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寧死不降下
「開炮！」轟轟轟，隨著耿仲明一聲令下，烏真超哈炮營打出了張同敞從未見過的兇猛火力，這種清軍舉全國之力打造的超級炮兵軍團不是尚可喜的人馬可以比擬的。
烏真超哈的炮彈鋪天蓋地般砸向了古漏關城頭，縱使古漏關已經被張同敞加固過，也抵禦不了這種重炮的集群轟擊。城頭上的士兵別說是抬不起頭了，是連蹲都蹲不下來，因為無數炮彈砸在城牆上產生的共振，讓士兵們一個個東倒西歪，根本沒辦法穩住自己的身體。
「快！把剩下的震天雷都保護好，可不能被摧毀了！」張同敞大喊著。
跟高衡分別的時候，興華軍贈送了他一批震天雷，希望能加強古漏關的防禦力量。張同敞也是幸不辱命，尚可喜攻城的時候，守軍用這種新式震天雷給尚可喜一頓猛炸，炸得他們的步兵損失慘重。但不管怎麼說，震天雷的數量是有限的，張同敞也不是高衡那種土財主，拿到震天雷可以閉著眼睛一頓猛扔，只能是省著點用。
幾番戰鬥下來，還剩下幾百顆，張同敞命人把這些震天雷都收集起來，最關鍵的時候才能使用。所以烏真超哈的炮擊一開始，張同敞就想到了這批震天雷，城頭的城防炮早就被一輪輪的火炮洗禮給打壞，現在，這些震天雷就成了守軍手中唯一的重武器。
但是張同敞的喊聲很快就淹沒在了隆隆的炮聲之中，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快！那邊炮聲響起來了，再不快點任務可就完不成了。」崑崙關通往古漏關的山路上，一支十幾人的小分隊正如靈活的猿猴一般于山路上飛速前進。崑崙關距離古漏關直線距離也就十二里，但實際上如果順著山間小路過去，大約是三十里的路程，關鍵是這不是平坦大道，而是崎嶇不平的山路。
如果在後世，打開衛星地圖，用三維模式觀看崑崙關附近的地形，就會發現，卻都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古漏關和崑崙關正好扼守山脈之間的要道。所以兩者想要發生聯繫，就只能翻越崇山峻岭才能到達。
多鐸的援兵到位之後，高衡也一直擔心張同敞和古漏關的安危，兩人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張同敞憂國憂民之心打動了高衡，加上此人為人正派並且頗有能力，這樣的人如果在古漏關出了事，是整個華夏民族的損失。所以高衡覺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實際上，當賓州失陷之後，掎角之勢已經破局，多鐸援兵一到，堅守古漏關就沒什麼太大意義了，頂多是能分散少部分兵力。
但多鐸不是濟爾哈朗，他知道興華軍的厲害，所以十有八九不會分兵，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先拿下古漏關，消滅所有的後顧之憂，再集中兵力跟興華軍死磕，所以張同敞那邊萬分危險。但是興華軍又不能分出太多的兵力去救援，那就只能派出一個精銳小分隊前去，不管怎麼說，最好是能把張同敞給救出來。
這個任務就落在了狙擊連的身上，狙擊連派出射術最好的狙擊手姜茂才，帶著十名戰士一起行動，前往古漏關進行支援。剛走到半路，就聽見古漏關那邊傳來了隆隆的炮聲，姜茂才心中一驚，要知道，這種規模的炮聲聽起來可不妙，古漏關這種小關，哪裡能頂住這麼高強度的炮擊。他不敢怠慢，立刻催促戰士們加快速度，往古漏關飛奔而去。
轟轟轟，烏真超哈在耿仲明的指揮下打出了超高的水準，古漏關城牆上的垛口基本上已經被全部摧毀，而城牆的正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這是炮彈硬生生砸出來的坑洞，耿仲明有理由相信，只要他們的火炮再猛烈一些，這城牆應該就要被打穿了。
