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舊夢重提

阮復讓羅小胖也坐下。

羅亦晟問好：「阮先生。」

阮復說：「羅老闆在聘請歡歡的時候應該就知道我們家的事了吧？」

羅小胖訝異地看向羅亦晟。

羅亦晟點點頭。

他外公就在首都,阮氏又是同行,他想不知道都難。

阮復一直沒怎麼露面，對於阮復的現狀他已經猜測過很多次，甚至覺得阮復應該變得頹喪又萎靡。

沒想到阮復當初的光芒雖然被磨平了,卻並沒有半點他料想中的狀態。

阮復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接著說：「昨天歡歡以前的事也被挖了出來，那就是她曾經想要過的生活。可惜在那的半年之前，我出了車禍，幾乎變成了植物人。阮建國——或許我該稱呼他為父親，不過我不想那麼喊他。阮建國很反對歡歡玩遊戲,尤其是打現場賽，他覺得那是丟人現眼的事情,沒哪個女孩子會去做。歡歡撐到新銳賽,最後還是為了我的治療費妥協了——那時候她離職業圈只有一步之遙。」

羅亦晟沒說話。

事實上他的看法也是一樣的，如果羅小胖要走職業道路，整天沉溺於比賽裡頭，他也會不贊同。

不過想到那些照片上的阮意歡，羅亦晟又游移不定起來。

如果讓羅小胖遠離《自由》的代價是失去那樣的笑容，羅亦晟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那麼做。

阮復說：「歡歡是個很樂觀的人，她從不懷疑自己做出的選擇，無論選了什麼樣的路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就像現在一樣，她選擇了進羅氏。當時歡歡就曾經對我說，假以時日羅氏肯定會超越阮氏——超越阮建國掌控下的阮氏。」

阮家外公是白手起家，早年朋友多、知交多，家裡卻沒人了。阮家外婆生下阮意歡跟阮復的母親后就去世了，阮家外公跟阮家外婆感情深厚，沒有再娶，一心撲在阮氏的經營上。他人脈好，起步又早，早年的阮氏在業內可以說是佔據了龍頭地位的。

可惜的是自從阮家外公去世后阮建國改由接手阮氏，阮建國根基淺，又是入贅的，就連阮氏內部都漸漸有了不同的聲音，外面就更不用說了。阮意歡的母親從小被捧著長大，不通人事，阮家外公的很多關係都沒有繼承下來。隨著阮復慢慢成長起來，分裂的聲音才被按了下去。

那個時候6和芳一直是站在阮建國這邊的，6和芳的兒子6朗也跟阮意歡和阮復感情很好。結果阮母去世后，一切就漸漸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先是私生子的曝光，后是阮復的車禍，接踵而來的變故讓本來就風雨飄搖的阮家變得岌岌可危。

阮建國是個很能忍的人，當初他被無數人罵「吃軟飯」、「窩囊廢」的時候都沒有發過半次飆，在被6和芳曝光了私生子的事情之後阮建國非但沒有痛哭流涕地懺悔，反倒還直接娶回了私生子的母親，美其名曰「自己重見初戀情人發現她們生活艱苦，心中不忍」、「阮家這麼一大家子人需要個女人來操持」，道理擺了一套又一套。

靠著過人的臉皮厚度，阮建國硬是把阮家牢牢地抓在了手裡。

已經被那樣糟蹋過的東西，阮復沒有去搶的念頭。他從小被養在外公身邊，學的並不是怎麼管理一個公司，而是怎麼面對生活中可能遭遇的起起落落。他外公是個很豁達的人，雖然阮氏在他手上做得很大，還成為國內第一批「先富起來」的典例，事實上卻對視野看得並不重，後來之所以會一心撲進去也是因為妻子的去世。

在很小的時候阮復就被他外公這麼教導：「阮復，你最該學會的事情應該是分辨什麼是你需要的，什麼是你值得去爭取的，然後去把它拿到手。你要走哪條路外公都可以幫你，可外公不能幫你決定走什麼路，你得先給我一個答案才行。」

