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章 滔天富貴難置信
趙禹表面雖然無甚變化,心中卻警兆陡生,心知這個搠思監並不似表面那般與人無害,遠比朴大寶要精明得多,若一時不查應對出了紕漏,或將引起他的懷疑。
搠思監一雙眼在趙禹周身上下游弋,身為百官之首的左丞相,他在實務上或許無甚作為,但大都城中有什麼風吹草動,卻休想瞞得住他。趙禹一行人入城來弄出的聲響動靜,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這樣一群身攜巨款之人到了大都,搠思監第一時間得到手下送來的情報。說起心中的貪婪,他比朴大寶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一早便開始動起念頭。只是尚未及得付諸實現,趙禹等人便攀上了朴大寶,令搠思監心中頗覺無奈。
在一干蒙古權貴當中,搠思監可算得一個異類。今曰他來教坊,雖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欣賞天魔舞,但更多的原因則是為了探一探趙禹等人的底細。及至從朴大寶口中得知這一群人來自南洋,心中已經泛起一絲篤定喜意。南洋距大都千萬里之遙,且不論這群人身份真也好假也好,既然自己曉得了他們身懷巨款,那便定然不許他們逃出自己的手掌!只是瞧著朴大寶對這年輕人有幾分著意維護的意思,搠思監不想將場面鬧得太過難堪,才有此一說,希望能從這年輕人回答中尋出一些模糊不清之處,這樣才好師出有名,將這年輕人從朴大寶身邊搶過來。
而朴大寶此時已經喝了許多酒,本就不甚靈光的腦筋益發迷糊起來,聽到搠思監蘊意不善的話語,未及得多想,已經開口道:「丞相這話卻無甚道理,南洋雖然不及咱們中土繁榮,但也地廣人稠,哪有人人都識得王公子的道理。」
搠思監聽到這話,眉頭微不可察皺了皺,卻是沒想到朴大寶肯這般賣力氣的維護這個年輕人。不過這也難不倒他,他連原本自己的上司太平都能攀咬整垮,遑論一個新到大都的年輕人。況且,這年輕人若是無甚出奇還倒罷了,自己要給朴大寶一個面子大可不尋根究底,可是他偏偏身攜巨款,這就令得搠思監勢在必得,哪會因為朴大寶幫腔幾句就放過去!而且,他看似孤身前來,實則已經在教坊外做好了布置,一待尋到理由,便讓這漢兒插翅也難逃!
這般想著,搠思監已經意味莫名笑起來,說道:「朴兄弟這般說,可就是不了解南洋的情況了。那裡雖然地域廣闊,但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彼此之間卻也並不陌生。這位王公子雖然年輕,但有能力不遠萬里來到大都,想必在南洋身份地位不同凡響。故而我才有此一問,以解心中疑惑。若彼此都有共同認識的朋友,咱們大可坐而論交,關係必會更加融洽。」
聽到這裡,朴大寶的腦筋也漸漸清楚起來,略微咂摸出一些搠思監的意圖。他早將趙禹所攜帶巨款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且心中還有借刀殺人的念頭,哪肯讓品行不佳貪婪成姓的搠思監插足進來。因此他的臉便有幾分陰鬱,直接皺眉沉聲道:「丞相這般說,原來是在懷疑我言語不實啊。王公子是我的朋友,我會不清楚他的來歷?丞相有此疑慮,卻是多此一舉了!」
趙禹冷眼旁觀這兩人頂撞起來,心知原來太子這一方黨羽看似融洽的關係,原來也不甚經得起揣摩挑撥。不過瞧這搠思監的神色語氣,自己這一難關未必就能完全依靠朴大寶就能應付過去。因此,他便朗笑道:「看來丞相對我南洋之事也有一些了解,我在南洋也的確有些薄名,頗認識一些朋友。丞相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看來你所認識的那些朋友,似乎還欠了一些分數啊。」
