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酒鬼
天有異象，夜月臨空。
這幕奇特駭然的畫面，震驚的全體人類心生恐懼不安，不知有多少人被嚇的昏了過去，更多的人則是跪在自家的小院或窗前，膜拜不停。
各國皇室向夜焚香祭拜，祈求昊天原諒人類的不敬，各座道觀和寺廟的香火大盛，人間開始流傳這是冥界入侵前兆，頓時引發了比聯綿暴雨洪災更大的災難，甚至有很多愚夫痴婦選擇了自殺。
陸晨迦返回朝陽城后，第一時間公布，夜空里的這事物名為「月」，月輪國的「月」！之後西陵神殿也詔告天下，夜空里的這事物名為月亮，乃是昊天憐惜世間百姓忍受萬古長夜所降下的神賜光明。
人們漸漸接受了月亮的存在。
……
「你很喜歡看月亮。」
清凈寺，陸晨迦習以為常的走到清歡身邊坐下，陪著他一起仰頭看月，道：「一開始挺新奇的，但看多了也就那樣，不知道你在看什麼？」
清歡笑著道：「夜空中的星星，是絕對的安靜肅穆，永遠不會變化，我不喜歡，這讓我感受到了虛假！
但月亮不一樣，它時時刻刻在變，而且還在依照某種規則，有晦明之別，有形狀的改變復圓，變化的規律相對穩定……我喜歡變化！」
說到這裡，清歡頓了一下，繼續道：「嚴格說起來，夫子之前雖然一直不理世事，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在阻止變化。」
陸晨迦驚訝道：「我一直以為你很敬仰夫子。」
「我當然敬仰夫子，但這不影響我喜歡變化。」
清歡淡淡的道：「無論變化是好是壞，只要有變化，就代表著有改變，有未知，有可能性，這樣世界才足夠精彩！夫子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的擎天柱子，穩定的同時，也在阻礙變化的發生。」
陸晨迦果斷結束了這個話題，道：「唐國那邊援助了一批糧食，但李漁希望我們能支持李渾圓。」
清歡低頭問她：「你是怎麼想的？」
陸晨迦也不隱瞞，道：「我願意與唐國結成聯盟，但不代表著我會摻和進唐國皇位之爭。」
「明智的選擇。」
清歡點頭，道：「李漁終究是個女人，見識有限，當年她主動要求和親，在她看來這是大義的自我犧牲，卻不知這個舉動已經打碎了唐人的驕傲，唐國什麼時候對外屈服過？更何況把公主送到跳樑小丑那和親？如今她一心想讓自己的弟弟的坐上皇位，完全不管他弟弟李渾圓適不適合當皇帝……唐國在她眼裡，已經比不上她自己的執念了。
如果沒有書院的干預，唐國撐不過這次危機，必然滅國！」
陸晨迦仔細聽著，回憶著自己了解的情報，贊同的道：「確實，李漁已經魔怔了……書院會怎麼干預？」
清歡道：「書院其他人不會理會皇位更替，他們只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唐國，唯一會管皇位更替的，只有寧缺這個書院行走。
以他的性格……嗯，大概會迎回皇後跟二皇子，回到長安后，一刀宰了李渾圓，囚禁李漁吧。」
陸晨迦驚訝道：「寧缺有這麼大膽子？」
清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道：「他連天都敢日，膽子永遠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陸晨迦忍不住翻了個好看的白眼，知道他說的是桑桑。
桑桑是昊天，寧缺跟桑桑成親了，說寧缺日天……倒也沒錯。
想到這裡，陸晨迦也不免佩服起來。
兩人安靜了一會，陸晨迦才道：「隆慶正在朝月輪國而來……沒想到觀主會讓隆慶來殺我。」
清歡笑著道：「也許是美男計，想讓你們舊情復燃呢？」
陸晨迦「呵呵」冷笑了兩聲。
……
唐國皇帝死在外面，唐國內部為了皇位各種明爭暗鬥，同時左帳王庭數萬騎兵挾煙塵南入燕境，打著奉天伐唐的旗號，先一步攻破了燕國的成京。
