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料敵,比的就是誰更奸
沂水東岸,劉備軍營。
曹操兵臨郯城的情報,已然傳入劉備耳中。
劉備嚴令各部加強營門防守,又在營門外挖了大量的陷馬坑、內置尖銳竹木,又在營門出入必經路上,添置拒馬槍、以繩索捆綁。
而在營門內,哨塔高築,哨塔上配置兩名以目力較好的士卒,一人持弓箭,一人持銅鑼。
除此之外,刀兵、盾兵、槍兵、騎兵,都進行了戰備配置,以防曹操來劫營。
「兄長,曹操遠來,理當是俺等去劫曹操的營,怎的要防備曹操劫營?」張飛打著哈欠。
雖然,劉備安撫張飛的時候,說張飛幼讀兵書,需要跟張飛商議作戰計劃,但實際上,張飛的性子,壓根受不了商議作戰的枯燥。
往往是劉備的作戰計劃商議到一半,張飛就開始打呼嚕了。
亦或者說,有劉備和關羽在,張飛懶得多動腦子。
「三弟,方才你又睡著了?」關羽眯著丹鳳眼,那驕傲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無奈。
張飛環眼猛地一瞪,自辯道:「二哥,俺剛才只是打了個哈欠,沒睡著!俺只是沒想明白,兄長為何斷定,曹操今夜會來劫營。」
「為將者,不可輕敵,要多思多想,方能料敵於先!」
關羽捋了捋美須髯,閉眼含笑。
劉備亦有些無奈,只得再次解釋道:「益德,曹操雖然遠來,但並非遠來疲敝的怯戰之兵,而是士氣如虹的敢戰之兵。」
「今見我軍在沂水東岸立下營寨,必然會視我軍為心腹之患。」
「曹操奸詐又善於奇襲,料定我軍無防備之心,故而會遣兵劫營,若不提防,我軍雖然有營寨地利,也會因為夜襲劫營而一敗塗地。」
「如今我反其道而行之,提防夜襲,便可破曹操之計。」
張飛托腮而思。
良久,張飛問道:「倘若曹操不來劫營,而選擇明日攻打營寨,將士們又累又困,如何迎敵?」
張飛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對將士進行戰備配置,必然是要以犧牲將士的休息為代價的。
倘若曹操白日才來進攻,劉備的將士又拖著疲睏的身體迎戰,即便有營寨地利,也是很不利的。
劉備對此也有考慮,道:「鄭子武曾言,我等在此立寨,核心是避其鋒芒,擊其必救。哪怕曹操近在咫尺,也不可正面迎戰。」
「白日守寨,疲睏之卒也夠了。」
又是鄭子武!
張飛心中略有不服:「兄長,那鄭子武如此厲害,為何不讓其來寨中?若鄭子武來,俺和二哥皆聽號令,看他殺敵!」
聽到張飛這明顯有賭氣成分在的話,劉備只能再次上前挽住張飛的臂膀,安撫道:「益德何故說此氣話?眼下營中,還需益德和雲長助為兄一臂之力。」
張飛的怨氣頓消。
夜。
一支兵馬悄然來到了劉備營外,正是曹操的麾下大將夏侯淵。
然而夏侯淵抵達了劉備的營寨,卻未選擇夜襲,而是令隨行將士解下隨身攜帶的柴草,捆紮成束,隔十步而立,縱橫成行,布列整齊。
「戲軍師真乃神人啊,竟能想出如此妙計,來掩人耳目。」夏侯淵身邊,有曹家千里駒之稱的曹休,嘖嘖稱嘆。
夏侯淵亦是欽佩道:「兩千人的兵馬,以這堆火為兵之計,便可造出三萬人的聲勢來。不僅能唬住劉備,也能唬住陶謙!」
「傳令,鼓聲一起,火把齊亮!」
「今夜誰的喊殺聲最響亮,誰的賞錢就最多!」
伴隨著月夜一聲鼓響,劉備的營寨外陡然間出現了上萬的火把。
鑼鼓聲,喊殺聲,也伴著火把的出現,如漫山遍野一般傳來。
而在營寨內,張飛關羽瞬間爬了起來。
「果真如兄長所料,曹操來劫營了!」
「哼!關某今夜,便為兄長斬了曹操!」
然而,當關羽和張飛率兵來到營門口時,卻未見曹兵一人來攻打營寨。
「兄長,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飛策馬向前,來到早已抵達營門口的劉備身邊。
「只見火把和喊殺聲,卻不見曹兵,奇怪的戰術!」劉備蹙眉,心中疑惑不已:「雲長、益德,不可衝動。觀營外火把,曹兵似有三萬人。」
「月夜難辨真假,曹操又善於使詐,不可疏忽。」
「讓各部提高警惕,待火光散盡,曹兵必有動作。」
張飛不由忿忿:「可惡的曹賊,就會用這種鬼把戲。」
襄賁城樓。
諸葛瑾眺目遠望,看了半晌也沒看到鄭牧口中的「初夏的夜火」。
「子武兄,看來你判斷錯了。」
「曹兵今夜並未攻打劉豫州的營寨。」
話語剛落,一群僕從就端來一個炙爐,又有美酒羊肉添置一旁。
漢代的烤肉,跟後世的烤肉,其實差別不大,萬變不離其宗。
見鄭牧熟練的生火烤肉塗抹調味料,諸葛瑾的眼睛都驚呆了:「子武兄,你這——」
「別看了,子瑜。」鄭牧注意力都在烤肉上,喚諸葛瑾坐下:「劉豫州的營寨距離襄賁城三十里,最多能看到營寨上空的一抹紅霞。」
「紅霞已過,還在那眺望什麼啊。來來來,今夜月明星稀,涼風習習,正適合月下對酌。」
諸葛瑾愕然回頭,再次眺望劉備營寨的方向:「紅霞已過,什麼時候?哎,不對,若曹操劫營,時間豈會如此短暫?」
「因為曹操壓根就不可能在今夜劫營!」鄭牧一口斷定道:「曹操用兵最是奸詐,見劉豫州在郯城外立寨,必然會趁夜佯攻劉豫州的營寨,然後埋伏一支兵馬在郯城右側,待郯城守兵出城后,再以伏兵搶城。」
諸葛瑾大吃一驚:「可如此一來,郯城豈不是危險了?」
「危險?」鄭牧一邊塗抹調味料一邊輕笑:「子瑜,若你是陶使君,劉豫州拒不奉命,曹豹又在馬陵山戰敗,你會出城救劉豫州嗎?」
「別扯大義,就代入陶謙的以往脾性來揣測。」
諸葛瑾肅然:「若瑾是陶謙,必然會怨恨劉豫州。即便有人勸瑾出城,也會以夜晚敵情不明,不可輕出為由婉拒。」
想到這裡,諸葛瑾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子武兄,你勸劉豫州在沂水東岸安營紮寨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陶謙不會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