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瘋狂
寢間內,大紅喜色,馨香縈繞。
氣氛靜謐得近乎異常。
祁燼緊緊摟著她,也不說話。
一路走來,他們了解彼此,很多事根本不必宣之於口。
她的顧慮和不安,他都瞭然於心,可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微啞的聲音自他懷裡傳來,雖然她掩飾得極好,可祁燼還是聽出一絲哽咽。
他垂著眼,沒有答話。
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中指微屈,將她鴕鳥一般埋進懷裡的俏臉抬了起來。
指尖收緊,強迫她雙唇微張。
俯身,用力地吻下去。
重重地吮著她嬌艷的紅唇,舌頭強勢糾纏,彷彿要將她吞入腹中,永遠帶在身邊。
左傾顏似也感受到他的不舍,煩悶,和無奈。
一雙玉臂摟住他的脖頸,用力回吻,苦苦壓制的淚水也順著雙頰淌落。
濕鹹的味道,溢滿兩人舌尖。
分明感恩,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已是垂憐。
分明知道,他屬於天下臣民,亦有能力和魄力,能給這個哀鴻遍野的亂世,畫上句號。
她厭惡這一瞬間自私的自己……
更深深鄙夷,想要將他永遠留在身邊的自己......
祁燼將她抱到榻上,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吻著吻著,自己的眼尾也一片泛紅。
明明肖想了她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將人娶過門,可自己卻又為了所謂天下大義,新婚翌日,便叫她傷心難過,又不得不咽下心中的委屈……
他有時候也會想,這東陵皇室,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皇子,更別說,他本來就是血統不正。
倒不如就像裴成太子那般,找一個仁心仁德的明君,把江山獻出去得了……
他也會埋怨,為何他沒有裴成太子那樣的幸運,能遇上先帝那樣的曠古明君……
每每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時候,他又會想起,自己食民脂民膏長大,受百姓尊崇敬仰。心裡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責罵自己,眼下東陵滿目瘡痍,他身在其位,又豈能眼睜睜坐視不理......
理性和任性,一遍遍撕扯著他。
終究,理性還是佔據了主導,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會一直在他身邊,與他並肩同行。
左傾顏半闔著眼帘,瞥見他的隱忍,心底動容不已。
忽然用力翻了個身,大膽跨坐在他身上。
她慢慢伏下身,手肘撐在他兩側,學著他的模樣,柔軟的唇,落在他猩紅的眼尾,吻去刺目的水光。
兩人無語凝噎,一上一下,彼此眼中都潛藏著隱忍已久的瘋狂。
祁燼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頭,深深吮住她……
紅浪翻滾,慾海浮沉,他們抵死纏綿,彷彿都想將對方刻進骨頭裡。
不知過了多久,雲雨初歇。
她側著身子,將頭枕在祁燼肩膀上,任由祁燼攬著她,手掌自上而下撫過她光潔的背。
粘稠的汗液將他們的鬢髮浸濕,他們仿若不覺,聽著彼此的心跳,安然依偎在一起。
左傾顏吐氣如蘭,手指把玩著他垂下的一縷長發。
纏繞成一圈又一圈,拉直,復又纏繞。
祁燼嗓音沉啞,「剪下來,做個同心結吧。」
此時,她已經恢復了理智,翻了個白眼,滿眼鄙夷,「幼稚。」
燼王殿下撩起眼皮,忽然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語調危險,「再說一遍,嗯?」
左傾顏終於露出笑靨,白皙的玉臂繞著他的脖頸,媚色動人,撒嬌,「偏不說。」
祁燼俯身,蹭她的臉,咬住她的耳垂,說話含糊不清,「上房揭瓦了,是吧?」
她敏銳地感受到他蹭蹭直往上飆升的邪火,總算求饒,抬手抵著他的胸口推拒,「別鬧,我好渴,身上也粘得難受……」
祁燼想起她剛剛一聲聲的嬌吟,眸色微黯,差點又沒忍住。
「我給你倒水,等著。」理智終究還是佔了上風。
這丫頭嬌貴得很,次數多了又該傷著了。
這般想著,他翻身下床,給她端了杯水,抱著她進浴室,吩咐蘭穎換床單。
這一次,他沒有再索取,洗了澡后,穿上褻衣,又將人塞進被窩。
長臂一伸,重新攬進懷裡。
左傾顏洗完熱水澡渾身舒爽,本是昏昏欲睡,可一想起他快要離京,又捨不得睡了,撐著眼皮,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朝堂上的事,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傳信回燼王府,問問母妃。」
祁燼的聲音平緩,帶著一絲無奈,「母妃不再進宮,鍾老對杭秋水又過於信任,我只能將你推上去。」
「我懂……」左傾顏懶洋洋地說話,「你本是屬意鍾老一人主政,可鍾老年邁,他舉薦杭秋水,你不放心,便想用唐延牽制他。」
「可你又擔心唐延年紀尚輕,官職也不夠高,一旦鍾老出事,唐延一對一,壓不住杭秋水,這才不得不多留一手,將我推到人前。」
她抬眼,眸光溫柔似水,「你就放心去吧,天陵和家裡,都由我來守著。」
祁燼不知不覺揚起唇角,眼底浮出繾綣的柔情,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刻的她,有多美。
而這份動人心魄的美,只屬於他一個人。
凝著璨若星辰的眸子,他慢慢啟唇,承諾,「給我一年時間。」
「好。」
祁燼俯身,在即將觸及她的唇瓣時,頓住。
他忽然想到什麼,道,「剛剛著急了,忘了喝避子葯,只能你喝了。」
昨夜行房前,他主動喝了避子葯,她從他嘴裡聞到了藥味,心裡也有數。
「若有孩子,不好嗎?」她悄聲問,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祁燼怕她誤會,連忙解釋,聲音帶著幾分鄭重,「你懷孕產子的時候,我想陪在你身邊。」
「如今正逢亂世,京中波譎雲詭,我實在不放心。」
忽然,左傾顏揚起臉,露出一個俏皮的笑靨,「知道了啦,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
祁燼失笑,捏住她的臉頰,「那你記得讓蟲草今晚帶一貼葯回府。」
左傾顏推了推他,「啰嗦,天色都快暗下來,你還不去批奏摺嗎?」
祁燼得意,逗她,「四更天某人睡得跟豬一樣的時候,你夫君我就把奏摺都批完了。」
聞言,她臉上一熱,怒嗔,「我睡得熟,也不知道誰累的……」
說話間,撞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噤聲。
「娘子倒是說說看,是誰把你給累的,嗯?」
一個軟枕迎面砸來,祁燼抬手拍飛,俯身摟住羞怯往裡縮的人,牢牢按在懷裡。
兩人鬧起來,房裡笑聲銀鈴,甚是悅耳。
門外,忽然傳來兩聲輕叩,是蘭穎的聲音,「殿下,王妃,貴妃娘娘有請。」
生怕露餡,他還是讓王府內院的下人繼續喊母親貴妃娘娘,而外院的人,只知道府里住了貴客,不知身份,也不敢打聽。
「可說是什麼事?」祁燼語調有些不虞。
「聽院里的人說,好像是……城南有貴客來。」
帳內,兩人相視一眼。
左傾顏躲過一劫,朝祁燼得意嬌笑,立刻揚聲道,「回稟娘娘一聲,我們馬上就來。」
話落,迎著祁燼意猶未盡的眼神,眨眨眼,「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