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牙牙
趕了十幾日的路后,安君塵終於將席雅竹帶回了宮。
一下馬車,安君塵馬不停蹄地回了君舒殿,換回龍袍,宣徐丞相覲見。而席雅竹則在侍衛的帶領下,回他的竹玄殿。
匆匆一日的忙碌過去,安君塵終於將手頭上一些緊急的事情處理完畢,喚徐丞相歸去后,他便趕去找席雅竹了。
此刻正是黃昏之時,席雅竹自午時歸來后,就一直在小憩,緩解多日奔波的疲勞。安君塵悄聲踏入竹玄殿,目光就深深地被席雅竹的睡顏吸引了。
淡淡的餘暉恰巧落在床上,讓席雅竹的臉都多了幾分金色。安君塵走過去,輕手輕腳地把人連被抱起,摸了摸他的臉蛋,啃了幾口:「雅竹,該起身吃東西了。」
「唔……」不滿睡夢被人打擾,席雅竹翻了個身,拿自己的後背來回答安君塵。
安君塵不滿了,雙手攬住了席雅竹,又啄了幾口他的耳垂:「雅竹雅竹,該起了。」
「不起,」嘟囔了一聲,懶懶地拍了拍安君塵,席雅竹有些醒了,「每日醒來除了吃便是吃,好冷,不想起。」
「怎地會除了吃便是吃呢,」安君塵驚道,「你尚可以作畫看書么。」
「沒興趣,」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席雅竹眨巴著帶著水霧的眼睛醒來,寥寥看了安君塵一眼,拍著他胸口道,「快些給我一隻大白狗罷,一個人在宮內,可無趣了。」
「大白狗。」怎地將這事給忘了,安君塵懊惱道,「成,明日朕喚人帶大白狗來陪你。」
「好。」
可說得容易,真把狗帶來時,安君塵就苦惱了。
翌日一早,一下朝,回到君舒殿,他就看到一大群的狗汪汪地叫個不停。一眼望過去,都是一片白,大的小的,款式各異,數了數,有將近三十隻。
安君塵頭大了,那麼多隻,不可能一口氣全塞給席雅竹,得挑一隻,既不傷人,又可愛的才成。
於是,為了心上人著想,安君塵決定親自挑狗。
抱起一隻,喏,牙齒太利,下一個。
再一隻,顏色不夠純,下一個。
再再一隻,太大了,有危險性,下一個。
……
再一隻,太小了,容易捏死,下一個!
「皇上,沒有了。」曹公公很善意的提醒。
沒有了,竟然如此之快便沒了,朕還未挑出一隻合格的狗呢。大手一揮,「再找!」
於是,第二日,又是一群。
挑,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再找。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半個月過去了……
安君塵依舊未挑出一隻合心意的狗,而席雅竹已有些不耐了。
「皇上,我的大白狗呢。」晚膳時,席雅竹憋不住地出言問道。
「還未誕生。」
「……」席雅竹夾了一塊肥扣肉到了安君塵的碗里,聲音一沉,「催產。」
「……雅竹,不要狗狗了可好。」
「不好,我想牙湖了。」說到自己所養的狗,席雅竹一陣心酸,飯也吃不下了。
安君塵心疼了,放下筷子過去拍著席雅竹的背:「你……你的夜壺長啥樣的,改明兒朕讓他們給朕帶來一隻同夜壺一樣的。」
「什麼夜壺,」席雅竹拍開了他的手,「牙湖。不過,我可不想要牙湖一樣的品種,那隻會讓我想起牙湖。換一種罷,」他掃了一眼殿門,又看了一眼安君塵,「我想要只大狗,約莫到膝這般高。」
「嚇,雅竹,你要恁個大的狗做什麼!」
席雅竹笑得人畜無害:「看門,省得你夜夜來騷擾。」
.
