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阿貢喇嘛!棋子!
不光是瑪旺,就連他老婆都抱著孩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我坐在桌旁一動不動,額間卻泌出一絲汗珠,帶著驚疑不定。
就算自己只說了一句話,還是因此……被介入其中了?
是陰差陽錯的巧合,還是冥冥中的既定?我和羅家本身就要糾纏不斷?
還是說,這本身就是一件苦難事情的開始?
這村子的人認為,桑巴一家人是毒瘤,遲早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傷害更多人。
雖然,他們是羅家的刀,是被利用的存在。
但這是否本身就註定了,羅家要用他們做某件事情,只是因為我的出現,使得這件事情提前?!
如果換成以前,我已經會覺得腦子不夠用了,經過和先生們的鬥智斗勇后,眼前的事情就很容易想通。
羅家人暫且不知道我是誰,因為這僧袍的原因,不但遮蔽氣息,更能籠罩大部分臉。再退一萬步,上一次我去羅家,接觸過的人也不多,他們對我根本不夠熟悉。
我的想法,十有八九是對的,桑巴一家本身就是棋子,羅家本來就要辦某件事,他們的性命在其鼓掌之中,並不會因為我使得一件新的事情發生!只是羅家怕暴露,使得事情提前了而已!
捋順一切,我呼吸平復鎮定下來。
起身,並沒有立即出院子,我找到了瑪旺夫妻的房間,找到梳妝台上的化妝品,在面部幾個關鍵位置塗抹,這些並非是入殮婆用的東西,改頭換貌的效果並沒有那麼強,不過,本身臉就被遮住大半,對於不夠熟悉我的人,已經夠用了。
隨後我才離開瑪旺家,順著出村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幾分鐘,才瞧見村口外烏泱泱的人群,以及初陽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河流和草原融合在一起,邊緣根本看不到岸的痕迹,只有亮晶晶的草葉,一排屍體,足足有十二人,全都跪在水中,那位置很淺,只沒過了他們的膝蓋。他們的動作,無一例外不是雙手往前舉著,左手捧著血糊糊的物事,右手則是牛糞。
很多人在吐,也有很多人在跑遠,當然,還有很多人正源源不斷的從村子里跑出來。
這一幕讓我震驚,惡寒,其衝擊力不亞於阿貢喇嘛肢解屍體餵食禿鷲。
他們手中那血糊糊的物事,有腸子、心、肝、脾、肺、腎……甚至還有眼珠,以及白花花的腦仁。
人的構造和豬的相似,可這些臟器,能是豬的么?
寬大的衣袍遮住了他們的屍身,看不見身上是否有傷口。
有個人顫巍巍的走到我面前,他嘴角還有污濁粘液,帶著一些沒消化的糌粑。
「上師……」瑪旺臉上有些迷惘,他看我的眼神有些陌生。
是我的妝容,使得面部一些特徵改變,讓他疑惑。
很快又有其他人簇擁過來,包括村長康布,以及先前去過瑪旺家的人。
他們本身不熟悉我,甚至先前都沒敢多看我,反倒是沒什麼異樣,除了他們很不安,很恐懼。
「桑巴一家人被祭祀了,我懷疑他們本身就豢養了貢布,藉此壯大自身,又行騙勒索外地人斂財,他們不甘被收走一切,想要和村子同歸於盡!」康布哆嗦的說著。
無論是任何地方的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眼前的康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會歸咎在鬼身上,歸咎在人的報復上邊兒,卻不會主動去想,是不是還有什麼更深層次的事情發生。
這怪不得他們,這就是普通人的本質,也正是各大市區中監管道場存在的意義,限制了三教九流對普通人可能出現的傷害。
思緒至此,我瞳孔微微一縮,便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真的是因為我的到來,干擾羅家,使得這件事情發生?
還是因為……五喇佛院的閉院?
明面上看似是規避黑城寺,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他。
實際上,五喇佛院就相當於監管道場,只不過,他管轄的範圍更大,平時鎮住的事情更多。
他們不問世事,本身就會導致一系列的事情發生,這就是一個連鎖反應!?
正因此,事態一定會失控,禪仁就一定會出現!?
想清楚這些,心頭滋生的又是一股惡寒。
對阿貢喇嘛的認知,更深了。
我還想到了更多的東西,開始覺得這個人,仁慈的面目下,藏著大恐怖。
「上師?您在聽嗎?」村長康布還是一臉惶然。
我和他對視一眼,點點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將他們的屍身全部收斂起來吧。」
「啊?」村長康布更迷惘了,他身旁的所有人,都顯得不解。
「不會出事嗎……」瑪旺戰戰兢兢。
我沉默。
出事,阿貢喇嘛不就是要這個效果嗎?
這是個連鎖反應。
事情不夠大,禪仁就不會出現。
他是在逼迫禪仁,同樣也在逼迫我!
這就是選擇。
要麼我目睹這一系列悲慘事情的發生,等到禪仁浮出水面,五喇佛院就能再有活佛。
要麼我直接插手將眼前的事情解決,並且立刻回到阿貢喇嘛身邊,告訴他,我找不到禪仁,一切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讓我爸去送死,一樣有可能解決掉辛波。
阿貢喇嘛將最艱難的抉擇交給了我!
而自己則置身事外,更難聽一點兒來說,是坐收漁翁之利!
這樣一來,我就怪不到阿貢喇嘛身上,因為全都是自己選的。
甚至我爸失敗了,阿貢喇嘛一樣能將我軟禁起來,直至辛波徹底死亡。
五喇佛院下的一切,都是犧牲品!
包括我們父子!
「先收斂屍身,我在這裡,不會再有無辜的人喪命。」我聲音發沉,且粗啞。
徹底想明白了阿貢喇嘛的邏輯,並沒有讓我輕鬆,只是內心更沉重。
棋子?
其實有老秦頭庇護我,即便我過得不如意,且艱難,都沒有真的被人當成過這樣隨意驅使的棋子。
這種感覺,格外不好受。
可真的,就只能在阿貢喇嘛的棋盤上走棋,沒有任何一絲一毫其他的辦法嗎!?
仰頭看天,刺目的陽光,潔白的雲層,黑色的禿鷲在天空盤旋。
我有些頭暈,是盯著陽光看久了,眼中又似是出現一大片的光斑,像是一隻手,籠罩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