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自在
山呼已畢,步離隨手拋出幾張信箋,徑對千面道人吩咐:「可有把握煉製。」
千面道人急忙拾起信箋,竟越看越是驚訝。
揚起信箋,驚呼道:「大王,你怎會有這張丹方。」
「怎麼,你見過。」步離詢問,
千面道人說道:「丹方上記載的,分明就是修真奇葯陰陽玄龍丹啊。」
「不錯。」步離點頭道:「你還算有幾分見識,能夠煉製么。」
千面道人眼珠一轉,靈力發動,乾坤袋內裹出個錦盒。奉將上來說道:「攻打大冶秦家時,我們曾繳獲三枚丹藥,貧道一時貪心,自己服用一枚,其餘兩枚,願意獻給大王。」
步離揮手,仙兒當即下來,千面道人掌中接過錦盒,步離打開,錦盒內,果然有兩粒棕色藥丸瑞氣騰騰。」
呵呵,也無怪千面道人十餘年間便從金丹升至出竅,原來還真是陰陽玄龍丹的功勞。
問道:「大冶秦家也有這張丹方么。」
千面道人搖頭說道:「沒有,秦家煉丹由秦家老祖丹浮生主持,邛海一戰之後,秦家老祖業已身死魂消,他們還到哪裡找丹方去,丹藥配方是貧道自己琢磨出來的。」
嗬,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竟能琢磨出陰陽玄龍丹的配方,當下嘉許道:「你為人雖然毫無可取之處,但還有幾分真本事,陰陽玄龍丹甚為玄奇,你是怎麼琢磨出來的。」
千面道人面泛喜色。十分得意的回稟道:「說來慚愧,這配方其實是貧道聞出來的。」
「嗬,你還有這份兒能耐。快說來聽聽。」步離大感興趣,
千面道人挺直腰桿,道:「也不怕大王笑話,貧道在丹道上還有幾分天分滴,能從輕微的藥味上辨出丹藥的成分,那日得到陰陽玄龍丹,將它的構造琢磨了個七八成。唯有兩三種主葯貧道從未見過,故而不敢妄下判斷,今日見了這丹方。所有疑問豁然貫通,只要主葯配齊,煉製它么,也不是貧道誇口。它的手法我還嫌複雜。改良之後,成丹速度起碼能提高三成。」
「三成,你能用多長時間」
「回大王的話兒,原本需要十年,可若要貧道煉製,大概只用三年就可以成丹了。」
「三年,哼哼,茲事體大。步某怎麼相信你呢。」
千面道人渾身打個冷顫,卻是急忙俯首回話:「回稟大王。貧道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大王。」
「也罷,考考你吧。」
「大王莫非有那三種主葯。」
「幻火果、三玉石,青鱗草何等玄奇,豈能滿地都是,就考考你聞味辯葯的本事吧。」步離道:「可千萬要小心了,若答得對,還可以留你性命為我辦事,如果有絲毫差錯,哼哼,咱們新賬老賬一塊兒算。」
千面道人渾身篩糠,步離沖萊仙兒使個眼色,仙兒當即亮出一粒豆大的黑丸,道:「邛海秘葯青冥壽丹,千面道人,可要仔細了。」
遞將過去,千面道人細細分辨,一而再,再而三,忽地一聲驚呼。
步離問道:「聞出來了么。」
千面道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大王,你,你可不能害我啊,這葯的成分十分古怪,似乎不合常理啊。」
「說來聽聽。」
千面道人又細細聞將一遍,忽地里牙關一咬,道:「兩錢車前符,三分訣根草,還有一味流連香竟用了八兩,雖然手法較為簡單,但貧道始終參透不了其中道理。」
大殿沉寂片刻,萊仙兒隨手拋下一卷丹書,千面道人抖抖索索,急忙翻閱,看著看著,忽地里揚聲大笑:「原來如此,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步離一聲咳嗽,笑聲募然止歇,只剩下俯身在地,忐忑不安的望著他,步離龍椅下來,扶起千面道人,嘆息道:「本來可以親如兄弟,卻偏偏折騰成這般模樣,你這又是何苦呢。」
千面道人地上起來,淚如雨下,哽咽著說道:「大王英明,貧道也是一時糊塗啊。」
「今後千萬別再這麼糊塗,否則,步某就不好向諸位兄弟交代了。」
「貧道誓死效忠大王。」
靠,他的話誰信,回頭對無殤吩咐:「妹子,有件事要麻煩你,可以么。」
