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求見皇上
茶樓里一片混亂,黑煙夾雜著火霧,熏得人睜不開眼睛,到處都是呻吟和求救的聲響。
姜頌寧趴在地上,她耳邊嗡嗡作響,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怎麼會摔倒在地上了,只記得剛剛她看見一個抱著孩子的婆婆,差點被燒斷的一截木樑砸中,她飛撲過去推開了他們。
然後……
她記得腳踝突然一陣劇痛,她就倒了下來,現在踉蹌著爬起來,卻覺得左腳的腳踝劇痛無比。
一定是剛剛被掉下來的木樑砸著了!
周圍的火勢似乎愈演愈烈,姜頌寧強撐意志,扶著旁邊的桌子踉蹌站起來,拖著左腳行走。
「沈大人……沈游!」她沒有放棄,還在呼喊沈游的名字,到處尋找他的身影。
黑煙越發濃烈,像是要淹沒所有人的生路,猶如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順著鼻咽鑽入姜頌寧的五臟六腑。
她彎著腰,劇烈咳嗽。
忽然!耳鳴的聲音,被一聲巨大的響動給衝破,一縷光非常突兀地照射了進來,乍破層層火霧煙塵。
一陣帶著火星子的飛塵撲起,姜頌寧抬手掩著眼睛,抬起頭去看。
原來是一群官兵拿千斤木撞開了茶樓的牆,剩下被困的百姓們得以得救,紛紛逃了出去。
姜頌寧踉蹌幾步,重新摔在地上,正當她要撐著身子站起來的時候,一隻冷白的大掌,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愣了愣,下一秒,已經被對方拽了起來,打橫抱在了懷中。
「沈……沈游……」姜頌寧覺得眼前都是虛影,她視線模糊不清,努力地去辨認對方的樣貌。
可抱著她的人,逆著光,看不清他的樣貌,卻看得見他束髮的青玉冠,還有他肩頸上錦繡羅衣的綉紋。
是沈游……
他什麼也沒說,抱著姜頌寧就往外走。
姜頌寧無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胳膊搭著他的肩膀,她前所未有的覺得安心。
只覺得他好像帶著她,從一片迷霧中,走到了光明裡。
外面嘈雜的聲音,伴隨著潑水滅火的動靜不斷傳來,姜頌寧喘息著,有氣無力說:「你沒事就好,就好……」
她說完,歪頭昏了過去。
沈游面色複雜地將她放去了自己的馬車上。
他看著姜頌寧臉上的黑灰,她出門時所穿的精緻昂貴的衣袍,也早就被大火燒出了好幾個洞。
她運氣好,摔倒在地上才撲滅了身上的火,否則,就要危及生命了。
一張原本雪白的面孔,這會兒蹭著黑灰,狼狽不已。
焦急的唐姑娘,看見沈游把姜頌寧救了出來,她連忙跑過來:「沈大人!她,她沒事吧?這個四公主,真是個傻瓜,她明明都有機會跑了,卻讓我先走,還返回火場去找你。」
唐姑娘是大家閨秀,哪裡遇到過這麼驚險的情況,差點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燒死了。
這會,她抹著眼淚,忽然想起來,看向沈游:「沈大人你沒事吧?」
沈游毫髮無損,身上連一點燒過的火燼都沒有。
好一會,沈游的目光,才從姜頌寧身上收回來:「我沒事,你今日也受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唐姑娘愣著點了點頭,沈游安排了三名護衛,送她回家。
而他則將姜頌寧送回了她居住的小院,安排了郎中為她診治。
郎中說:「這位小姐左腳腳踝骨折,方才老夫已經幫忙固定好了,從今天開始要好生服藥,避免劇烈行走。」
沈游點頭:「她沒有性命之憂吧?」
郎中撫著鬍鬚:「沒有,只是火霧傷了眼睛,醒來以後,恐怕會有短暫的失明,但不嚴重,配合服藥,不出兩日就能好轉。」
