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摩拳擦掌
第6章摩拳擦掌
興許是這些年懶散慣了,司中這一眾衙役,也都懶懶散散的分坐在桌前相互打著趣。倒是幾位繡衣眉頭緊鎖卻不出聲。
眾人正在無趣之時便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真晦氣,也不曉得這閣老是什麼心思。」
「怎麼?」
堂內眾人聽得是林笑愚的聲音方才停止打趣,倒也不顯拘束,依舊坐在各自位置上,只是端正了些。
「頭兒,我今兒個可是聽說這閣老在聖人面前說要重新啟用咱北鑒司。」
「這不是好事么?」林笑愚皺眉道「何來的晦氣」
「可是,閣老說要把咱這北鑒司納入他大理寺門下,這大理寺自己的糊塗賬都沒弄明白」說著方鶴臨率先踏入堂中走向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林笑愚緊隨其後進入堂中,卸了佩劍置於桌上,見那方鶴臨倒茶以為這方鶴臨是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便坐在椅上伸手準備去接,等半天不見這茶碗入手便扭頭看去,只見那方鶴臨又倒滿一杯茶水,又是一飲而盡
林笑愚嘴角一陣抽搐.
待這方鶴臨連飲三碗過後方才用袖子擦去嘴唇邊殘留的茶漬道「這大理寺孫少卿已經消失三月有餘,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林笑愚無奈只得自己又倒了碗茶水,抿了口茶道「這又與你何干?」
方鶴臨一愣:「不是,頭兒,咱要歸大理寺管了,日後哪還有這般清閑日子過啊。」
林笑愚端起茶繼續喝了一口道「已經不得清閑了」隨即放下茶杯對方鶴臨說:「先解決眼下之事吧,鶴臨你去案牘室將童卿喊來
「哦?好嘞」這方鶴臨先是一愣,隨即想都不想便出門朝案牘室走去,只要是老大安排的那問都不問只管服從便是。
堂外暮色暗淡,殘陽如血,長安城上空猶如鑲了金邊的落日正圓,光芒四射似要撕破這將暮的天!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頭兒,這案子不好弄啊。」
「什麼案子啊?哪來的案子?」
片刻之後兩個聲音從門外傳來,來的正是白日里在馬樁前吐得一塌糊塗的裴童卿和前去喚她的方鶴臨。
這裴童卿便是這七秀衣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位,她乃是河東裴氏一門東眷裴氏中較為出眾的參政女官,在這武周時期,女性地位頗高,打從武曌臨朝稱制之後,這女性便亦有了參政之權,裴童卿因自小便記憶力驚人,又因祖父與當時散騎常侍上官庭之交好,便又得上官家族賞識,個中因緣際會便被納入宮中梅花內衛。后因其祖父針對武則天臨朝聽政的行為表示不滿,被斬首於都亭驛的前街,而遭牽連,若不是當年上官家鼎力相救,怕是早就沒了小命,最終落得減死配流,在刺配流放之時得北鑒司李司丞搭救,納入北鑒司。
而裴童卿倒是不在意眉間這刺字,效仿宮中那位詔命,於眉間畫上梅花狀。更加上性格爽朗不似個女兒家,打從加入這北鑒司,因能力出眾短短一年時間便拔擢為七繡衣之一。與眾人結下深厚的情誼。
聲音未落但見她一身寶藍色裙子飄逸若仙,腰間掛著精鋼軟劍,劍鞘上鑲嵌著一顆翠色瑪瑙,盡顯華貴。她的臉龐清秀,眉間梅花妝也是颯爽,眸子深邃如寒潭秋水,透著一股英氣。一頭烏黑的秀髮束在腦後,幾縷髮絲輕輕飄動,為她的美貌增添了幾分俏皮,與她的處事風格大相徑庭。
幾步踏進堂內看也不看便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林笑愚嘴角又是一抽,雖說是相處數年有餘,但林笑愚依然覺得這裴童卿處事風格有些太過豪爽,倒也絲毫不介懷道。「這還用說。」
打從李司丞遭禍之後這北鑒司便冷清了下來,平日里無非是處理些雞鳴狗盜之事,頂大天了也就是鬥毆致傷事件,這衙門清閑許久,突然來了一樁命案倒把眾人整了個囫圇。