氣死朕也,晚膳過後,安君塵肚裡的氣還不消去,想到席雅竹要一隻狗來看門防自己,就憋得難受。回到君舒殿,氣得抱胸走來走去。
哼,要大狗是么,偏生不給你。
「來啊,上小狗,越小越好。」
於是,第二日,安君塵就抱著一隻小得不能再小的狗,呈到了席雅竹的面前。
「雅竹,你看這狗多可愛啊。」
「大狗呢。」席雅竹不滿了,也未接過他遞來的小白狗。
「大狗啊,今早過世了,留下了一隻小狗崽。」安君塵說謊都不打草稿。
席雅竹蹙起了眉頭,本想開口拒絕,但看到這小狗崽噗嗤噗嗤地低喘,水靈靈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他就捨不得了。抱過小狗崽,順了順它的毛髮,席雅竹的笑意都生出了幾分:「好可愛。」
小狗崽有些怕生,擱在席雅竹懷裡時還有些發抖,怯生生地轉頭看向席雅竹時,又受驚的轉了回去,舔著自己的鼻子。
「取個名罷,雅竹。」看到席雅竹笑了,安君塵的心都快化了。
捏了捏小狗崽的耳朵,席雅竹思量了半晌:「叫小安君塵。」
「……不好。」
「小君塵。」
「不成!」
「小塵塵。」
「不可。」
「那你起。」
「小席雅竹。」
「……」席雅竹淡定地拉起安君塵的衣袖,就把人往竹玄殿外拽。砰地一聲,把門關上,兜了安君塵一臉的灰。
「再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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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人舌斗一百回合,終於把小狗崽的名字給定了下來:牙牙。
但是,若是席雅竹生氣了,他就會叫牙牙做安君塵。
於是,自打那一日起,竹玄殿就總是響起這些聲音。
「安君塵,走,我們不理他。」
「汪!」
「雅竹,彆氣了。」
「可以,今夜不許上我床。」
「不可以。」
「安君塵,咬他。」
「汪汪!」
「嗷,你個死狗……噢唔,牙牙……嘿嘿。」
安君塵笑容都僵硬了,狠狠地瞪著那膩在席雅竹懷裡的小狗崽,瞪死你,臭狗。
「安君塵。」
「汪!」
「到!」
異口同聲。
安君塵的臉都黑了半截,席雅竹卻笑得牙都露了一大排。
後來,席雅竹每日里去哪兒都帶著牙牙,還給它做了衣裳,伺候得不知幾好,喂飯喂水,都是捧在懷裡喂的,相反,安君塵卻是不得他半分寵愛,一旦說錯點話,席雅竹就不理人了。
「雅竹,朕醋了。」某一日午膳時,安君塵終於爆發。他看著席雅竹一直在喂狗,也不看他,他十分的生氣,瞪得眼裡都冒火了。
「醋什麼,喝些鹽水去去酸味。」席雅竹頭也不抬,手裡的勺子依舊往牙牙的嘴裡送去。牙牙非常小,似乎剛出生不久,起先還只能用管子喂它喝點奶,現在長大點了,可以喂一點東西吃了。
安君塵嘴巴扁扁:「雅竹,你喂它不喂朕,朕不喜歡。」
「你那麼大個人了,要什麼人喂,自己吃去。」又舀一勺子的食物,席雅竹往牙牙的嘴巴喂去。
牙牙特別的乖,舌頭一舔,就把食物舔了個乾淨,好似有些得意,還望了安君塵一眼。
嘿,一隻小狗崽還給朕眼色看,安君塵惱怒了,把牙牙搶過,傾著身子道:「雅竹,朕也要喂。」
席雅竹這勺子還擱在半空,狗就不見了影蹤:「你自個兒不會吃么。」
「就要你喂,你喂……咕隆。」一口食物就著席雅竹的勺子丟進了安君塵的嘴裡,而那個入口的勺子是——
喂牙牙的……
「嘔!」
安君塵沖了出去,席雅竹淡淡地抱起被安君塵丟下地的牙牙,喚人換了一個勺子,繼續喂飯。