可惜外公沒得到他的答案就去世了。

如果沒有出現那麼多意外，他應該會順利接手阮氏，阮氏依然會是阮意歡的遮雨傘，繼續把這個妹妹寵得無法無天。

在遭遇種種變故之後，阮意歡決定來到臨海、考進羅氏，直接參与到羅氏的發展裡面。他知道阮意歡想做什麼，阮意歡這傢伙一向不輕易認輸，有人糟蹋了阮家外公的心血、有人對不起阮家外公的真心相待，阮意歡肯定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機會永遠青睞有準備的人。

從盤算著考往臨海那一天，阮意歡就已經有意識地往羅氏靠攏，這也是她畢業之後能那麼快就得到羅亦晟看重的原因。

即使這並不是阮意歡一開始想走的路，阮意歡卻早就已經調整好心態重新出發。

只是堅定歸堅定，阮意歡心裡也並不是沒有遺憾的。

每次看到《自由》的界面時阮意歡依然會有一瞬間的失神。

所以阮復從醒來的那天起就在籌劃著往另一個發展。

他要是回阮氏爭一把，爭回半個阮氏也不是沒可能的。可那樣的阮氏早就已經不是外公留給他們的贈禮，拿回那面目全非的空殼子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外公要做的是真正的影視，著眼的是廣闊的世界舞台，而不是眼看著阮氏的元老們在一隅之地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你爭我奪，最後在內鬥中分崩離析。

阮意歡骨子裡是最像他們外公的人，要不然當初拋售手裡股份時也不會那麼決絕。

阮復手裡的股份也在待價而沽。

他們母親深愛阮建國，屬於她的那份在她臨終時都已經轉入了阮建國的手裡，他們兄妹倆占著的份額很少——既然都不打算回去了，繼續拿著也沒什麼意義。

阮復原本打算再等兩年就把股份賣出去，利用這幾年經營好的人脈籌建一個俱樂部，跟阮氏當初出資建起來的輝煌俱樂部拼一拼。

輝煌俱樂部其實是為阮意歡而建的。

那時候有他們外公的老朋友帶他們去國家隊里參觀，正好碰上了國家隊在鑽石競技場那邊跟美服的職業隊打友誼賽。

阮意歡在那時就見識到了鑽石競技場的頂尖角逐，她撒嬌一樣跟他說：「哥你以後要代替外公進軍世界影視，我也要到世界級的舞台去！」

當時阮意歡愛極了《自由》，為了練技術自己跑了各大高校、各大俱樂部求指導，每一次進步都興高采烈地跑回來備報。

外公疼阮意歡疼到不得了，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外公死後他接過了照料阮意歡的擔子，想盡辦法不讓阮意歡因為外公的死而不開心——代替外公把阮意歡想要的一切送到她面前，也是他一心要做到的事情。

只不過那時候他學業忙，又早早到阮氏「實習」，很多事都分-身乏術。

是6朗主動攬下了籌建輝煌的事。

那時候6朗也把《自由》玩得很好，他的天分甚至遠遠甩開了阮意歡，很多職業圈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即使是現在，輝煌俱樂部也還在6朗的掌控之中，而且被經營得有聲有色，說是聲名遠揚也不為過。

