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各懷鬼胎
玩弄片刻,渾身幽光一閃,一根絲募然消失。
斂氣術倒也簡單,只用了兩天的功夫便已掌握純熟,餘下的時間更是不舍晝夜的修鍊《白虎真解》,希圖有所突破,早rì突破養氣二層,進入三層境界,開發出神識的奧妙,為自己的身家xìng命多幾分保險。
不過《白虎真解》易學難jīng,想在十天內進階,哪有那麼容易。
眨眼十rì過去,步離還在二層大圓滿狀態,明明感覺到離突破只隔了一層紙,可那層紙卻怎麼也捅他不透,猜想可能需要更近一步的功法,以參透更多的秘密。
又有yīn風進洞,是凡朱來了,乍現身便匆匆說道:「快,用斂氣術隱藏修為。」
步離哪兒敢耽擱,急忙發動法訣,好在他修為苦不甚高,大周天內循環的靈力涓滴不剩,登時如退cháo般收入丹田,周身上下頃刻間死氣沉沉,猶如木頭一般。
凡朱仔細看看,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再看看一根絲用的怎樣。」
說著話兒,向空中隨手拋出一物,步離措手不及,那東西迅速掉在地上,但聽啪的一聲悶響,看過去,卻是顆滑溜溜的鵝卵石。
「想什麼呢,快點。」凡朱喝道
步離挽挽袖子,不服氣似的說道:「再來再來。」
凡朱悶哼一聲,又拋出一塊石頭,步離指尖一點,一根絲曲折而出,卻一不留神shè入山壁之中,石頭照舊落在地上。
「看準點。」凡朱柳眉倒豎,
步離疑惑的望她一眼,
又是一塊飛石拋出,
一根絲曲折而上,啪,鵝卵石卻被縛個粉碎,
「笨蛋,怎麼還不能熟練使用,機靈點。」凡朱聲嘶力竭,
步離無名火起,大聲吼道:「橫什麼橫,小爺我不練了。」
「我殺了你。」凡朱惱怒無比,yīn風裡揚起右爪,就要向步離頭頂擊下。
「你敢。」步離看著她無所畏懼,
僵持片刻,凡朱輕嘆口氣,神情緩和少許,右爪慢慢放下,道:「姐姐本想多傳你幾招保命的法子,以報答道長的救命之恩,你卻這麼不爭氣,傳下一根絲多久了,怎麼連顆石頭都縛不住啊。」
步離冷笑道:「少來,小爺我再也不上你的當了。」
「上什麼當。」凡朱稍稍有些驚訝。
步離得意的說道:「哼哼,小爺我早都明白,你騙我離開三清觀,根本沒安什麼好心,必有樁大事需要小爺幫忙,否則怎會下那麼大的本錢。」
「哦,倒說來聽聽,我有什麼大事需要一介凡人幫忙呢。」凡朱聽到這裡,忽然嘲笑起來。
步離毫不在乎,道:「小爺我是沒什麼修為,不過你既然找上我,必有找我的理由,總之這樁大事辦完之前你是不會殺我的。」
「那之後呢。」凡朱欺近身來沉聲問道,
步離退後兩步,突然嘆了口氣。
「怎麼,害怕了。」凡朱語氣近乎調侃,
步離目光直視過去,道:「小爺還沒活夠,當然不想死,所以咱們得做一筆交易。」
凡朱仰天大笑起來,道:「好你個貪心不足的小子,你以為你有資格同我做交易么。」
「別太得意,」步離道:「要辦成這樁大事,咱們還是同心協力的好,否則小爺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看你能把我怎麼地。」
凡朱面sè一變,喝道:「你當真不怕死。」
「哼哼,這事兒不用你cāo心,干還是不幹,給個痛快話。」步離有恃無恐,
凡朱沉寂片刻,咯咯笑道:「好你個小鬼頭,說罷,法寶、道術,你想要什麼。」
步離微微一笑,伸出手去,道:「小爺不是很貪心,婁字訣。」
「我早說過,沒有。」凡朱急忙否認,
「好啊,那咱們一拍兩散。」步離背過雙手,做出引頸受戮的模樣。
片刻過後,凡朱幽幽嘆道:「哎,姐姐算服了你小子了,你到底是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呢。」
步離閉目不答。
終於聽到幾聲奇怪的咒語,眉心頓有冷風刺來,稍後,腦海中多了篇法訣,細細領悟,修行中遇到的問題豁然貫通,還真是他朝思暮想的婁字訣。
「小鬼,別太貪心,想活下去就先練好一根絲,明rì姐姐會來找你的,哈哈哈哈哈。」大笑聲里,凡朱乘風離去。
凡朱走後,步離洞中僵立片刻,忽然耗儘力氣似地癱倒在地,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嘀咕道:「呀呀個呸的,可嚇死我了。」