「請大王示下。」
步離道:「陰陽玄龍丹號稱分神以下視若坦途,如今咱們若要儘快提升實力,它卻是少不了的,只是若要煉製此丹,幻火果、三玉石,青鱗草缺少不得,所以只能麻煩你帶著他到乎乎大漠、酆都陰陽界以及北極走一遭去。」
「大,大王。」千面道人面如土色,欲言又止,知道他心中害怕,
當下嗔怪起來,道:「一來只有你精通藥理,揀選藥材還少你不得,二來你犯下如此罪過,若不立些功勞,兄弟們怎能心服口服。放心好了,無殤妹子的手段你也領教過,三地雖險,對她而言卻也沒什麼了不起,絕不會叫你少了半根毫毛的。」
「大王說的是。」無殤丹陛下來,向千面道人說道:「我知道該怎麼保護你,只是還得請大王多派些人手,這三處地界去一趟也不容易,務必得多采些回來。」
「只要別把無憂谷給我騰空了,人手么自然是你要多少便給多少,孫恩,你可不許心疼啊。」
諸人大笑,孫恩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卻是急忙擺動骨爪,連連說道:「大王說笑了,說笑了,邛海所有,還不是你和幾位姑娘的,孫某怎敢為難她們,只是有句話要奉勸千面道人。好好辦差,咱們還是兄弟,倘若再起外心。哼,我邛海數萬兵將必叫你形神俱滅。」
無殤心意動處,電電肩頭出現,高傲的仰天長嘶一聲,霸道的氣息慢慢擴開,千面道人膝下一軟,癱倒在地。直指電電驚呼起來:「它,它是神龍。」
話音未落,陳門柳忽地一聲低吼。回頭看時,面上蛇形一閃即逝。
呵呵,化化蛇倒也彪悍,居然敢同神龍放對。
電電聞聲回頭。雙角電光閃起。身軀開始慢慢遊動。
步離伸手抓來,疼愛的拍拍他的腦袋,指著陳門柳說道:「看清楚了,她是自己人,你不許胡鬧。」
電電昂起頭顱,陳門柳不由自主,步步後退。
步離隨手遞將出去,道:「妹子收好了。陳將軍尚未完全控制另類分身,還得加緊融合才是啊。」
無殤收回電電。歡笑起來,道:「大王說的是,總不能叫陳將軍總和電電這麼針鋒相對吧。」
陳門柳面泛微紅,拱手說道:「電電出來,我是情不自禁的有些害怕,現在想來,怕也只是另類分身的一些感受,真如大王所說,還得加緊融合,才能完全使出分身神通,否則,遲早還要再鬧笑話的。」
「陳將軍千萬不可妄自菲薄。」仙兒丹陛下來,望著千面道人冷冷說道:「尚未完全融合便能與出竅高手相持不下,真要完全融合了,還不知會怎樣厲害呢,大王啊,咱們異域十年,全憑陳將軍守住無憂谷,才能使咱們有家可回,這場天大的功勞是不是該好好犒賞一番呢。」
步離伸手刮刮鼻頭,調侃起來,道:「知道你什麼意思,怕是又饞嘴了吧,也罷,準備去罷,一則歡迎陳將軍入谷,二來為無殤妹子送行,這步某剛剛回來,朋友們便都已到齊,還真的好好樂呵樂呵。」
「大王說錯了。」仙兒道:「還有一位姐姐至今不知下落呢。」
步離聽聞此言,卻是眼望高空,沉吟片刻,道:「仙兒放心,步某發誓,便是踏遍三界,也要找到雪姑娘下落,在這世上,步某怕也只有你們幾個親人了。」
大殿內登時沉寂下來,但凡老人手誰不知道雪姑娘是誰,她就是敢愛敢恨,面冷心熱,嫉惡如仇的雪蓮心那,當年邛海之戰後諸人都已回歸,只有她還渺無蹤跡,也難怪步離等人傷感。
沉寂片刻,步離當先醒來,揚聲說道:「雪姑娘福大命大,定然不會有事,咱們現在難過什麼,仙兒,快些安排酒宴去吧,別讓弟兄們久等了。」
仙兒回過神來,吩咐幾句,大殿之內旋有絲竹響起。
諸將歡聲笑語,一起等候,片刻過後,山珍海味流水而至,眼見酒宴開始,忽有個小黃門匆匆進殿,跪倒在地稟告道:「大王萬喜,天行道長找到了。」
「甚麼,他在哪裡。」步離當即起身,
那小黃門單掌一揮,殿外有十來個黃門抬兩頂軟轎,吭吭哧哧送來倆人,順勢看時,呵呵,倆老頭兒一樣邋遢,正是嗜酒如命的天行道長和薛燈兒。
軟轎放下,二人渾身酒氣,昏睡不醒,
「他們在哪裡找到的。」步離急問,
那小黃門說道:「就在地下酒窖,酒窖里小的們儲藏了十來罈子釀酒專用的酒母,如今酒母涓滴不剩,怕是全叫他二人給吃了,那酒母在張郁之前就已存在,經數百年蒸釀,全成了稀世罕見的酒中精華,一滴就能昏睡個七八天,如今十數壇全部下去,要等他們清醒,怕是還得等些日子呢。」
