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25章 事事不順

周五快要下班時,我接到我媽的電話。周日是我爸爸的生日，一家人還有我表妹要在家裡吃頓飯。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把蕭瑤帶回家。

事先我並沒有徵求我媽的意見,擔心她不會同意。我想等見了蕭瑤，她不可能給攆出去。接觸的次數多了慢慢的她自然會習慣我身邊有個女朋友。

周六蕭瑤不休息,我一個人去商場買了一件夾克衫和一雙皮鞋,算是我和蕭瑤送我爸的生日禮物，我又買了一條金項鏈。我媽一直想要條鏈子，可看著金價一天天漲，她總是捨不得。

我也沒有告訴蕭瑤我爸過生日,怕她又要破費，只說想帶她一起回家看看。

周日蕭瑤開車和我一起回家。我媽一開門見到我身後的蕭瑤，愣了一下，然後很不自然地笑笑，閃過身讓我倆進了家。

一進屋，我趕緊拿出禮物，我媽一看到金項鏈，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卻說，「幹嘛買這麼貴的東西，你不是還要還房貸嗎？」

「給我爸買了禮物，不給你買，不是怕你看著眼饞嘛。」我討好的說道，「這算是我和蕭瑤孝敬你們二老的。

正拿金鏈子在脖子上比劃著，我媽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和手上的動作立馬就僵住。她悻悻然地把鏈子放回首飾盒裡，看都不看蕭瑤一眼，也沒有客套地說聲謝謝，就轉身進了廚房。

我媽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下子讓屋裡的人都很難堪。我瞟了眼蕭瑤，她正苦笑著看我。我沒想到我媽的表現會這麼強烈。

我爸則馬上笑著打圓場，「你媽她是不捨得戴這麼貴重的東西，讓她去做飯。我試試新衣服，這夾克的顏色不錯，是我喜歡的。」

我表妹也看出了蕭瑤的不自在，湊過來和她說著閑話。房間里尷尬的氣氛稍微有所緩和。

蕭瑤乘著我爸放衣服的時候，小聲說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爸爸過生日啊？我好準備一份禮物。」

「我買了不就算是你買的嘛，咱倆不用分這麼清楚吧。」我也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去我那屋呆著，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蕭瑤搖搖頭，還想說什麼就聽我媽在廚房喊我。「那你吃水果看電視，我去下就來。」我起身進了廚房。

我媽很不悅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問蕭瑤的事情，可等了一會兒，她還是不開口。我就訕笑著沒話找話地問道，「媽，你喜歡那個鏈子嗎？」

「她和你住一起了？」我媽緊繃著臉沖客廳揚起下巴，也不等我回答，接著說道，「以後別把她帶回家，我不想見。」

她問都不問蕭瑤的情況，一開口就是這樣反感。我也有些不悅，「她是我女朋友，以後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怎麼就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啊？」我以為我媽對我的個人問題態度有所緩和，可沒想到她居然還是這樣。

「你和她怎麼樣，我管不了，我就是不容許你把她帶家來。」我媽直起身子瞪著我，像是要同我吵一架。

當著蕭瑤的面，我可不想和她爭吵。我把廚房的門關緊，努力剋制著心裡的火氣，「不讓瑤瑤來，那以後我也少回這個家，省得讓你看著鬧心。」

「我又沒說不讓你回家。」我媽看我也黑著臉，便放緩了口氣說道，「你說她這算什麼，是咱家的姑爺還是兒媳？讓我和你爸怎麼對待她？在飯店就當她是個顧客，可在我自己的家裡，我看著她彆扭。別讓她來，我眼不見心不煩。」

我也不想把氣氛搞僵，強壓著不悅，故作玩笑地說道，「您就當瑤瑤是女兒唄，白撿個女兒您還佔便宜了。」

「我不稀罕。一個就夠我受的。」她不知道哪兒的邪火，說著話還從鼻孔里冒著涼氣，「這讓鄰居們知道人家會怎麼看？我怎麼跟人家說。」

我感覺自己快失去耐心了。我拿起一個盆子，想著幫我媽干點什麼，好分散我心裡的火氣。「您就說認了一個乾女兒唄。再則說我的生活關別人什麼事。」

「不用你。」我媽切著菜頭也沒抬，「我可不會說謊，不像你現在張口就是謊話。」

我猛地扭過頭張口結舌地盯著她，半天才回擊道，「我說謊還不是被你們逼得。」眼前的媽媽，讓我感到好陌生。原以為經過這幾年，她會有所轉變。我沒指望我與蕭瑤能受到她的認可，可她就是為了我的幸福，也該睜隻眼閉隻眼默許吧。

有那麼一刻，我好失望也好痛心。我突然就有個衝動，好想問問她，我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為什麼連劉雯阿姨這個后媽都不如，她到底愛不愛我？

可轉念一想，我對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好笑。在我媽眼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都是源於對我的愛。只是我們彼此對愛的理解不同而已。如果我不是她女兒，我喜歡女人，一定會讓她感到噁心。

比起當初她整天堵在我單位門口，對柳青岩出言不遜的做法，現在她已經是在改變，只是變化沒有我預想的那麼大。

「我知道啦。」我替蕭瑤委屈，更覺得自己好委屈。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地送出去，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我拉開門，走進客廳之前，盡量把嘴角勾起，擠出一個微笑。我不希望讓蕭瑤看出我情緒上的變化。

好再吃飯的時候，我媽雖說不很熱情，但也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對蕭瑤很客氣，這份客氣本身就表面了一種態度和彼此間的距離。