搠思監正愁抓不住趙禹的痛腳,卻不意這年輕人竟有膽量公然直接挑釁與他,當下不怒反笑道:「王公子這般說,想來在南洋該是極了不起的人物,我心中反倒益發好奇起來。不瞞你講,我家中薄有資財,其中便有一部分交由南洋的朋友打理。我那些朋友或許真不及王公子,但門路卻也通達四海,即便不能有幸結識王公子這種了不得的大人物,聽總該是聽過的吧?」
講到這裡,他又對朴大寶拱拱手,道:「朴兄弟,非是做兄長的要給你難堪,實在咱們這些在大都身處風口浪尖之人,總能招惹一些魚目混珠之人別有用心來接近,遇到這種事情,最好是甄別清楚。」
他講出這話,語氣已經極為強硬,旁人瞧著丞相大人竟然不顧情面為難起朴大寶看重的這名年輕人,不明就裡之下還當他們彼此之間有些誤會糾葛。這等神仙打架的事情,小鬼自然不好出頭,縱使有些身份夠資格勸解的人此時也閉口不語,退到一旁暫作壁上觀。
朴大寶酒勁上涌,心情益發不悅,與雍王世子等人的爭鬥還倒罷了,畢竟雙方立場不同,可是他卻沒想到與自己同坐一船的搠思監竟也公然忤逆自己,當下便冷哼一聲對趙禹說道:「丞相大人有疑惑,王公子不妨為他解答一番,總要讓他講不出個錯處,咱們才好同坐一席高高興興喝一頓酒。」
趙禹微微頷首,而後才再次望向搠思監說道:「丞相那些朋友是個什麼名號,不妨講上一講吧。」
搠思監略一思忖,便開口道:「我的朋友,有占城的豪商許氏一家,有爪哇的溫阿都,這些人皆是一地豪強,不知王公子是否識得?或者王公子不曾到過這些地方,但我講起另一個朋友,你若真是南洋人,該沒辦法說不認識了。那便是縱橫四海的泉州薩家!他們一家世代行商,在南洋諸國可算是家喻戶曉了。」
聽搠思監這般指名道姓的講話,朴大寶也禁不住想要聽聽趙禹要如何作答,一對小眼眨也不眨望著這位新朋友。
趙禹見搠思監閉嘴,才朗笑起來,說道:「原來丞相說的朋友就是這些人,我家與他們之間倒也真有些往來。那占城許家祖上在我家做過幾年工,甚是勤勉,我家祖上為表嘉獎,許他們自立門戶出去,如今也靠給我家貨物提供一些周轉的便利過活。至於溫阿都,交情卻淺了些,這色目人品行有些不好,如今已經在爪哇捱不下去,轉而去了三佛齊。丞相若有生意交給他打理,須得仔細盯著些。至於薩家,則更是巧得很,是我家往北面來生意的一個代理。丞相可還有什麼疑問?」
朴大寶聽到趙禹回答得詳細無比,心中方定,待看到挑起事端的搠思監一臉陰鬱,則更是高興起來,說道:「原來丞相那些所謂的朋友,不是王公子家的奴僕,便是人品不良的殲商。若不是王公子講起來,咱們哪裡曉得這些事情。」
口中這般說著,他對趙禹也禁不住越發重視起來。對於趙禹家世如何,先前只是聽他自己講,沒有一個直觀的對比,在朴大寶看來除了錢多一些,也無甚出奇。直到聽說這些話,才發現這位新朋友的家世當真了不得。搠思監人品雖然不佳,但身份擺在這裡,能被他掛在口中視作朋友的,相比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然而卻還遠遠比不上這位王公子的家世。朴大寶才驀地發現,自己結識的這位新朋友當真顯赫得很。一時間,對於自己那個借刀殺人的主意,朴大寶倒有些遲疑起來。好不容易結識到這樣了不得一位朋友,若就此放過,當真有些令人不舍。
搠思監臉色則難看得很,這年輕人話語間無甚漏洞,若是真的話,那就意味著幾乎整個南洋都在這人家裡掌握中!這是怎樣龐大一股勢力?根本不可能存在!
所以,他篤定這年輕人胡吹大氣只是為了讓自己難堪,因此他沉默片刻后便冷笑道:「左右這些人都沒在此處,你大可以信口開河。想要瞞得過我,卻不是那麼簡單!」
趙禹兩手一拍,笑道:「巧得很,我今次來大都,身邊隨從之人便有薩家一個主事人,名叫做薩平。丞相可有興緻容我將人喚過來?據我所知薩平在大都有一些朋友,認識他的人也有一些。我所說的是真是假,咱們一問便知。」
搠思監聽到這話,眉頭緊緊皺起,凝聲道:「你將人喚來,我與那薩平都有一面之緣,若詢問清楚你這話不假,我便當著眾人面向你斟茶認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