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穿越
像是在水中沉浮,只覺得眼前發黑,身體毫無知覺,唯有腦袋的疼痛告訴她,她是醒著的。
她隱隱約約的可以回想起當時昏過去時耳邊響起的群眾的驚叫聲,還有一名女子對她的呼喊聲。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是一個人開的車,周圍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在,可是為什麼耳邊會響起女人的聲音呢,對方好像是在喊她,好像在喊——。
——是什麼?
她慢慢回憶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發現不管是那個女人,還是這可疑的——,她都從沒聽過,也從沒見過,似乎是憑空而出。理智上告訴她,這些都是不存在的,但心裡總有個聲音在逼迫她,告訴她這事很重要。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出現在自己的車子上,為什麼對方一臉驚恐的對她喊叫,還有……為什麼她會忘了自己是誰?!
猛地驚醒,名字!那個女人喊她——,可——又是什麼意思呢,是她的名字么,但為什麼她聽不見那三個字?!
越想越亂,她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腦袋迅速轉動,想從記憶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腦袋甚至因此開始劇烈疼痛,疼得痛得她不禁哼唧起來。
想要伸手抱住腦袋,但身體毫無知覺,張大嘴巴叫喊,但一點聲音都聽不見,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這種活死人的感覺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無力的在那裡苦苦掙扎,直到心灰意冷認為就要被這麼折磨至死時耳邊才傳來一聲嘆息。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一種懷念。在這聲嘆息中疼痛漸漸緩和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暖流在體內緩緩流動,舒服的就像是在母親的懷抱里一樣,溫暖而充滿幸福。這種感覺讓她運作過多的腦袋放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沉甸甸的睡意。
昏昏沉睡中的人並沒有發現,就在她閉上眼的瞬間,從她的手腳開始,整個人化作白色光粒消失在黑色空間中,而帝國的光明教廷內卻發生了一件讓人措手不及的「驚喜」。
奧爾索普帝國·光明教廷
神聖的祭祀神殿內,白衣教徒與一名紅衣教主像往常一樣在一具女童身體旁查看,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那名沉睡了近八年的身體旁竟然聚集了大量的光明粒子,那種連人類肉眼都可以看見的光明粒子令站在一旁的兩人發出一陣驚呼,這種磅礴而厚重的能量團體,在整個教廷內屈指可數。
不愧是被神選中的孩子啊!
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感嘆。
等光芒消失后,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年立馬跑上前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直到站在石台旁這才顫抖著聲音尖叫道,「她醒了,主教她的手指剛剛動了!」
另一位身著紅衣的青年連忙跟上前,發現少女的眼皮動了動,纖細的手指也如同白衣主教說的那樣在微微顫動。
「哦光明神在上,她終於醒過來了,快去通知教皇!」
……
身穿紅色長袍的男子滿臉喜悅,對身旁的教徒吩咐到。心知事情重要性的小教徒二話不說一溜煙就往神殿外跑,直到跑出神殿門口,紅衣男子才收起笑容,神色詭異的望著躺在石台上的女孩。
男子金髮藍眼,眉宇間難掩溫柔之色,可現在卻神色猙獰地伸出手臂向女孩的額頭碰去,觸碰到少女額間的冰涼,男子可惜地說:「真是個好女孩兒,可惜還沒看過這個世界就要死在這裡……要怪就怪那個愚昧的光明之神吧,誰讓你這麼倒霉就被他給選上……」
隨後,男子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浮現出無數的紅色斑點,修剪整齊的指甲瞬間變長、變黑,對雙手的變化毫不在意,男子放在額頭的手掌慢慢移動到少女脆弱的脖間,那象徵生命的脈搏在他手下跳動著,似乎只要他輕輕一動少女就可以永遠躺在這冰冷堅硬的石床上,眼皮下的雙眸將無緣見到世界的色彩斑斕。
心知女童的無辜,但只是微微可惜了一下,放在脖間上的手掌迅速縮緊,打算讓她無痛苦的死去,本以為可以輕鬆成功,卻沒想到在女童快要窒息時,她身上的光明之力瞬間發動。刺眼的光芒照得男子一愣,手掌迅速縮回,他頗為驚訝的看了女童一眼,不甘心的再次把手伸向她的脖子,就在快觸碰到時,光芒大漲,刺眼得令男子甚至睜不開雙眼,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被推向神殿外,等他回過神時已經離石床很遠了,從風景上來看,自己這已經是站在神殿門口。
