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十宗罪
「就這麼離開你的小情人了?不多待幾天?」
兩人騎著馬回去的時候,李玉婠忍不住打趣。
周元卻無奈道:「本想待幾天的,但她叫我滾。」
「哈哈!」
李玉婠似乎很開心,咯咯笑道:「誰讓你不知輕重,把人家惹惱了,本就是自尊心極強的一個姑娘,在你手中敗得一塌糊塗,當然不待見你咯。」
周元道:「事實是她也急著回部族,剛剛回到屬於自己的地盤,很多事要忙,關於重建、關於防務,關於對待皇太極的戰略。」
李玉婠道:「那你呢?北方大定,再無戰事,西南和沿海卻岌岌可危,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走?」
周元想了想,才道:「先處理朝廷內部的事,再考慮其他吧。」
「從去年九月就出了神京,如今已是一月二十一了,四五個月就這麼過去了,也該回家看看了。」
李玉婠笑道:「也是,畢竟我也想見一見我的妹妹,跟她說一些事情了。」
兩人各自裝著心事,回到了寧海城。
三艘巡洋艦來回運輸,皇太極的人足足用了六天時間,才徹底運完。
一月二十六日的黃昏,夕陽下,周元看著那六艘龐大如山的戰船,目光沉靜,面無表情。
他知道,麥克弗森一定在船上,或許也正遙遙望著這邊。
這是一種無形的較量,而這一次,顯然是麥克弗森贏了。
他保住了皇太極,讓大晉不得不繼續受到女真的牽制,無法專心空出手來,對付海上的他。
「他一定很得意。」
李玉婠道:「並沒有花費太大的代價,就保住了皇太極,讓北方局勢永遠不會徹底平穩。」
周元笑了笑,道:「老外就喜歡幹這種事,動不動就把軍艦往你家裡開,好像這樣做就能限制住我們進步一樣。」
「很多事不是麥克弗森可以想明白的…」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喧囂之聲。
董玉帶著一個中年人迅速跑來,而中年人見到周元,一時間情緒都有些綳不住。
他半跪而下,抱拳道:「參見主公!」
周元笑了笑,道:「帳內說話!」
「是!」
章飛喘著粗氣,跟著周元走進賬內,才急忙說道:「去年十一月初七,麥克弗森發動了兵變,手底下兩千兵丁全部出擊,包圍了出海的所有商船。」
「艾維娜女士靠著卧底提前透露消息,才避免被抓到,如今帶著親信和女兒,正在福州府的秘密別院中藏著。」
「主公人在草原,我們消息實在傳遞不過去,關陸便決定先不處理濠鏡之事,把所有力量傾注在福州寶船廠和閩粵水師上。」
「但近段時間以來,情況愈發惡劣,麥克弗森通過通商口岸不斷給朝廷施壓,說我們囚禁了艾維娜母女,扣押了佛朗機的工匠,要布政司交人。」
「雖然布政司一直在斡旋此事,但顯然快撐不住了,麥克弗森的耐心也快沒了。」
周元沉聲道:「只要可洛迪雅沒事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麥克弗森再憤怒,也不敢登陸福州府作戰。」
「我們至少還要爭取大半年的時間才行,造船沒那麼簡單的。」
章飛道:「主公,關陸說福州布政司同樣在給寶船廠壓力,希望主公先把布政司搞定,勿要影響寶船廠的生產。」
這就讓周元皺起眉頭了。
粵海之戰失利后,戚常士簽署了不平等條約,大師姐從四川回京之後,就把這廝宰了,目前閩粵總督之職一直空缺,而福建巡撫一直是浙黨之人擔任。
曾程作為如今楚黨唯一的獨苗,浙黨不配合倒的確有可能。
他娘的,黨爭都爭到老子福州寶船廠這裡來了,看樣子老子要親自去找楊國忠那個老匹夫聊一聊了。
「關陸做的不錯,無論風雲如何變換,一切都以福州寶船廠為重。」
「造船的進程,不容許被任何人、任何勢力所阻撓。」
說到這裡,周元看向帳外,沉聲道:「皇太極走了,麥克弗森走了,五軍營也該回京了。」
從寧海到神京,五軍營用了六天時間。
消息不知道從哪裡傳出去的,反正無數的百姓已經出了神京,夾道十里歡迎。