靠,敢情這十年就沒離開酒窖,這二位喝酒還真喝出境界了。
那無殤倒也調皮,不過張口一噴,清凌凌一道冷氣,二人打個噴嚏齊聲呼喊:「干,干——」
哐——兩手一碰,各自醒來:「酒來,酒來。」
呵呵,卻是一齊發火了。
步離看的可笑,嘲諷道:「二位道長睡得好么。」
天行睜開朦朧醉眼,驚呼起來:「咦,我們什麼時候到這兒了。」
薛燈兒慢慢悠悠站起身形,不滿的說道:「還問什麼,突然找我過來。是不是紫冉宗打過來了。」
這位還不錯,沒忘了自個兒是來幹麼滴。
聽聞此言,諸怪大笑。
步離道:「前輩放心。紫冉宗已經不存在了。」
「什麼,不在了。」薛燈兒清醒過來,眼珠一轉,頗有些老謀深算的手撫長須,悠然說道:「照這麼說,是我乙木門已經佔領小須彌天了,大王。看在數百罈子美酒的份兒上,老夫給你透露點消息吧,其實我倆下來。門主是有吩咐滴。」
話音未落,步離大笑起來,道:「是叫你尋隙除了步某,佔領整個兒無憂谷吧。」
薛燈兒大驚失色:「你。你怎麼知道滴。」
步離道:「青木神君能有什麼好主意。你準備動手么。」
薛燈兒猶豫片刻:「算了,老夫下不了手去,乙木門的實力想必你也見過,今兒個老夫大發慈悲,帶著你的部下趕緊走吧,不然神君下來,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我,哼。大王不用操心,老夫自有辦法。」
「我們真走了。」
「走吧走吧。休教老夫心煩,奧,還有,把這個小娃娃也帶走,不過百十來歲的年紀,居然比老夫還能喝,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話兒,揪過天行耳朵,天行扑打著不滿的說道:「鬆開,鬆開,開什麼玩笑,我說咱倆喝什麼了,怎麼喝著喝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薛燈兒小孩似的咬著食指思忖半晌,終於堅定地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不過依稀記得,那酒味又辣又沖,失了幾分中庸之意,怕也不是什麼好酒吧。」
「胡說,又沖又辣方才符合男兒本色,它才是地地道道的好酒呢。」
「咦,你個娃娃真是缺乏管教,竟敢當眾駁斥老夫的面子,皮子發癢了么。」薛燈兒揚起巨掌。
天行抬頭向天,渾不在意,純粹茅坑裡的石頭,做足了為真理獻身的態勢。
薛燈兒萬般無奈,對步離說道:「大王,你給評評理,到底是中和一些的酒好呢,還是特別刺激的酒好。」
「這個,步某不知啊。」他也喜歡喝酒,不過哪兒能喝出這麼多道道。
天行急忙呼喊:「是非自有公論,大王不必顧忌什麼,實話實說便是。」
步離道:「既如此,我就實說了。」
「恩,快說快說,好好臊臊他的臉皮。」天行指著薛燈兒鼓勵起來。
「也好。」薛燈兒鬆開手去,道:「大王見識廣博,必能說出一番道理,你就照直了說,也叫這小娃娃死的心服口服。」
步離道:「實不相瞞,你們喝的不是酒啊。」
「什麼,不是酒,哈哈哈哈,什麼話,老道士我再糊塗,酒絕對是認得滴。」
「大王啊,這樣和稀泥,怕是不太地道吧。」薛燈兒極為不滿,他們是爭吵得厲害,可一旦涉及原則問題,到難得的站在一起。
步離道:「步某並沒胡說,你們喝的的確不是酒,而是谷中造酒所用的酒母啊。」
「什麼。」二人齊聲驚呼,
「就是酒母,不然,你們能昏睡十年么。」
「十年,我們睡了十年。」天行、薛燈兒極為震驚。
「沒錯,這十年間,我們還到外邊走了一趟,回來后才在酒窖發現你倆的。」步離道,
薛燈兒低下頭去,天行也不知想些什麼,眼睛咕嚕咕嚕轉個不休。
片刻過後,天行忽地里一聲大叫,身形發動,急速竄出殿外。
薛燈兒卻是理也不理,抬頭問道:「既然如此,門主怎麼還沒來,難道紫冉宗還在上界與乙木門相持么。」