男子恍惚的站穩了腳跟,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扶住一旁的石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竟從嘴裡吐出幾縷鮮紅,他望向神殿中央的石床,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走了進去。
這次男子聰明的沒有在心存殺念,只是站在石床旁默默的觀察著女孩。
只瞧著,這位至今昏迷八年的女孩皮膚蒼白的不慎健康,就連皮膚下的血管也清楚可見,胳膊小腿纖細的一握就斷,銀白色的頭髮散落各處,在配上她身著的白色連衣裙,整個人簡直就是一身雪白,更襯得她柔弱不堪。
可是誰也想不到,就是這個女孩,她的身份竟然如此顯貴,甚至比起教皇來更是貴不可攀。
「咳咳……」
男子忍住嘴裡的血腥味兒,運用起身上的光明之力為女童檢查身體,順便把她脖子上青紫的淤痕拂去。
「幸運的聖少女啊,不管是神為還是人為,你都暫時死不了了,該不該為你自己慶幸一下。」男子複雜的望著閉眼沉眠的女孩,停下光明之力的運作,悄悄離開了神殿。
男子走後不就,神殿外就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一群神職人員浩浩蕩蕩的走進祭祀神殿內,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著白金相間的長袍,頭戴金色長帽,神色莊嚴肅立,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紅衣主教,一個個紅光滿面,雙眼揪著前方,一副恨不得飛過去的表情,要不是走在前面的是教皇,估計他們真的就「飛」過去了。
抬腳進門,就看見大廳中央的石床上,女孩已經坐立而起,似乎是不習慣,眼皮半拉聳著,雙手撐在石床上想努力坐直身子。
扎克拉加快腳步,神色聚變,不到一會就到了床頭旁,他連忙扶起女孩讓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聖女,你現在還很虛弱請不要亂動。」
女孩像是沒聽見一樣,想要推開身後的扎克拉,只是酸軟的軀體讓她的動作毫無力氣可言,就算她再怎麼掙扎扎克拉的雙手依舊牢牢地抓在她肩膀上一動不動。
女孩低著頭,半聳著的眼睛立馬睜大,適應了光亮后,立馬抬頭望向抓住自己的人,聽到對方的嘴巴發出各種奇怪的語言,周圍人也說著一樣的話語。
女孩奇怪了,她從黑色空間昏迷過去,一覺起來就發現眼睛模糊,就像近視般各種看不清,還酸痛不止,一點小小的陽光就讓她淚流不止,就連身體都酸軟無力,聽著陌生語言,女孩抬起頭一臉茫然的望著抓著自己的男人。
「你是誰?」女孩開口詢問,但說出來得卻是嬰兒般稚嫩的「咦啊」。
「……聖女?」扎克拉顯然是想起她還不會說話,畢竟她從嬰兒起就開始沉睡不起,雖然看上去八歲但內在也就只是個小嬰兒。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發不出聲音!」一覺醒來就到了個陌生世界就算了,可是現在怎麼連說話都說不了了!
扎克拉不知道女孩為什麼要摸著喉嚨驚慌失措,但現下對方身份尊貴,就連他這個教皇都要屈膝而跪,更重要的是沉睡八年的身體機能第一次行動,到底能不能承受女童剛剛的掙扎運動。
女童漸漸無力起來,她知道自己出車禍穿越重生了,明明車子的撞擊,身體疼痛的感覺就像在剛剛發生的一樣,但現在卻躺在石床上被大家眾星拱月,她能感覺到他們的尊敬與歡喜,可這些情緒不能感染到剛剛重生的她身上,只覺得心裡一片苦澀,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丟失了一樣,心中空空如也。
剛剛激烈的掙扎讓女童一點力氣都騰不出來,身體也變得軟弱無力起來,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陌生的環境根本不能讓她放心沉睡過去,想要打起精神但身體機能根本不能讓她選擇。
一旁的扎克拉眼神複雜的看著女童睡去,連忙把她抱起,對方瘦弱的身子骨讓他只用一隻手就能輕鬆抬起,他向身後的一名紅衣主教說道,「哈比主教,通知國王聖女醒了,並讓科學院派人過來。」
哈比主教原本肥胖的臉頰笑得更是油光滿面原本綠豆般的小眼更是埋在兩個肉球里,「是的是的教皇大人,我現在這就去。」說完拔腿就往外跑,完全忘記自己有通信器這種東西。
扎克拉看著哈比主教身上的肥肉在他的跑動下一蹦一跳,雙手安穩的抱住女童就像門外走去。
跟在扎克拉身後的另一位紅衣主教勞雷爾輕蔑地看著哈比遠去的身影,開口道,「教皇大人,是否要統治聯邦的四大元帥。」
雖然帝國與聯邦之間一直都有矛盾,但聖女的蘇醒不僅是對教廷還是對民眾都十分重要,不僅是帝國國王,就連聯邦都時刻關注著這件事情,可現在卻只通知國王,這怎麼看都是對聯邦的挑釁啊。
「勞雷爾,不要想太多,這次聖女蘇醒的事我會交給哈比主教去負責,你只需要聯繫南堤主教就行了」扎克拉冷漠的臉龐難得溫柔一下,跟在身後的教徒對這種差別待遇都見怪不怪了,畢竟兩人的關係在整個教廷都不是秘密了。
「……是。」勞雷爾低頭回答道,雖然有各種不滿但他都不能指責面前這個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
扎克拉帶著勞雷爾和幾名光明教徒來到聖普羅西斯大殿,這所名叫聖普羅西斯的大殿堂是每代聖女專門居住祈禱的大殿堂,而女童的房間早在八年前,就隨著那道擎天光柱而出現的神諭就準備好了。原本聖潔莊嚴的大殿到處可見各種名貴的古董珠寶,那些都是國王賞賜給女童的,這種行為在當時轟動整個教廷,畢竟這種幾箱幾箱搬進來的珠寶,看著都很讓人眼紅啊,更何況就連教皇都沒有這種高級待遇呢。