聞言,沈游的心情,跟臉色一樣沉重。
郎中開了葯以後,他交給院子里伺候的婢女,讓她們熬藥,伺候著姜頌寧喝下去。
也沒忘記囑咐她們,打熱水來為她沐浴。
緊接著,他靴子一邁,大步朝門外走去。
隨從緊跟在他身後:「大人,您是要去審那幾個抓住的縱火犯嗎?」
「不,我要進宮面聖。」他天青色的大氅袍角,劃過門檻上的積雪,帶起一道弧度冰冷的匆忙。
……
寧靜的乾元殿里,助眠補氣的香煙渺渺,從鎏金紫爐中緩緩溢出,渲染了一室的安穩。
層層垂簾落下來,將殿內遮的半明半暗,絞絲富麗的床帳后,一位黑髮雪膚的美人,睡的正是香甜。
蕭琅炎靠在床榻邊看戰況密報,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沈定珠的睡顏,時而幫她拽一拽被子,時而又把她壓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輕輕拿開。
她這兩天沒有睡好,大概是雙胎艱難,又已經三個多月了,孕中的反應開始劇烈,夜裡時常莫名其妙地醒來,半點聲音都不能有,否則便會立刻醒來。
為此,蕭琅炎都已經讓人將窗牖上包上了棉布,只為了能徹底隔絕音色,連風聲鳥鳴都透不進來。
這不,中午的時候他從御書房回來,專程哄著她午休一會,有他在,沈定珠睡的很快,也更安穩。
此刻,她面容紅潤,哪怕外面天色變幻,也根本擾不了她的清夢。
蕭琅炎將她護在身後,天底下的風風雨雨,還有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都繞著她走。
就在這時,門口的位置傳來叩門三聲。
蕭琅炎頓時抬起目光,劍眉冷蹙。
這是他跟徐壽的吩咐,如果有急事找他,就輕輕叩門。
蕭琅炎動作輕緩的從床榻上起來,沈定珠微微翻了個身,他便立刻僵住不動,見她沒有要醒來的意思,才披上外袍,腳步無聲地出去。
打開門以後,徐壽弓著腰立在門口:「皇上,沈大人有要事求見。」
蕭琅炎知道,沈游約莫是得手了,抓住了那批北梁派來的密探,但是他曾叮囑沈游,在事情沒有處理乾淨前,無需向他彙報。
怎麼這會沈游就急著來了?
蕭琅炎回頭看了一眼殿內,隔著屏風,床帳后,沈定珠的身影依舊在熟睡。
「傳他去偏殿等朕。」
「是。」徐壽告退。
片刻后,穿著寬鬆衣袍的蕭琅炎,在偏殿接見了沈游。
他冷眸一掃,見沈游神情凝重,便問:「怎麼,她被燒死了?」
「沒有……」沈游低了低頭,「臣將四公主救出來了。」
蕭琅炎面色看不出喜怒,坐去了御桌后,凜冽的氣勢盡顯,短暫的安靜以後,蕭琅炎才點頭。
「你做的對,不能讓她死在晉國。」
說完,他看著沈游:「你找朕,是有別的話要說吧?」
沈游抿緊薄唇,微垂的目光里,滿是複雜。
「皇上,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長勝王在北梁掀起叛亂,逼著北梁帝對外求援,目的是為了讓北梁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選擇對他退讓,所以,這一批一直跟在四公主身邊的密探,既然是長勝王的人,應該也是準備在這兒將她滅口的。」
蕭琅炎挑眉,不置可否。
這些他早就知道。
沈游繼續說:「如果她一旦死在這,北梁帝會以為是皇上不滿四公主的出現,畢竟天下人皆知,皇上對皇后愛的深沉,絕不允許別的女子出現擾亂,四公主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她來時,帶著必死的決心。」
蕭琅炎神色有些意外,抱臂笑了一下:「你還為她說上話了,怎麼,你想替她求情?」
「臣,」沈游稍頓,「臣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