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間有賊

肖藍杉是在竇秋雨奔出房門的那一刻醒來的。

白天竇秋雨在她房裡當著他的面，情緒已然很不對勁，肖藍杉不想戳到她的傷心處，連安慰的話都沒敢多說幾句。

臨走前，他思忖再三，終是偷偷在竇秋雨房門設了一個陣法，為了如果她有什麼動作不會錯過，可以提醒自己一下。

正如他所想，竇秋雨果然起夜了，見竇秋雨直直奔向世界隔膜，肖藍杉被唬了一跳，生怕她想不開。而後看著竇秋雨的行為，他馬上意識到他把竇秋雨想得太不理智了，她慎小謹微很有分寸。

肖藍杉在窗邊觀察了竇秋雨許久，計算著分針的路程，過了一段他覺得已經足夠長的時間，看著這濃濃夜色，肖藍杉決定還是儘快將她帶回來。

就算繼續失眠，有他陪著通宵看電影或者隨便幹些什麼也比獨自在外面吹夜風強，肖藍杉穿上鯤鵬服，準備出門。

摸到他卧室的房門的剎那，肖藍杉腳步一滯，他想起了他忽略的一件很可疑的事，竇秋雨跑出去的那時，鋼化玻璃正門為什麼不曾上鎖？

肖藍杉放輕了動作掩上房門，歸於寂靜，他潛到樓梯直梯等處一層一層地往下查看是否存在異常。每層樓的向上通道處都有警報系統，有外人闖入必然會響起，而搜檢到了二樓時仍舊沒有發現被損壞，全在正常運轉中。

肖藍杉屏住呼吸，站在樓梯口眼神幽深地朝下望去，假使真有賊人，那麼賊人最可能還在一個地方——一樓辦事大廳！

肖藍杉側耳仔細傾聽，辦事大廳里鴉雀無聲似乎空曠無人，他不敢就此鬆懈，反而警惕心更甚，悄悄地一步一步沿著樓梯往下踱。

靜，是現在的主調。

闃然走進大廳探看了片刻，肖藍杉雖然未嘗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但他已經可以確認，有不速之客光臨。

因為這裡太過安靜了，連夜間偶爾會有的那些窸窸窣窣的極盡微小的響動也蕩然無存，聲音彷彿漂浮於弱水的孤舟沉沒在緘默的領域裡。

肖藍杉立即把手伸進口袋在手機背面畫了一個咒符，試圖喚醒警報系統，然而什麼都沒發生，他手猛地握緊收縮，慢慢往樓梯的方向撤回去。

不出意外的話，是高級沉默陣的效果，這類陣法有個明顯的缺陷，陣內功效再強，退到陣外就不能對他產生影響了。

不幸的是，他的到來還是驚動了賊人，曾經苦尋不得的蹤跡在如今這個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他眼前，他瞥見樓梯處有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勘察。

那人全身藏在一團黑霧裡，肖藍杉只能隱隱約約判斷身量與他自己接近。

僅憑肉眼他分辨不出賊人的準確實力，眼下又不方便掏出儀器，粗略估計沒有低出他太多，肖藍杉潛伏在樓梯口附近暗暗分析了一番得失，他必須發出警報，哪怕他打不過這個賊人，能上二樓拼著重傷也要闖。

肖藍杉原地頓了頓，然後突然抽出背上掛著的長劍，加速，沖了過去！

樓梯處的人影立刻發現了肖藍杉的位置，同樣朝他襲來。

肖藍杉的目的不在糾纏，他避開鋒芒，想換了一個角度前進，誰料在他變向的那一瞬，斜後方亦射出一道咒術攻在他預判的落點處。

糟了！還有一人！

肖藍杉用盡全身的氣力往旁邊一旋，去踹第一人，借著反彈的力道堪堪躲過這一擊。第一人受此一擊倒飛了出去，他評估了一下腳感，他們的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

肖藍杉對後面劃出一道銳利劍芒，試圖干擾後面那人進一步的偷襲，腳尖一點，方向不變毫不戀戰。

但他躲過了第一擊，沒能躲過第二次突刺般的攻打，黑霧裹挾中的第二個人倏地貼近，肖藍杉猝然劈出兇橫的一劍，第二人硬抗住以傷換傷從側里踢中肖藍杉的小腿處。

猶如重型卡車衝撞的力道，肖藍杉控制不住地踉蹌一歪，被第二人趁機抓住胳膊摔到遠離了樓梯口的地方。

無暇多想，肖藍杉迅速做了幾個空蹬，在落地前多往後飛了幾米站穩，這一連串動作只發生在兩三秒內，他咬緊牙關，這人比他要矮小一些，卻強上一線。

最佳機會已經失去，他在二人的夾擊下跑不上二樓了。

二人齊齊纏上肖藍杉，默契十足，肖藍杉打開鯤鵬服上攜帶的所有防護陣法，然則在鮮明的實力對比下他還是左支右絀，在雨點般密集的攻擊中勉力支撐，拚命格擋，差點做不出反抗。

肖藍杉在心裡苦笑著想，竇秋雨可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回來，她剛才跑出門的那時賊人沒有對她動手，大約因為她僅僅是一個脆弱的普通凡人，發現不了他們並且對他們毫無威脅。

而這時不同了，即使他們不會刻意傷害她，受到他們戰鬥的波及也慘了，他眼下自顧不暇，再要救人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肖藍杉且戰且退，借著大廳內的辦事櫃檯不停走位，半真半假的狼狽地躲避逃竄，時不時又裝作想要往樓梯那方向遁去，屢次失敗屢次試探，引誘二人的注意，逐步不著痕迹地將二人朝外引。

要離開這個被沉默陣法籠罩的大廳有兩條路，上樓或者出門，第一種選擇他嘗試過一次失敗了，這兩個賊人肯定會對此有所防備，不如讓他們誤解自己不甘願放棄，他頻繁的假動作便是為了在重複的過程中麻痹二人的思緒，讓他們忽視大門這個選項。

距離大門還有很遠一段路程的時候，肖藍杉不敢接著靠過去，唯恐這兩個賊人察覺出他的意圖，他連續變換著位置，尋找角度。

在他正正背對著大門的須臾，肖藍杉驟然卸掉全身的防護陣法，肉體硬接二人為了攻破他的「龜殼」愈來愈猛烈的攻擊，直直向後倒飛出去。

那二人反應極快，爆發出超強的速度迅疾奔來要阻攔。肖藍杉亦是早就籌劃好，丟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炸藥，扔到前方半空中「嗤」得一聲炸開。

這炸藥用在傷人威力不夠，但足以妨礙那二人一時，且能給他送一陣東風，借著這股衝擊波，肖藍杉順利地摔出大廈正門。

這一回摔得夠遠摔得夠痛，無防禦承受打、炸、摔三連擊，肖藍杉臉都微微扭曲了，他憋不住疼感，低咒了一句。

肖藍杉當即就要把手插進褲帶，打算直接在手機背面畫咒符。

兩個賊人也攆了出來，看見他的舉動，第二人速度如有神助遽然超過方才戰鬥中展現出來的極限，手歪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姿勢抓破他的褲口袋，手機被拋了出去，另一爪徑直往他心口掏。

怎麼回事忽然這麼快！肖藍杉驚異，來不及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