把女孩安置在軟床上,扎克拉對勞雷爾問道,「怎麼不見侍女。」
「卡麗一直跟隨侍女長學習,現正往大殿趕來。」勞雷爾回答道。
果然不過一會,房門便打開了,一位明亮的少女正喘著氣走來,那是個很普通的少女,栗棕色的長發被她編成兩個麻花垂落在肩頭,水靈的大眼盡顯焦躁愧疚,小小的鼻頭上還長著小雀斑,就像鄰家小女生一樣。
望見房內的扎克拉和勞雷爾,卡麗連忙行禮,「抱歉教皇大人,我來晚了!!」
勞雷爾皺著眉頭不滿的看著跪在地板上的少女。身為聖女的侍女,她的第一準則就是隨時跟隨聖女,而卡麗不在聖普羅西斯大殿隨時待命卻跑去侍女長那裡,雖說去學習,但這種行為是嚴重失職的,更何況她伺候的聖女跟歷來所任聖女大有不同。
並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的扎克拉輕輕揮揮手示意讓跪在地上的卡麗起身,「以後你就是聖女的侍女,跟在聖女身邊照顧她,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不要在發生了。」
「是!」
卡麗連忙站起身子退到勞雷爾身後,偷偷瞄了眼床上的銀髮女童。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但每次見到那頭飄逸的長發心下都會發出驚嘆。畢竟是跟光明神一樣的發色,聽說連眸色都一樣呢,不愧是神之女。
門口傳來響聲,一名教徒走進來向扎克拉行了個禮,「教皇大人,科學院的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科學院的速度很快,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到達了神殿門口。
「讓他們進來。」
隨之而來的是霹靂哐啷各種物件的推響聲和碰撞聲,一群身著白色外套的人推著各種檢查器具進來,他們動作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進門就沖向軟床上的女孩,對她的身體進行檢查,而站在一旁被這麼多人忽視的教皇大人則神色正常,沒有任何惱怒現象。
啊,大家要理解,我們不能對科學院的這群怪胎報任何期望,比起被他們當場用器材甩臉,這種忽視算是好的了。
科學院派來的人手很足,每個人事先都有分配好工作,所以沒花多少時間他們就檢查完畢了,而作為這次的帶隊隊長,謝爾拿到手中的報告在腦袋裡把它們迅速的整理完畢。
「教皇大人,聖女的身體機能都很正常,只是因為常年昏睡的關係肌肉有些鬆弛,近期不要做過激運動,讓她慢慢適應就行了,還有在飲食方面,最好先用清淡的營養液來代替吃食,過一個星期後在喂用流質食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著教皇身邊的侍女拿出本子快速記錄,謝爾又說道,「這只是外在健康檢查,我們剛剛對聖女抽了一管血液要帶回科學院進一步檢查,還請教皇大人見諒。」
勞雷爾一聽猛地抬起頭,黑著張臉立馬就抬腳,「放肆!!你……」話還沒說完,腳才剛跨出一步,就被身旁的扎克拉給拉住了。
「……恩。」扎克拉黑著臉拉住情緒激動的勞雷爾,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血都抽完了才跑來告訴他這事,能不答應還怎麼辦。
謝爾也不客氣,坦然的應承下來,這時科學院的人也早就把東西收拾后了,他們又大大方方的無視房間的三個人就這樣回去了。
看著遠去的那群白衣人員,勞雷爾憤恨急了,「他們既然敢褻瀆神明!竟然敢對聖女抽血!這分明就是褻瀆!褻瀆!他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卡麗害怕的看著面前發火的勞雷爾,不理解剛剛還低頭沉默的紅衣主教,怎麼一眨眼就變成發狂的比比卡。(一種無時無刻在暴躁的雞。)
「勞雷爾!注意你的言行!」扎卡拉看了眼躺在床上沉眠的女童,對吵鬧的勞雷爾警告了一句,勞雷爾憤憤的閉上嘴巴,不甘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一整天的「驚喜」,疲勞的扎克拉已經沒有心情去聽勞雷爾的嘮騷了,他現在最想回去好好休息然後再冷靜的考慮聖女的事情。
「卡麗,照顧好聖女。」扎克拉說道。
「是的,教皇大人。」
「而勞雷爾……」扎克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著面帶怒容的勞雷爾,「你現在跟我出來!」
勞雷爾抓著胸口的光明吊墜,跟在扎克拉身後離開了房間,最後在出門前還念念不舍的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女童。
教皇和主教離開,整個房間內也只剩下卡麗和聖女,檢查了門窗又給女孩拉了拉棉毯,低聲嘀咕道,「祝您有個好夢,聖女大人。」見女孩也沒有什麼反應,卡麗又笑道,「光明神在上,保佑聖女早日康復。」做完祈禱,卡麗慢慢的關上了房門。
就在這時,誰也沒注意到,女童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微微張開吐出一句陌生語言。
「小……生……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