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師弟，小心

明珠溫潤，閃爍微光。

珠萃內部充斥鎏金，像是燭火般持續搖曳。

望著眼前的金珠，張紹有些疑惑，並未直接拾起來。

按照常理，左林是碧璽孕育，遺迹布置自然和玉道息息相關。

但是，這處世界遍體鎏金，並未出現碧璽、翡翠、琥珀等玉石資源，反而都是蘊含金道的寶物，且有許多龍族特產。

彷彿，彷彿這處遺迹的主人，並非是左林，而是那頭飽受折磨的金鰲。

想到這裡，張紹微微眯起眼睛，屈指輕彈。

劍道·秋水！

淡雅的秋光，如利刃般射出，直接劈在金珠表面。

咔嚓！

金珠毫髮無傷。

緊接著，瀰漫出無數搖曳星火。

星火璀璨，熠熠生輝，內部煙霧蒸騰繚繞，顯露出光怪陸離的景象。

「原來，這枚金珠是冷眼！」

冷眼，西方異石。

這種極為難得，是石道的稀有品種，與長舌、遠聞兩種資源，並稱為「石道三寶」。

冷眼的作用，就是記錄畫面，且珍貴無比，就連西方教的高層，都得之甚少。

張紹皺著眉頭，看著畫面里的景象。

最先出場的是多寶，他目光冷漠，神色平淡，將光彩繚繞的寶劍，將對面的青衣男仙，攔腰斬斷。

鮮血順著傷口的位置，肆意瀰漫起來，化作無數晶瑩剔透的珠萃，不過是三五個呼吸左右，就形成了寶光蒸騰的汪洋。

緊接著，畫面劇烈的抖動起來。

很顯然，冷眼是被某個神秘存在，握在手裡記錄畫面。

在持續搖晃的畫面里，多寶的表情始終冷漠，不斷揮舞掌中寶劍，射出萬道鋒利劍光。

那位青衣男仙，屍骸分裂成兩段，表情滿是難以置信，隨即，表面出現了細碎的裂紋，最終化作了碎裂的碧色玉石。

多寶屈指輕彈，掌中靈韻奔涌，海量的功德金光，順著周圍蕩漾匯聚而來，被他盡數收進了小塔里。

此時，畫面抖動的極為劇烈，顯然記錄的這位，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畫面朝著後面緩緩倒退，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是，多寶卻發現了這裡的變幻。

劍光瞬間撕裂天地，朝著畫面的位置殺來。

再然後，就是瘋狂奔逃的畫面，冷眼裡面所記錄的場景，幾乎囊括了整個東海地界，直到在狼牙海域周圍，戛然而止。

整個過程，約有半柱香的時間。

但是，所記錄的畫面，卻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張紹輕輕吹了口氣，靈韻灌輸在冷眼深處，令畫面再次進行重播。

他目光閃爍，嘴角露出微笑，不住的點頭稱讚：「看來，這位青衣男仙，就是傳聞中的左林，而記錄過程的這位，就是被稱為罪魁禍首的金鰲了。」

左林是碧璽之靈，是玉道先天跟腳，天生就有海量功德傍身，將其煉化，對多寶來說，就是極為恐怖的增益。

金鰲在機緣巧合中，撞破了慘劇發生的場景，所以，就被多寶當做了替罪羊，以此來堵住悠悠之口。

不過，多寶並不知道，還有這枚冷眼的存在。

金鰲在逃竄的過程中，將傳承暗中擲入東海，希望日後被龍族發覺，將多寶的惡行公諸於眾。

「怪不得，怪不得前世的菡芝，發現此處秘境以後，沒有選擇獨吞，原來是發現了這裡的秘密，心中恐慌，生怕被多寶發現，趕盡殺絕，不得以去尋找三霄的庇護。」張紹輕聲呢喃道，心裡對菡芝的選擇，滿是不屑。

修行，就是遊走在刀鋒之上，若是唯唯諾諾，懼怕強橫，還不如直接坐化，免得浪費天地靈韻。

張紹眼裡滿是冷漠，將冷眼丟在地上。

話雖如此，但菡芝的處理方式，卻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當初，通天率領數位親傳弟子，前往東海之濱尋找道場，都是境界深厚，心思活絡之輩，誰又不知道裡面的關竅。