「大人，我們的炮管要散熱了！」一名甲喇章京稟報道。耿仲明放下了千里鏡，看看身邊的火炮，他是用炮的專家，除非是戰事緊急的情況下，否則他一般不會破壞性使用火炮，畢竟大清造一門火炮也不容易，不能浪費。
「那好，步兵進攻！」耿仲明下令道。
烏真超哈炮營主要是炮兵不假，但也有一些伴隨的步兵，比如朴京南的高麗火銃隊就屬於伴隨步兵，畢竟炮兵的防護能力差，如果沒有步兵伴隨，萬一遇到遭遇戰，措手不及可不行。
炮火一停，得到命令的步兵立刻士氣大振，耿仲明喊道：「這麼猛烈的炮火，估計古漏關里的老鼠都死了兩回了，勇士們，殺上去，收麥子！」
「殺！」數千步兵怒吼著沖向了古漏關，朴京南的高麗火銃隊沖在了最前面。
馬喇希拍了拍胯下的戰馬，一臉優哉游哉的樣子，望著古漏關下步兵發起的衝擊，他的身後是兩紅旗的三千馬甲，雖然多鐸派他來助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要充當急先鋒，古漏關這麼屁大點地方，如果耿仲明這麼強大的配置都拿不下來，還要他們兩紅旗上，那他以後就別混了，還當什麼烏真超哈的主將，還當什麼漢軍八旗的旗主。
所以馬喇希壓根就是帶著兵馬來看戲的，既然耿仲明要表現一下，那就讓他自己表現一下好了。
「火銃準備！」朴京南對手下大吼道，一千名伴隨出擊的火銃手立刻站立成一條直線，然後對著城頭舉起了手中的火繩銃。高麗火銃兵倒是有些來頭，當年壬辰倭亂，豐臣秀吉出兵三十萬猛攻高麗，一直從釜山殺到了鴨綠江邊，打得高麗軍聞風喪膽，要不是萬曆援朝，高麗基本上就完了，連國王自己都渡過鴨綠江，跑到明朝來避難。
而倭兵最擅長的就是鐵炮戰術，鐵炮就是火銃，特別是倭寇的種子島火銃，仿製自西洋火銃，威力強大，鐵炮三段擊讓明軍和高麗軍吃了大虧，要不是後期明軍火炮佔盡優勢，在火銃射程外猛轟倭兵，戰爭的最後勝負還猶未可知。所以這之後，高麗就開始大力仿製火銃，才有了火銃兵的長足發展。
所以此時的高麗火銃兵應該說是東亞地方一支相當強大的力量，其火銃戰術水平不低於京師的神機營，應該可以和倭寇旗鼓相當。在清軍入侵高麗的幾次戰鬥中，高麗火銃兵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只是其他部隊實在是太拉胯，火銃兵再厲害也沒什麼用。不過皇太極和多爾袞可不這麼想，高麗火銃兵正好可以彌補清軍中火器的不足，所以拿下高麗之後，便徵調了不少高麗僕從軍加入自己的軍隊。
「放！」朴京南拔出腰刀，一聲大吼，上千名高麗火銃兵瞄準城頭扣動了機括，砰砰砰，爆豆一般的火銃聲響起，大量白煙瞬間將高麗人的身影遮蔽，火繩銃打出無數彈丸飛向城頭。不少剛想站起來還擊的明軍士兵剛一起身，身上就爆出一朵朵血花，慘叫著摔下了城頭。
「是火銃！他們的火銃太厲害了！」何千總對著張同敞大喊道。
「讓士兵們都不要起身，派人去城下把震天雷搬上來，他們的火炮停了，步兵馬上就上來了！」張同敞大聲回應道。
「是！」幾個明軍士兵飛奔下城，好在震天雷隱藏的比較好，雖然有不少炮彈越過了城頭砸進城內，但沒有命中震天雷的彈藥箱，不一會，明軍士兵便抬著幾個木箱子上了城，士兵們立刻貓著腰去箱子裡面拿震天雷。
何千總自己也拿了兩顆，他對張同敞道：「大人，他娘的還別說，這興華軍的震天雷就是好使，比咱們的震天雷輕便多了，扔的遠不說，威力還大，這要是再給咱們來一萬顆，我保准狗日的攻不上城頭。」
話音剛落，一個勇於探頭的士兵大叫道：「將軍，不好了，他們上來了！」
不用士兵報信，何千總也看見了，只見一架架簡易攻城梯啪的一聲搭在了城牆上，上面的鐵鉤牢牢勾住了殘破城牆的邊緣，只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發出，何千總閉著眼睛也知道那是有人順著梯子在往上爬。
