他徑直走到光球下方，停下腳步，一道光幕自高處落下。

【抹除任務完成，當前進度：無人生還。】

【任務評價：完美，獎勵：1000生存劵。】

【編號370912365879246，可以繼續在輪迴空間存活下去，恭喜你。】

最後，一道威嚴恢宏的意念不加掩飾的轟入楊執的心神之內。

楊執悶哼一聲，默默承受下來，沒有作聲。

他明白這是輪迴空間針對他在世界47325689最後行為的懲罰，但也僅限於如此了。

輪迴空間不知來歷，手段可謂是無所不能，但是管理輪迴空間的大光球，似乎並不存在智慧與情感，近似於一段刻板的運行機制，只會呆板的按照早已設置好的程序運轉，只要不觸碰紅線，就不會被刻意抹殺。

輪迴空間的鐵則是任務第一，這是不容違背的紅線，但是在其他方面並沒有對楊執這些輪迴者有過多的約束。

這是他幾次小心試探的結果，也是一項在輪迴空間眾所周知而又不成文的共識。

楊執的動作是在任務完成之後，所以他並不怎麼擔心會受到多大的懲罰。

「這是最後一次上頭，下次絕對不會了。」

楊執平復翻滾的心緒，在心中告誡自己。

談不上後悔，但是輪迴空間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憐憫是最大的原罪，唯價值論而評價，楊執最後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意義。

輪迴空間，任務第一，不論善惡，不辨原則，沒有底線。

在這裡，性命和底線，只能選擇一個。

堅持底線，就會被毫無價值的抹殺，想要保全性命，就要強迫自己的心硬下來，血冷下來。

楊執徑直離開了大光球，走到平台邊緣，抬腳邁入黑暗之中，眼前光影變換，轉瞬間便來到了他自己的房間。

推門進入，是一間普通的公寓，當楊執的手離開把手之後，腕錶叮咚一響，代表著1000生存券的數字在跳躍中變成了900，隨即一條提示傳入耳邊。

「生存券減100，編號370912365879246當前可生存天數——九天。」

生存券是輪迴空間的通用貨幣，在這裡一切所能想到的，都能用生存券購買，包括強化，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對於隸屬輪迴空間的輪迴者而言，生存券不只是貨幣，還是生命。

所有被輪迴空間選中的輪迴者，在他們各自的世界都已經死亡，輪迴空間最大的恩賜，就是讓他們在這裡繼續存活。

但是這並非沒有代價，一百生存券可換取一天生命，楊執執行一次任務，也不過能夠換取他十天的生命而已。

然而輪迴空間的惡意不止於此。

若是輪迴者選擇強化，生存的天數就會更短，在輪迴空間的輪迴者們想要繼續活下去，就要投身任務世界，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生存的可能。

若不選擇強化，面臨難度呈階梯提升的任務世界，還是十死無生。

若想活下去，就要進入任務世界獲取生存券，然而想要完成任務，就要消耗生存券強化實力，這無疑是一個惡性循環。

「一入輪迴深似海，從此生死不由人。」

楊執感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強迫自己接受。

連著休整兩天，看著腕錶上日益下降的數額，楊執只能離開自己的小窩，繼續為小命奔波。

……

輪迴廣場，大光球靜靜懸浮，如太陽般輻射著光輝。

「我接任務。」

楊執來到大光球之下，一如往常般道出了自己的要求。

隨後一片光幕落到他的面前，等到楊執看清這次任務，饒是一顆已經磨得古井無波的心，也不由得砰砰悸動。

【任務世界：一世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