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力竭而衰,道之唯心
似蝠似禽的鬼物並沒有被殺絕,大約還剩下一半的數量。
終究是死的太多,它們再度惶恐起來,沒有敢上前。
二長老的身邊堆積的屍體更多,彷彿壘砌成了一個高聳的墳包,他屹立在墳包中間,血流在殘肢斷體中流淌,滲出。
我深深看著二長老,他的傷勢也重的可怕,胳膊腿密密麻麻的傷口,皮開肉綻,血不停淌著,胎靈丸效果早已耗盡,他的臉色充滿了失血過多的蒼白。
最嚴重的是他右腿,被咬的都能見到骨頭了,他好似對這些傷勢置若罔聞。
上屍青早已從他的眼中鑽出來,密密麻麻的覆蓋了整張臉。
「你還沒有用召四神咒!來啊!繼續戰!」
邁步,二長老似要攻擊我了。
可他身體一晃,居然硬生生朝著地面栽倒!
三屍蟲影響了神志,影響了判斷力,只剩下情緒的狂躁貪婪和瘋癲,導致二長老根本不能認知到自己早已精疲力竭,失去了再戰之力。
我本來要上前補刀,這是殺他的絕佳機會,千載難逢!
可沒想到餘下的那些鬼物克服掉恐懼,再度蜂擁而上!
二長老整個身體都完全被覆蓋,它們不停的涌動,合攏,很快便成了欒候的形狀,只不過這個欒候更大,身長至少四米,活脫脫像是個巨人躺在地上,那沒有五官的「白臉」更給人一種陰森感!
旁觀二長老斗鬼物,我就休息許久,體力精力都恢復許多,沒能最後出手了結他,讓我內心多少有些波瀾。
畢竟是四規山的二長老,有名有姓的人物。
看似是被鬼物所殺,實際上,是死在了三屍蟲下,死在了真人關卡前。
忽然間,我覺得有些迷惘。
三屍蟲……
真人關卡前?
我好像被誤導了,先前二長老眼珠中冒出了蟲影,我便立即判斷,他突破會有三屍蟲出現。
可明明所有真人,都在忌憚三屍蟲啊?
出陽神的關卡,一樣有三屍蟲的威脅。
這其中,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爺,你咋了你?怎麼魂不守舍?」老龔嘀咕了一句。
我和老龔道明了心中的不解和疑惑。
「就這啊?」老龔則顯得很大條,才說:「簡單的就和一似的,三屍蟲本身就不是特定的關卡阻礙,還是一種毒,用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這相當於心毒,又像是魂毒,只要是達到真人境界,隨時都有可能三屍蟲流出,人駕馭不了不屬於自己的實力,老天爺就要收回去,當然,有的人固守本心,心魔難以滋生,在真人的級別上就呆的更久。」
「可我覺得吧,壓抑也並非一個好辦法,最後爆發的會更強,就像是老何頭,我總覺得,唐幼那事兒,最後會成為他心門中的一道坎,他平時都不怎麼提起唐幼,到時候能不能過那一關,不好說喲。」
老龔的解釋有理有據。
他提到何憂天,卻讓我心中多了一絲擔憂。
只不過唐幼這件事情,是何憂天的心病,心病只有心藥能醫,這心藥是唐幼的魂魄,可惜,那是沒有神志的遊魂,就有些類似於眼下江鄺的狀態。
空有一個模樣,空有一些魂魄的本能。
「不過嘛,老何頭最後會咋樣,誰都不好說,這件事情也誰都不好勸,他境界還是挺高的,當然有一說一,如果心魔那麼好客服,這天底下出陽神就遍地走了,而不是等到臨死關頭,才去兵解出陽神,或者再入陰冥輪迴,或是做孤魂野鬼遊盪世間。」老龔搖了搖頭,神態似是無可奈何。
兵解出陽神,就是高天道人,雷平道人那樣的存在。
去投胎的,我還沒有見過範例。
孤魂野鬼遊盪的,就是老秦頭以及句曲山下,齊家的那鬼道士了?
「這些勞什子玩意兒倒也是,真就被臭老二殺多了,它們還把臭老二給裹裡邊兒,要改改口味,吃人了?」老龔還有些不忿的吐槽:「應該把他的頭割下來的,總搞偷襲的手段,你說說爺,他暗中搞你兩次了?真就是老不要臉了唄。」
「我應該就是他的心魔,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倒也沒錯。」我心有所感,說道。
「?」老龔看我的眼神便不理解起來。
「道,我先前不懂,我現在逐漸懂一些了,應該是堅守,是恆定不變,二長老的道,是想要得到四規山,證明他自身的存在是有價值的,不用寄人籬下,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而我,是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在他的觀點中,除掉我自然是沒錯。至於他被武陵所騙,那只是單純被騙。就像是孫卓騙了鄭仁,本質上鄭仁依舊是真人,並沒有撕破臉皮而已,二長老的承受能力比鄭仁強,內心的貪慾比鄭仁重,他更不擇手段,這,也是一種道。」
「他的錯,只是在我們眼中的錯,在他的心中,是沒錯的。」
「只是他的心太雜,太亂,他做不到一心一意,因此三屍蟲更早的流出,這也和他強行突破有關。」
「或許有一天,他想通了這一切,釋懷了,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真人,以後才會被其他的緣由滋生心魔,再生三屍蟲。」
我語速平緩,一字一句的和老龔解釋。
「……」老龔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才嘀咕了一句:「搞些什麼,爺,我是個先生鬼,可不是道士,聽不懂你那些道道道,我就知道,他死了挺好,你還覺得,他活著,殺了你也沒問題?」
我啞然失笑,便不和老龔多爭論了。
他是先生,我是道士,兩者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先前稍微鬱結的內心,此刻微微釋懷。
沖著那巨大的欒候,我深深一抱拳,才說:「這一拜,是拜你依舊是四規山的二長老,你輸在了心魔,輸在了自身,任何道士都會面對心魔,句曲山的鬼道士所做的事情,比你更嚴重,他依舊被承認,你也應當被承認,畢竟,你的一切時間,都奉獻給了四規山。」
「這一戰,顯神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