原來適才不是不害怕,而是知道馬上就要去辦那樁大事,與凡朱相處時rì無多,故而孤注一擲詐出婁字訣而已。
后怕淡去,無端委屈湧上心頭,喃喃自語道:「老頭兒,你為什麼不傳下些道術呢,如今在這世上小爺沒有一個親人,今後可怎麼活下去呀。」
說著話兒,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
修鍊,還是修鍊,石塌打坐,指訣變化,已經發動婁字訣,體內靈力川流不息,許久過後,丹田中忽然生出一道白氣,沿乙圖另開闢的線路前進,那白氣烏龜爬似地,動的很慢,幾乎是一點點一點點的走,刀割似的疼痛感自丹田緩緩爬向神闕穴,慢,特別的慢,應該是修行中應有的感覺。
步離強自忍耐,一寸、兩寸,時光彷彿停止,疼痛感越來越劇烈,奇經八脈中循環的靈力越來越稀薄,紛紛從丹田迅速流出,一起支援慢慢爬行的白氣,然而那道白氣的速度沒有絲毫變化,眼見得馬上要靠近神闕穴,丹田內卻再也支援不出一絲靈力,緩慢爬行的白氣斷了尾巴,漸漸雍積,俄而耳中轟然巨響,似乎爆炸了一般。
神闕穴附近的白氣突然爆裂開來,無數道靈力開始體內亂竄,一會兒左邊重似右邊,一會兒右邊重似左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身體也隨之難受異常,他倒也聰明,情急之下急忙發動斂氣術,法訣運轉,靈力一絲絲納入丹田,許久過後,方才舒適了些。
這回再也不敢修鍊婁字訣,休息片刻,指訣變化,照奎字訣搬運幾趟大周天,感覺到體內靈力逐漸恢復正常,方才停功開眼,心中暗道:「凡朱那傢伙根本就沒安好心,修為不夠不能修鍊婁字訣,可她偏偏不說,分明是要讓小爺我吃些苦頭,好在靈力淺薄,縱然走岔了路子也不會有xìng命之憂,不然的話,小爺今rì就要歸位了,七字真言應該還有相應的說明,但那傢伙也不會給我,用什麼辦法才能騙過來呢。」
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許久,許久……
咕嚕嚕,腹中響如雷鳴,唔,又餓了,弄點吃的去,下榻收拾柴米。
yīn風捲來,呀呀個呸的,這麼快一天過去了。
凡朱現出身形,道:「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思吃飯,一根絲掌握純熟了么。」
步離收拾菜蔬,理也不理,
「問你呢。」凡朱倏忽迫近,
「走遠些。」步離背著身子打火,
凡朱無可奈何,縱風出洞,很快帶來一隻剛剛殺死的野兔,扔給步離,道:「撐死你。」
洞里的梅花鹿早都吃完了,傻子也知道步離食葷,之所以視而不見,不過是因為有求於他,故而只能睜隻眼閉隻眼而已,左右大事辦完,這臭小子也不必活在世上,些許小小的忤逆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有肉誰還吃菜,步離很快將兔子洗剝乾淨,撿幾根粗大的樹枝搭個簡易的烤肉架,用樹枝穿了野兔,熟練地放在火上燒烤,
洞里有鹽,再加上步離長期做飯,頗有幾分廚藝,約莫多半個時辰左右,兔子烤了個外焦里嫩,濃濃的香味便瀰漫整個山洞。
地上撮個土堆,插上三根燃著的草莖,草莖下放一碗兔肉,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凡朱愕然道:「才想起拜祭飛羽道長。」
步離根本不予回答,只是頂禮禱告道:「老頭兒,雖然你做人不太地道,但咱爺倆關係還是不錯的,這會出去能幫忙就別偷懶,不然咱爺倆就只能在那邊接著耗了。」
「哼哼,有姐姐保護,小哥怎會遇到絲毫危險呢。」凡朱言不由衷,強自擠出幾分笑意。
步離還怎會把這些虛假的言語放在心上,拜祭完畢,坐在土堆旁隨手撕下一塊兔肉,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時不時奠幾口酒,真好像他和飛羽道長一起用飯。
這一去凶多吉少,也該好好祭奠祭奠他老人家了。
凡朱不再催促,只是饒有興緻的看著。
這頓飯時間也不是很長,眨眼兔肉全部入肚,站起來滿意的拍拍肚皮,道:「走罷。」
「一根絲練得怎樣。」凡朱有些不放心,
步離兩眼一瞪,道:「信不過就算了,左右小爺也沒什麼興趣。」
事到如今,凡朱還有什麼辦法,只能頭前帶路,很快出去。