洗乾淨了嘴巴回來,安君塵怒氣沖沖,指著席雅竹的鼻頭道:「朕朕朕……」
「你怎麼,」席雅竹順著牙牙的頭,「嗯?」這聲音一挑,安君塵的氣就沒了。
「雅竹,」人撲了上去,安君塵把一人一狗摟了起來,「雅竹你不能多放點心思在朕身上么,本來牙牙是朕未免你寂寞讓它相陪的,而今朕來陪你,你還只顧著它,也不理朕。」
席雅竹歪著腦袋:「我這不是理你么。」
「不成,不夠。」
「那你要如何方夠,呀,你鬆開些,擠著牙牙了。」
「雅竹!」安君塵醋了,「你一心都在牙牙身上了。」
「放心,」席雅竹笑了,「我還有十之一二的心在你身上。」
「……才那麼丁點!」安君塵一掐自己的小指頭,示意地驚呼。
席雅竹低頭揉著牙牙的頭:「還不夠么,有一丁點兒你當高興才是。」
不爽,極其地不爽!還談何放多少在心上,直接把人做就是。
把狗一丟,把人一抱,上|床,壓倒,吃光抹盡。
管你汪汪汪還是啊啊啊,都給朕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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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那一次將狗丟出去,嘗到席雅竹的滋味后,安君塵上癮了,一旦他到竹玄殿時,席雅竹若一直陪著牙牙而不理會他,他就直接把牙牙丟出去,還威脅席雅竹道若是給牙牙求情,明日他便將牙牙送走,以後也不再給狗狗玩。
這一下子,噌地就把席雅竹的怒火給點燃了。
「你好生無禮。」竹玄殿內,兩方氣氛正是緊張。
安君塵臉色也不好,抱胸高高地睨著他:「怎地了,許你逗狗便不許朕醋么。朕辛苦尋狗來,還不是為著逗你開心,你倒好,有了好處忘了朕,哼。」
這麼一說,席雅竹倒真有些愧疚了,說來,也確實是安君塵照顧自己,方有的牙牙,而他自打牙牙來后,對安君塵便冷漠了許多。
紅著個臉,席雅竹把安君塵抱在胸前的手給扯了下來,垂首輕輕一拍:「甭氣了,以後你到來,我多陪陪你便是,但你不可再對牙牙動粗,它是無辜的。」
「當真?!」安君塵轉愁為笑。
「當真,但你得應承我,切莫再將牙牙丟出去了,大冬天,怪冷的。」
「好!」安君塵歡喜地抱著席雅竹打了幾個啵,這手在他身上上不停地動,惹得兩人情潮湧動,一同倒在了床上。
之後席雅竹真真依言,在安君塵到來時,對他也多加關照,關切地詢問他忙不忙,要多注意身體,而牙牙則相對來說缺少照料了。
本以為會這麼相處下去,怎料,兩個月後——
「嗷,雅竹,牙牙被人調換了么,怎地長那麼大了!」安君塵震驚地指著這個長到膝彎的大白狗,此前兩個月,席雅竹未免加深這一人一狗的矛盾,在安君塵過來時,都會喚小常子把牙牙抱走,因而安君塵可是足足有兩個月未曾見過牙牙了。
「汪!」牙牙似乎不滿安君塵指著自己,齜牙叫了一聲,在席雅竹揉著它腦袋時,又乖巧地眯眼蹭著席雅竹的掌心。
「大不好么,守門。」席雅竹笑得可樂了。
安君塵卻不樂了。
本來他便是生怕席雅竹養一隻大白狗,方給他一隻小狗的,哪曉得,兩個月的時間,小狗便變成了大肥狗。如何了得,這狗不能要了,不然日後不讓自己進竹玄殿怎辦。
說不要就不要,擼袖子,抱狗,準備丟——
「汪汪汪,汪汪汪!」
……
「啊啊啊啊啊,雅竹,牙牙咬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