左帳王庭如今的主人，是燕國皇子隆慶，攻破成京后，隆慶皇子順理成章的接管了燕國。
他沒有讓燕國休養生息，而是馬不停蹄的聚攏燕國兵馬，開啟了對唐國的戰爭！與此同時，西陵神殿，也正式對唐國開戰。
一時間，唐國變得內憂外患起來。
在戰爭期間，隆慶卻放下了大軍，帶著一支騎兵隊伍，直奔月輪國的朝陽城而來。
沿途幾乎沒有遭受任何阻攔，很明顯，寺廟的和尚們當了內應。
隆慶帶的人不多，大概一千人左右的騎兵，和尚們根本不用擔心這麼少的人能顛覆佛宗生存的土壤，再加上知道對方的目標是女皇陸晨迦，自然樂得配合。
陸晨迦同樣組織了一支隊伍，打算在朝陽城外，與隆慶戰上一場。
這對曾經的情侶，如今卻要刀劍相向了。
這場戰場，需要陸晨迦親自去打，無論輸贏，清歡都無法插手。
因為清凈寺門口，多了一個成天喝酒的酒鬼。
……
那個酒鬼穿著身普通布衫，眉眼普通，眼角有几絲皺紋，皮膚卻是極為細嫩，頭髮有些花白，如果仔細看去，又會發現那些黑髮透著股年輕，竟是讓人看不出來究竟有多大年紀，說不好是蒼老還是年輕。
他就依靠在清凈寺門邊的牆上，拎著酒壺，一口酒一口酒的喝著，酒壺卻始終不曾見底，永遠有酒水不停倒出。
清歡走出寺門，雙手合十，道：「施主一個人喝酒不免有些寂寞，不如施捨貧僧一口酒嘗嘗味？」
酒鬼放下酒壺，抹了抹嘴，道：「你若踏出這個門，我便殺光寺里所有光頭！」
清歡笑著道：「施主開玩笑了，貧僧只是在討口酒而已！」
說著，清歡直接伸手抓向他手中的酒壺。
酒鬼身形微微一晃，出現在百里之外，隨手捏死了兩個月輪百姓，但那隻抓向他葫蘆的手，卻一點都沒有拉開距離，始終朝他的酒壺抓來。
酒鬼再次消失，出現在千里之外的荒原，拍死了一個苦行僧，但那隻手還在朝酒壺抓來，距離只剩一尺……
酒鬼出現在萬里之外的宋國，周圍多了幾具屍體，那隻手距離酒壺只剩八寸……
酒鬼出現在海中不知名的島上，一艘漁船瞬間傾覆，那隻手距離酒壺只剩五寸……
酒鬼出現在西陵，瞬間殺了幾個人，那隻手距離酒壺只剩三寸……
酒鬼出現在瓦山，手掌按在爛柯寺觀海的光頭上，那隻手距離酒壺只剩一寸……
酒鬼最終沒有拍下去，而是重新出現在清凈寺門口，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手，從他手裡輕飄飄的拿走了酒壺。
在寺廟門口的行人眼裡，清歡只是簡單的伸手，從酒鬼手上拿走了酒壺，根本不知道這個過程中，酒鬼幾乎在整個世界逃竄了一圈。
酒鬼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早就消失了，而是滿臉慎重，他也掌握了「無距」，並且活了上萬年，念頭一動便能瞬息萬里，卻怎麼也逃不出對方的手掌心！而對方卻一直站在原地，只是伸出一隻手，腳下根本沒有移動過絲毫！
清歡仰起頭，有若鯨吸海水一般豪飲一大口，喘了口氣贊道：「果然，活的久的，吃的喝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酒鬼微微譏諷，道：「都說和尚慈悲為懷，我卻半點慈悲都沒看到。」
清歡認真的道：「人生苦海，而且接下來會更苦，施主送他們早登極樂，貧僧沒有阻止，這便是慈悲！」
酒鬼微微一窒，道：「天下和尚都是這麼道貌岸然，正說反說都有理？」
清歡理所當然的道：「不然誰願意當和尚？」
將酒壺丟回去，清歡道：「求生是人的本能，但連人都不當了，求生還有什麼意義？」
酒鬼哼了一聲，道：「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就懂了。」
清歡轉身回到寺內，丟下一句道：「我要活這麼久，早就一刀抹了自己脖子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