恐怕關於整個事件的真相，早就在截教的高層，秘密流傳著。

狼多肉少，利益驅動。

左林和金鰲的隕落，就能把好處分出兩成，不過是裝作看不見而已，誰不願做這個順水情？

而且，他倆還未正式拜師，連截教的弟子都算不上，隕落在東海，沒有絲毫損失。

菡芝前世發現此處傳承以後，發現若是獨吞這裡的寶物，隨之而來的，就有巨大的分享，日後若是被有心之輩發覺，她的晉陞和金鰲有關，自然會有高層出手清理。

這種事，可不能翻到明面上。

截教是正道，講究恩怨分明，懲惡揚善，此事若宣揚出去，該如何在洪荒立足？

所以，在經歷思想鬥爭以後，菡芝並沒有隱瞞此事，而是通過三霄的渠道，將此事直接彙報給高層。

菡芝通過這次的表現，證明了他對截教的忠誠，無論是多寶還是三霄，都會對她多加照拂，後世的種種境遇，和流傳數載的傳聞表示，這個選擇明顯是正確的。

不過，菡芝的選擇，卻和張紹的想法，完全相反。

他清理著宮殿內部的乾枯藤蔓，然後，仔仔細細的搜羅起來，不放過每個角落。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緣，為何不獨吞？

多寶給出的獎勵再好，頂多是些奇花異草、修行資源而已，但金鰲所遺留的傳承，卻是極為豐富的寶庫。

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菡芝就是過於謹慎，否則，就不會在金仙境界，苦修數載都難以突破了。

隨著大片的藤蔓清理乾淨，張紹果然在宮殿里，發現了別的好處。

首先，是兩顆碩大的海珠。

海珠渾圓，顏色深藍，像是純粹的海水，淬鍊凝聚而成。

這種寶物可是緊俏貨，是水道的奇珍，可以懸浮在空中，增加方圓百里的濕潤程度，以此改善環境，還能埋進土裡，提升水道資源的產量。

最妙的是，海珠能凈化水域，驅散雜質，散發活性，是江河湖泊的必備寶物。

海珠，是深海蚌精，含辛茹苦孕育而出，起碼要在萬年以上，且是天仙境界的水道蚌精，方可淬鍊，由此可見其珍貴程度。

按照現在的市價，每顆海珠的價格，應該在四千到五千青石左右。

張紹摩挲著下巴，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很明顯，海珠過於奢華，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說不定剛賣出去，就會引來強者的窺探。

他將海珠暫且擱置，繼續尋找起來。

很快，張紹又發現很多靈植的殘骸，多數都是金道的頂級資源，可惜的是，已經徹底枯萎成殘渣了。

壺中仙內部的世界，屬於幻想形成的空間，並沒有現實世界的水源、土壤和空氣，很難維持動植物的生長。

正常的壺中仙，會始終張著嘴巴，保證內部空間的流通。

但是，這頭壺中仙卻是野生，沒有主人的精心打理，就連生存都是問題，哪裡有時間改善空氣。

再然後……

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紹站在宮殿的窗前，望著遠處的景象，發現此處的宮殿，起碼有四座之多。

可是，每當他踏足離開的時候，都會受到莫名的阻礙，令其原地踏步，無法邁出分毫。

「難道，宮殿外面的場景，都是壺中仙孕育的幻境，真正的傳承，就是這些奇花異草，和兩顆海珠么？」張紹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心中思索著關竅。

不過，這種情況，的確更加合理。

金鰲被多寶追殺於東海，在危急關頭布置傳承，哪裡有足夠的時間，將傳承布置的有條不紊，自然是隨便找個地方，把東西直接丟了進去。

而且，距離金鰲島成立，已經過於了數載的光陰。

時間，悄無聲息的瀰漫，殘害了所有資源的生機，讓金鰲留下的靈植，逐漸枯萎腐爛，最終，就剩下兩顆海珠。

說不定，在布置傳承的時候，海珠足有數百顆，為了維持空間的運轉，持續消耗到現在罷了。

仔細盤算起來，真正有價值的，除了海珠以外，就唯有那顆冷眼了。

「冷眼屬於消耗類資源，無法重複記錄畫面，看來金鰲的傳承，唯有這兩枚海珠了。」

「難怪菡芝不假思索，直接稟告了三霄，看來是利益太少了，根本不值得冒險而已。」

想到這裡，張紹頗有些無奈。

他微微嘆了口氣，看著懷裡的海珠，頓時覺得苦惱起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海珠代表著巨大的財富，以張紹現在的境界，可無法守護這種資源，唯有通過別的渠道，將其變現。