步離道:「紫冉宗的確已經不復存在,上界即便有些殘餘勢力,怕也掀不起多大風浪,青木神君之所以沒來,並非不知下界消息,而是他,連同你們乙木門,都已經不存在了。」
痴愣片刻。
「你,你胡說,呵呵呵呵,誰有本事滅了乙木門,更何況青木神君為人謹慎,道法精深,便是打不過,他還逃不了么,呵呵呵呵,你的確是在胡說了。」薛燈兒笑將起來。
步離道:「話已至此,信不信的便由著你了。」
笑聲募然止歇。薛燈兒喝道:「姜遂風在哪裡,你叫他出來。」
步離兩手一攤,表示無可奉告。
薛燈兒沉寂下去。
「老頭兒。老頭兒。」天行殿外出現,鬼鬼祟祟的招手呼喊,
薛燈兒募然抬頭,周身光華閃處,身形消失不見。
「大王,就這麼放他走么。」孫恩急忙呼喊。
步離道:「這老兒為人還算地道,就不為難他了。」
「可是。那五百元嬰修士怎麼辦。」
「他們,什麼事兒都看見了,想留歡迎。想走,也不必強留。如今我無憂谷不缺那五百人。」
諸將沉默下去。
天行心事沉重,走將進來,步離面前作揖道:「邛海大事已定。老道士這就告辭了。」
「步某待你如何。道長心知肚明,難道這樣還留不住你么。」步離聽得有些氣惱。
天行道:「大王為人如何,老道士也不用多說,咱們既是朋友,就該知道人各有志的道理,目下老道士雖然脫離紫冉宗,但骨子裡還是紫冉修士,我紫冉宗人間存在數千年之久。出些敗類也是正常的,如今他們死了。倒也是好事,老道士將重回棲雲,再建紫冉,也算給老祖宗們保留一份道統吧。」
「重建紫冉,以你的修為,怕是……」步離躊躇起來,
「老道士只管當下用心,今後能否成功,誰去管它。」天行回答的倒也瀟洒,
步離思忖片刻,長嘆起來,道:「既然如此,步某倒也不好強求,仙兒,宮內寶藏分他一份,也算咱們的一份兒心意吧。」
「諾。」仙兒答應,正待下去。
天行急忙揚手勸止:「不用,大王不必費心了。」
「怎麼,嫌步某的東西贓么。」
「呵呵,你小子何時這麼正經了。」天行笑道:「莫非以為老兒真是糊塗,不知無憂谷內發生了什麼事么。」
「你不糊塗,怎能昏睡十年,別告訴我,你是故意地。」步離也開起了玩笑,
天行得意的說道:「老道士我聰明著呢,那日異域回來,便叫我和薛老前輩在一起,無非想讓我拖住他而已,為怕他壞事,故意拼起酒母,目的是達到了,不過都喝了個酩酊大醉,今日大王一說,我就明白了,卻是都沒想到,這一睡竟睡了十年,適才薛老前輩與你較真,我還胡攪蠻纏來著,誰料你心裡卻另有主意,如今你小子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所以也想離你遠點,省的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銀子呢,至於什麼寶物不寶物的,就不說了,你們無憂谷也是百廢待新,花費的地方還多著呢,這點東西就算是老道士借給你的,待以後發達了,老道士再上門討賬不遲啊。」
話已至此,步離也不好強求了,笑道:「要不要打張借條阿。」
「不用不用。」天行道:「記得欠我份人情就是,老道士告辭了。」
「酒宴結束后再走吧。」步離急忙挽留。
天行擺手道:「谷里的好酒都被老道士喝的差不多了,還留下來做什麼,老道士走了,你也不必送了,今後有緣再見吧。」
說話間袍袖一揮,揚身出殿,殿外只傳來悠長的道歌聲:……世人只道修仙好,誰知修仙也煩惱,餐霞飲露不足奇,飛雲掣電尋常了,一片丹心繫紫府,十分義氣上九霄,無奈九霄路渺渺,大道無言誰悟到……
歌聲之中,步離、無殤長作揖在地,不是欽佩他的修為,而是欽佩他的為人。
是啊,凡事只管當下用心,今後能否成功,不是自己能夠掌握,既然如此,還想他作甚。
轉念及此,朗聲高呼:「歌舞,酒宴,弟兄們,今日咱們不醉不散阿。」、
哈哈哈哈哈,殿中洪流般的笑聲,莫痴已和諸文武打成一片,唯有千面道人,尷尬得笑著,笑著,不時小心看看他人臉色,生怕出現半點差池。
他累啊,但是,這又能怪誰呢!!!
(全書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