「震天雷扔出去，炸死這幫狗娘樣的！」轟轟轟，數百顆震天雷被殘存的明軍士兵一股腦的扔出去，成片的爆炸聲響起，衝到城下的漢軍步兵瞬間被炸死炸傷了上千人，破片四處飛射，無數的漢軍士兵被炸飛了出去，攻城隊伍最前端的士兵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
耿仲明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這一手，這些殘存的明軍士兵負隅頑抗也就算了，竟然還有這樣的大殺器。一個甲喇章京喊道：「大人，這震天雷我們好像見過，這威力，可不是明軍使用的普通震天雷啊。」
耿仲明心念電轉，難道說？這不可能啊。耿仲明心中發狠，他將缽胄盔摘下，扔在地上，惡狠狠道：「他媽的，老子今天就不信這個邪，就算是興華軍在這裡，我們也要把古漏關啃下來！再組織一個甲喇，衝上去！」
「殺啊！」又是上千步兵吶喊著往上撲，城頭已經沒有震天雷了，何千總跟張同敞對視一眼，他們都明白，恐怕最後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出現在城頭，一名明軍士兵大喊道：「建虜登城了！」
「把他們打下去，頂住嘍！」何千總大喊著，抄起手邊一桿掉落在地上的長槍，一個墊步沖了出去，噗嗤一聲，槍頭直接刺入了那漢軍士兵的咽喉，那人瞪大了眼睛，雙手放開梯子，在空中虛抓了兩下，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就直挺挺地墜落了下去。
剩下的上百明軍見主將神勇，也是挺槍作戰，將露頭的清軍挑下城頭，就連城內的傷兵也上來助戰，一時間清軍沒法攻上去。耿仲明急得跳腳，這麼點小事都搞不定，不是白白讓馬喇希他們看笑話嗎？
「打！叫朴京南給老子打！」耿仲明顧不得許多，下令火銃隊無差別射擊。高麗人倒是沒什麼負擔，反正攻城的是漢軍八旗，又不是高麗人。朴京南得到命令，立刻下令全速射擊，高麗火銃手立刻打響手中火銃，無數彈丸飛向城頭，擊中漢軍士兵的後背和明軍士兵的前胸。
「瘋子！」何千總大罵道，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不惜人命，連自己人都殺。
可這一招確實有奇效，一瞬間，城頭廝殺在一起的兩軍將士就紛紛撲倒，明軍一下子就快沒人了。
「大人小心！」眼看城下火光一閃，何千總暗道一聲不好，一把拉住張同敞，將他置於自己身後，只見何千總動作猛然定住，胸前炸開一朵血花，原來是朴京南看見城頭一個穿著文官衣服的人在指揮，料想此人就是張同敞，所以特地架起火銃，對著張同敞就來了一發，沒想到竟然被何千總給擋住了。
「何將軍！」張同敞一把拖住了倒地的何千總，朴京南正要裝彈再射，忽然頭皮一涼，只見自己的缽胄盔直接飛了出去，他是火銃隊將領，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渾身汗毛豎起，猛地往地上一趴，周圍幾個親兵立刻圍了上來，用身體擋住了朴京南。
「西八開賽給！」朴京南氣的破口大罵。
古漏關城頭，一人一拳砸在城牆上，「該死的，這狗日的運氣真好。」又有幾個士兵衝上城頭，半蹲在此人身後，明軍士兵嚇了一大跳，這些人打扮雖然類似明軍，但裝備明顯好得多，全身著甲，顯然不是古漏關守軍。
領頭那人大喊道：「我們是興華軍，張大人在哪裡。」
「我在這！」張同敞回應道。
幾人迅速靠攏過去，不是姜茂才他們還能是誰，他們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這裡，發現古漏關後門沒關嚴實，便直接入城，來到了前線，至於城門打開的原因，想必是有士兵趁亂偷偷逃走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