「要不，我學著菡芝，將此事稟告長耳？」張紹的腦海當中，忽然出現了這個念頭，卻被他直接掐滅了。

這處傳承，真正有價值的，反而是這枚冷眼，準確來說，是冷眼裡面記錄的畫面。

哪怕是那些奇花異草都活過來，都比不過這枚冷眼的珍貴。

這枚冷眼，完全可以賣給別的派系，好比飽受折磨的龍族，虎視眈眈的西方，亦或是倒戈相向的闡教。

殘害正道天驕，誣陷昔日同伴，兩條罪證，就足以將截教打壓到谷底，甚至，還會被眾多正道派系，口誅筆伐，共同抵抗。

由此以來，這些大勢力拿出的資源，肯定要比多寶豐厚許多。

而且，若是在簽訂封神榜的時候，玉清直接取出長舌，且不是直接蓋棺定論，提前取勝，這裡的價值，起碼是兩件先天靈寶。

至於團結和榮譽？

呵呵，這都是弱者抱團取暖的借口，張紹可從來都沒有過，如此虛偽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這不過是段記錄而已，又不是兵戈相向，難道揭露真相，為受難者洗刷冤屈也有錯？

至於後果，嘖嘖嘖，那可是多寶犯的錯。

宮殿金碧輝煌，熠熠生輝，牆壁點綴著許多金片，看起來華貴奢靡。

張紹意念微動，身軀離開壺中仙，再次出現在深海之中。

他伸出手，撫摸著壺中仙的腦袋，目光閃爍，嘴角微微咧起：「真是幸運啊，多寶師兄。」

張紹手掐寶印，朝著出口的位置，緩緩飄動過去。

他離開深坑，來到鍾粹水母身邊。

對方早就等候多時了，在張紹尋找傳承的時候，鍾粹水母來抓捕了許多苦貝，在海底堆積成小山。

張紹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藤蔓，將所有苦貝盡數包裹起來，隨即乘坐鐘粹水母，朝著頂端遊盪而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摘取鍾粹乳石，以此來提升陣道感悟，任由寒意逐漸沁入身軀，都沒有絲毫的阻攔。

鍾粹水母，可謂是委屈無比，好不容易積累數年的乳石，被張紹直接打包帶走。

最可惡的是，對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將所有乳石煉化吸收，絲毫沒有顧忌，磅礴寒意對身軀造成的傷害。

真是喪心病狂！

鍾粹水母狠狠地拍著觸手，卻不敢搖晃身軀，生怕張紹像上次那般，給自己兩個大比斗。

天邊，逐漸明亮。

羅安催動靈韻，不斷搜羅異火，以此淬鍊海心焰。

看著波瀾涌動的東海，羅安的心情，隨之變得寬闊起來。

「藍圖千嶺雲煙氣，碧海長空浮紫煙，東海的韻味如此磅礴，比靈鷲山好之數倍，不愧是龍族的孕育之地啊。」羅安驟然覺得感慨萬分。

經過整夜的努力，他的海心焰，已經有了微微些許，看似如同燭火般明亮。

初步成功，後續就是滾雪球了。

按照現在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幾天，就會將海心焰淬鍊完畢。

羅安的眼裡，滿是期許和興奮。

他看向螢酒所在的方向，體內昂揚著恐怖的戰意。

這次，他絕對不會攜帶，所有的恥辱，都將從螢酒手裡搶回來！

呼啦~

就在這時，海面奔涌不息。

有頭碩大的異獸，在汪洋中浮現而出。

這是頭靈韻恐怖的鐘粹水母，剛剛出現，就朝著羅安的位置，吐出了大片的毒水。

毒水蘊含著腐蝕萬物的威能，猶如春雨連綿，肆意散落在海面，所沾染的石頭砂礫，頃刻間化作了污水。

羅安眼疾手快，直接催動燈火陣，將身軀牢牢的包裹起來，堪堪抵擋了這道攻擊。

「不好，海面怎會出現這種異獸，難道是出來獵食的？」羅安心中略微有些疑惑，但是，手裡卻沒有攜帶。

他閉上雙眼，火道的靈韻轉動，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眸化作跳躍的火焰。

火道·爆眼！

刷！

兩道火線直接射出，狠狠的撞在觸手上，卻沒有造成絲毫效果，反而激發了鍾粹水母的凶性。

柔軟無比的觸手，驟然間變得修長，朝著羅安的位置拍擊。

這種異獸的力量，足以撕碎山石，對於羅安來說，是難以抵抗的存在。

他剛要催動手段閃避，卻發現體內的靈韻，早就在淬鍊海心焰的過程中，消耗殆盡。

忘了，要涼！

羅安的臉色驟然發生變化，蒼白無比。

想要掙扎，卻沒有靈韻支撐。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親切的話語：「師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