我從蕭瑤拘謹不自然的神情中發現，她已經對我和我媽剛在廚房的對話有所察覺。

吃過飯，我表妹搶著去收拾廚房，不讓我和蕭瑤插手。看著我媽很寡淡的神情，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便借口說有事，就和蕭瑤一同出來。

一上車，蕭瑤就問道，「你媽見到我不高興了吧，你是不是事先沒告訴他們我要去？」

這不是我打不打招呼的問題。「她沒有不高興吧，就是不太同意我找個女人過日子。」我盡量說得輕描淡寫，不希望給蕭瑤太大的壓力。我媽不待見她，以後我們不回去就是。

「你不是說你都出櫃了嘛。」蕭瑤用眼角看著我，「你媽是不想讓你找女人，還是不喜歡我？」聽得出這件事讓她很鬱悶。

我趕緊解釋道，「誰她都不喜歡，不是單單針對你的。你知道的，這種事情，得給她一些時間消化，不是說能理解就能想通的。」

我在猜想，我和我媽的對話她到底聽到多少。我媽媽再反對我，再不待見我的女友，可是我也不希望讓蕭瑤知道，不希望讓她對我媽產生負面的想法。怎麼說那也是我的媽媽，而且她們之間一旦有了成見，以後的關係更不好緩和。來自家裡的壓力讓我自己來承擔來想辦法解決吧。

蕭瑤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又不悅地嘀咕道，「你怎麼什麼事也不跟我商量，你爸過生日，這有什麼好隱瞞的，怎麼就不能先告訴我一聲。」

我本來心情就不爽，對她這番小題大做的牢騷不以為然，「我要告訴你，你又要花錢了。禮物我給買就行了。」我暗自嘆氣，錢是沒少花，可也沒討了我媽的歡心。

「你不是說咱倆的錢不用分得那麼清楚嘛，幹嘛你還在意怕我花錢啊？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要是這樣，是不是我住你家裡還要給你房錢？」蕭瑤越說聲音越大，她氣鼓鼓地扭過頭瞪了我一眼。

這是哪兒和哪兒，怎麼就扯到房錢上了。我不耐煩地說道，「行啦，多大點事至於讓你生這麼大的氣嘛。以後有什麼事先告訴，這好了吧。真是的，煩人。」後面的話我是用很小的聲音嘟噥出的。

蕭瑤還是聽見了，她猛地把臉扭向我，冷笑道，「這麼快就讓你煩了？」

她這是要吵架的架勢吧。我把臉轉向一邊，看著窗外向後閃去的街景和行人，不再說話。今天這事辦的，老媽媳婦誰都不敢得罪，結果我還是兩頭不落好。

我當然明白，蕭瑤是因為在我媽媽面前受到了冷遇，心情才會這麼糟糕。這該怪我，是我太不了解我媽媽，對她抱著過分樂觀的態度。「媳婦，我知道在我家讓你不開心了，別生氣啦。」我把視線從窗外收回看著蕭瑤。

受委屈的何止是她一個人，我心裡猛地生出股悲涼，眼睛就感到一熱。我馬上又把臉別過，不想讓蕭瑤看到我的傷心。

蕭瑤沒有言語。過了片刻，我的情緒平穩后，我又說道，「他們的態度不能影響了咱倆的感情，你說是不是？」

「我沒感到委屈，就是覺得彆扭尷尬。凡凡，我不該沖你發火。」估計是她覺察出我的異樣了，馬上小心翼翼地辯解著。

我苦笑著搖搖頭什麼都沒再說。等進了小區，蕭瑤把車停下來，我先下了車，可她卻坐著沒動。

難不成她還在生氣，不準備同我回家了？我探進頭正要問她怎麼不下車，卻發現她盯著窗外。我扭過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見不遠處郝佳站在那裡正沖著蕭瑤笑著。

我也愣住了，郝佳怎麼會找到這裡。蕭瑤從車裡出來，郝佳笑著馬上迎了過來，「姐，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啊？我都等一個小時了。」

在家我並沒有聽到蕭瑤手機響，那個時候我一定是在廚房，所以才沒聽到吧。

蕭瑤的臉耷拉著，黑的嚇人，「誰讓你來的，你找我幹嘛？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你跟蹤我！」她怒不可遏地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郝佳的笑僵在臉上。她看了我一眼，又馬上笑著說道，「姐，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你們的新家。」

「這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暫時借住在這兒。你別上來，你不受歡迎。」蕭瑤依舊唬著臉，看也不看郝佳一眼。她把車門鎖好，又看看車子四周，沒發現什麼異常，才把包往肩上一跨，轉身往樓門走去。

她這是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脾氣啊。估計蕭瑤剛才對我的火還沒有徹底消，這會兒一看到郝佳，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正好沒有個發泄的對象，這個倒霉的孩子撞槍口上了。

郝佳卻全然不把蕭瑤的話當真，低著頭跟在她的身後。

蕭瑤停住腳步猛地轉過身，差點撞到郝佳身上。「我說過了，我很煩你。在學校我是你的老師，我就該對你禮貌客氣。遇到你這樣的學生，我活該倒霉。我認了。現在，你跟著我算什麼？走開！」她大聲吼道。因為生氣她的臉慘白。

我趕緊拉拉蕭瑤的手，「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幹嘛啊。」雖然我也不待見郝佳，可我不願意看到她們在外面爭吵起來。

郝佳被罵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估計她也沒料到她的蕭老師會這樣怒火衝天。

蕭瑤說完甩下我倆，一個人先上樓了。

「郝佳，一起上樓吧。蕭老師剛才在和我生氣，是我惹得她不高興了，你別在意。」我想借著這個機會同郝佳談談。我不能讓她帶著對我和蕭瑤的怨氣離開，那樣還不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極端的舉動，而她再要出事，對蕭瑤更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