「平日里遇到的案件都是抓貓找狗,尋雞鬥毆之事再大不了就是些鄰里糾紛。可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偏偏這又值炎夏,屍體不宜保存,據老白說,這死者死亡時辰大約是昨夜,等消息到咱們這,也都是今日中午。」
「頭兒,我們不會遇到瘋子了吧?」捕快程檀睿說道「要是真遇到瘋子,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啊」
林笑愚思索道:「也像,也不像」
「怎麼說」
「如果是瘋子殺人,可是這現場收拾得也太乾淨了,絲毫痕迹都不曾留下,明顯經過預謀,不像瘋子。但兇手能用斧頭將死者砸至那般境地,卻又像瘋人。」
說到這裡林笑愚突然又想到之前和白辰海在檢驗房時的討論便對白辰海說道「辰海,說說」
「據屍體狀況和驗屍情況來看,死者大約今天酉時至戌時遇害,受害過程中與兇手發生過扭打,死者遭斧頭砸擊頭部左側十下,面容盡毀,疑惑的是既是使用斧具,卻又不砍殺,而是硬生生砸死死者。」
「~~~十下」
「簡直是瘋子」
「這是多大的仇恨啊」
眾人交頭接耳道
「照這麼看來」葯羅葛牟羽說到「這行兇者當是與死者身量相當,力量相當。」
「哦?」林笑愚道「說來聽聽」
「頭兒您看,據老白所說,這兇手與死者扭打之間,仍然有力氣揮動斧子,將死者砸擊致死」葯羅葛牟羽起身踱步邊思索邊說道「按正常情況來說,普通成年男子之間相互扭打,依然能抽出餘力揮動斧頭,就此看來行兇者應當與死者身量相當亦或略力量略勝於死者。」
「那行兇者有沒有可能是女性?」裴童卿仰起略顯傲嬌的臉說到「你要知道這武舉在即,各方勢力都彙集長安,當中自然不乏女中豪傑的。」
白辰海回道:「可能性不大,根據死者頭部傷痕狀況來看,正如牟羽所說,兩者身量相差無幾,若是女性行兇,首先很少會選擇與對手近身博弈,其次以女性普遍的的身高,砸向死者頭部的斧頭所造成的角度應該更小,所以應當是排除女性作案的。」
裴童卿略顯慍怒道:「那,那女性就不會以武犯禁么?」
「你是不是傻,老白不是都說了么」一旁的程檀睿插嘴道「若是以武犯禁,定不會選擇近身博弈,況且還使斧子,想必你說的女中豪傑胡茬子比牟羽的還要濃密。」
眾人聽罷哄然大笑。
只剩下裴童卿小臉憋得通紅像火芙蓉一樣:「略略略」只見他伸出舌頭向晏道成嗔道「就你懂得多!」
呦,你還別說,這還是林笑愚頭一次見裴童卿這丫頭吐舌嬌嗔,一副撒嬌模樣煞是可愛,與她平日里的豪爽全無干係。
這衙門也許是真的閑的太久了,就連一向豪爽的女漢子也都迴轉了心性,變得有幾分嬌柔了。
雖說這七年沒有碰過什麼兇殺案,這衙門中眾人的一身本事卻是絲毫沒有落下。突如其來的命案倒讓眾人摩拳擦掌起來。
也是,這當打之年的人啊,一腔熱血卻只能處理些瑣碎小事,雖說眾人心中忿忿不平卻也無可奈何。
倒是這林笑愚,自打李司丞遭禍之後這他倒是自在,彷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似的,猶如閑人一般,平日里若無案件處理,他到衙門點個卯便逍遙快活去了,時不時還帶著眾男差去勾欄聽個曲兒,甚至有幾次還帶上女捕快裴童卿扮作男裝一同去。好個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啊。
這日子久了眾人倒也習慣了,然而表面上看似玩世不恭的林笑愚每次去勾欄都要穿過六條大街直奔平康坊的醉月閣,倒不是因為那裡的胡姬色藝雙絕,而是據說李司丞遭禍前便是在此處與一位西域胡商聽曲。
事後那胡商也不見蹤影,落得個死無對證,且不說這武曌本就對李氏宗親多有防範之心,單就卷宗記載,這頗多證據也都將兇手直指北鑒司司丞——李珩。
而這李珩最終在朝中眾臣與聖人一番斡旋下,雖說免於死罪,但也是落入大理寺牢獄之中。然而這李珩入獄同時也牽連整個北鑒司遭受冷落,雖不能直接革了這衙門,卻也落下個無人搭理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