洞外北風正急,嗚嗚作響,空中明月初升,山谷上下覆滿厚厚的積雪,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冬季,如此推算呆在山洞裡至少半年多。
步離貪婪的欣賞夜sè。
凡朱卻毫無情趣,只是鎮重的叮囑道:「稍後聽我吩咐行事,千萬不可自誤。」
「知道了。」步離淡淡的回答道。
凡朱奇怪的望他一眼,道:「不想知道是什麼事么。」
「懶得問,反正該說時自然會說的。」步離渾不在意。
哈哈哈哈,凡朱大笑起來,道:「好你個小大人,痛快,果然痛快,走罷。」
於是yīn風大作,遮住月光,迷迷濛蒙中二人衝天而起,一路向西,向西……
很快yīn風止息,看過去,呀呀個呸的,掉山窩裡了,卻又落在一處高山之上,空中殘月如鉤,月光下見那山十分險峻,孤立於群峰之上,山巔寒風凜冽,捲起無邊碎雪,飛飛揚揚,倒也頗有幾分意境。
懸崖處有爿危石半懸高空,背崖處坡勢平緩,向下約莫四五丈處有片小樹林,枯枝上依然掛滿霜雪,彷彿冰雕玉砌一般。
正不知是什麼所在,凡朱卻二話不說,匆匆拉著步離進去,左右尋覓片刻,於樹林zhōngyāng伸手一拂,yīn風掠過,將地上積雪吹開,露出個樹枝搭成的陷阱,那陷阱正好一人高下,點頭示意下去,一邊掩飾,一邊叮囑道:「稍後小哥只需發動斂氣術,便無人能察覺到你的存在,到出手時我自會提醒,不過千萬記住,反應速度要快,時機把握要准,否則你我必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切記切記。」
步離知道那事兒就要來了,是死是活就這一鎚子買賣,於是鎮重的點了點頭。
陷阱很快布置完畢,上面只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碎雪,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而步離在裡面,卻能借著月光,從枝條縫隙中依稀看到斜上方懸崖處的危石。
凡朱匆匆出去,只在樹林前方來去徘徊,似乎等待著什麼。
步離知道這事兒不簡單,連忙發動斂氣術,目不轉睛的盯著,山頂雖冷,不過以他養氣二層的修為,這點寒意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月華如水,時光慢慢過去,凡朱依舊來去走個不停,步離此刻就好像是個毫無生命的石頭。
許久過後,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長吼,似乎有老虎咆哮,嚇得人心頭一跳,看過去,凡朱已然停下腳步,抬頭仰望高空,空中有迷迷濛蒙的黑風捲來,遮蔽的天昏地暗,呼嘯著眨眼迫近。
凡朱斂身跪倒,拱手高呼:「小鬼恭迎白虎山君。」
危石上,黑風裹挾碎雪從天而降,風過後,突兀里現出個虎頭人身的壯漢,那漢子體格魁梧,身高丈二,頂亮銀盔,披亮銀甲,登步雲履,身後玄sè披風獵獵作響,周身上下靈力波動,那靈力浩如煙海,似有無邊威壓,看得人幾乎窒息。
步離急忙移開目光,強使自己稍稍鎮定些,這才放眼望去。
見那白虎山君毫不在意的揮揮巨爪,瓮聲瓮氣的說道:「罷了,起來,今夜即將功德圓滿,你務須專心護法,事成之後,本山君是不會虧待你的。」
「遵命。」凡朱俯首應諾,站起身來恭立一旁,
白虎山君滿意的點點頭,隨後轉過身去,隨手掐個指訣,便打坐在危石之上吞吐月華,幾個呼吸后見到月亮微微一顫,有粗如大臂的光柱直衝而下,端端正正打在白虎山君頭頂,隨之周身泛出光華,那光華漸漸擴開,其中出現密密麻麻的亮點,紛紛沒入虎軀。
凡朱詭異的回頭望望小樹林,步離登時明白,所謂的大事與白虎山君有關,不過看那意思,白虎山君好似凡朱的主人,對她異常信任,可偏偏是最信任的人準備背叛,由此可見,凡朱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好玩意。
白虎山君還在打坐,光華中亮點無窮無盡,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好容易偷窺高人修鍊,步離哪兒肯放過片刻功夫,集中jīng神仔細觀察,看能否發現什麼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