昭景女皇帶著文武百官,在城門口搭設祭台,祭祖祭天,歡迎五軍營將士得勝歸來。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去年炮轟敵酋之後,周元同樣享受過這種待遇,此次便輕車熟路了。
下了馬車,穿著戰甲,徑直走向祭台。
先是向大師姐行禮,再上香祭拜歷代皇室。
昭景女皇大聲道:「衛國公周元,去年九月率領五軍營六萬將士出京,於大同抗擊蒙古鐵騎,保住了北方防線。」
「而後,帶領六萬西北軍,經沙井、迆都而至賽音山達,與敵寇決戰,全殲蒙古大軍。」
「十一月初,殺向漠北草原,搗毀漠北諸多城池,燒毀聖城大庫倫,令蒙古軍民下跪投降。」
「如今歸來,更是打退皇太極大軍,功不可沒,不得不賞。」
「故封其為一等衛國公,賜丹書鐵券、免死金牌,封大晉兵馬大元帥之職!」
宋山敖終究是去了,兵馬大元帥這個位置,除了周元之外,也沒有其他人有資格繼承了。
百姓歡呼,場面熱鬧至極,因此,那突兀的聲音才會顯得如此刺耳。
「他根本沒有資格做我們大晉的兵馬大元帥!」
此話一出,天地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幾個穿著長衫的儒生,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眼中卻是一片冰冷。
「是太學宮的先生…」
「都是老鴻儒啊!」
正是所有人驚愕之時,一個老者站了出來,大聲道:「他非但沒有資格做兵馬大元帥,甚至是該死!」
楊國忠眉頭緊皺,呵斥道:「休要胡言!」
老者看向在場眾人,高聲道:「老朽可不是來出風頭的,只是不願大晉兵馬大權,落入此等賊子之手。」
「今天,當著大晉列祖列的面,當著陛下和神京百姓的面,老夫要質問衛國公十宗罪!」
楊國忠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
「慢著!」
鄧博尺淡淡道:「楊閣老,這位莫先生是天下有名的鴻儒,我們至少要聽他把話說完。」
「你說對嗎?衛國公。」
周元面無表情,並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看著下方。
而莫先生已經喊道:「衛國公出征大同,面對蒙古鐵騎,不戰自怯,竟放棄了河套中段地區,以至於大量百姓流離失所,耕地被毀。此罪一也!」
「衛國公率軍追趕蒙古,於賽音山達決戰,卻是與女真異族葉赫部合作,女真與我大晉乃是世仇,與敵寇合作,乃是叛國!此罪二也!」
「衛國公為了殲滅蒙古,調走宣府大軍,以至於神京陷入危難之中,置陛下於險境之內。此罪三也!」
「衛國公搗毀漠北蒙古王庭之後,本該會援神京,卻帶著大軍繼續朝北,封狼居胥,浪費了足足十三日時間,害得老國公因此戰死。為了個人虛名,置國家安危於不顧。此罪四也!」
「衛國公南歸之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剿滅皇太極,而是等待了足足八日,錯失了戰機。此罪五也!」
四周的百姓已經議論紛紛了,都忍不住看向了周元。
而莫先生繼續吼道:「加上山海關的萊登水師,衛國公聚兵足有二十九萬人,幾乎挖空了大晉的底子,卻沒能全殲皇太極。此罪六也!」
「面對佛朗機大船之炮,衛國公未戰先怯,不敢付出代價全殲皇太極,優柔寡斷,以至於皇太極五萬多騎兵全部逃走。此罪七也!」
「面對皇太極逃走之局面,衛國公不敢帶著二十九萬大軍東征盛京,一舉搗毀敵人老巢,實在愚蠢。此罪八也!」
「神京百姓死傷數萬,神京城外百姓死傷超過十萬,皆因衛國公未能做好兵力部署,未能及時回援,這是大局觀的缺失!此罪九也!」
說到最後,他指向周元,大怒道:「一切慘痛!皆因衛國公無能所致!他竟敢堂而皇之站在這裡,接受褒獎,實在是無恥至極,罪該萬死!此罪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