聽說朗朗乾坤那個號好像還被國家隊看上了，拿到了參加開春的國內職業聯賽的資格。

只要朗朗乾坤在個人賽順利出線，就有機會代表華國參與明年夏季的亞洲聯賽，甚至直接打進明年八月的國際賽。

打進國際賽是阮意歡的目標，在輝煌建立之初阮意歡不止一次志得意滿地這麼說起過。

有人笑她異想天開。阮意歡卻不服氣：「就算我進不了，6朗也進得了；6朗進不了，我們還可以拉很多高手過來，一直努力下去，總有打出去的一天！」

沒想到「朗朗乾坤」這個號真的摸到了這個目標的邊。

不過這個號的主人已經不是6朗了，而是6朗挖來的少年天才；輝煌俱樂部也不再是那個為阮意歡而建的輝煌俱樂部，而是6朗吸著阮家的血一手經營出來的賺錢工具。

阮復知道自己這邊起步晚了太多，一時半會可能連根輝煌俱樂部掰腕子的資格都沒有，但他並不覺得沮喪。凡是最難的是開始的一步，只要這一步邁出去了，目標又夠明確，一切阻難都不是問題。

羅小胖的出現是個意外，但阮復在進一步接觸過羅小胖之後就慢慢調整著自己的計劃。籌建俱樂部的想法他早就有了，可他不缺人脈也不缺資金，缺的是後續的安置體系。別的俱樂部都是由大型企業出資建辦，選手退役后可以得到妥善的安排，對於職業選手來說是個非常誘-人的保障，也是很多職業選手說服家裡同意自己走職業道路的籌碼之一——這會兒工作難找得很，就算拿到了名牌大學的畢業證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當幾年職業選手就能拿到穩定的職位，未嘗不是入職的好途徑！

缺乏這樣的安置體系就去跑開俱樂部，那不是害人嗎？阮復一直在思索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羅小胖的出現讓他的煩惱迎刃而解。

可惜又有新的問題橫在他面前：羅小胖好忽悠，羅亦晟卻很難糊弄。

阮復說：「羅老闆能跟我到書房談談嗎？」

羅亦晟說：「沒問題。」

見他們往書房走，羅小胖挪動他的小短腿就要跟上。

阮復說：「小胖，去幫我切個水果。」

羅小胖不甘不願地看向羅亦晟。

羅亦晟說：「去切橘子或者榨橘子汁，你選。」

羅小胖：「……」

明知道他對橘子汁有陰影還故意提起來，簡直喪心病狂！

羅小胖怨念地看著書房門在自己眼前關了起來。

阮復推著輪椅走到書架前，抽出一份文件。

他把文件遞給羅亦晟：「聽歡歡說羅老闆最不喜歡聽煽情的事情，只喜歡看實實在在的東西，所以我做了一份完整的策劃，希望羅老闆能看一看。」

羅亦晟接過阮復遞給他的文件，坐在一邊翻看起來。

阮複寫的是籌建俱樂部的完整策劃，雖說當年輝煌的建立大半是6朗在經手，但他也是參與過大部分決策的，對整個流程並不陌生。在此基礎上再加進這幾年的摸索和探討，阮復對自己的方案非常有信心。

羅亦晟的答覆也跟阮復預料中的一樣：「好，就按這個辦。但有一個條件，你得先跟羅氏簽訂合同，」他頓了頓，補充，「小胖也說了，他只接受你來當這個俱樂部的負責人。」

阮復說：「沒問題。」

羅亦晟朝阮復伸出手：「以後合作愉快。」

阮復說：「合作愉快。」

兩個人的交流十分簡短，達成一致后就不再多話。

阮復招呼羅亦晟到外面喝茶。

羅亦晟點點頭，走在前面把門打開。

一開門，就看到羅小胖跟阮意歡都坐在門附近的沙發上相當認真地看書。

兩個人都非常專註，彷彿根本沒聽到門開了一樣。

——一看就知道是在裝模作樣！

羅亦晟瞅了一眼，走上去抽出羅小胖手上的雜誌，施施然地說：「你好像拿反了。」

羅小胖：「……」

羅亦晟：「而且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如何追到暗戀的男孩子』這種話題感興趣了？看來回家后我們有必要談談。」他瞅向一邊的阮意歡：「這麼巧，阮秘書也對『追女孩的十大秘訣』感興趣啊，不愧是天後背後的女人。」

羅小胖：「……」

阮意歡：「……」

這絕對不是她訂的雜誌！

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