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難產
謝玉舟抱著木魚在門口走來走去。
不知何時起,唯有手中木魚,以及在陸朝朝身邊,才能讓他心安。
這一夜彷彿格外漫長,良久,滿眼血絲的容澈聲音沙啞的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錦棠抱著劍站在門口,小臉凝重。
「卯時
卯時,此刻應當天亮,可抬頭望去,烏雲蔽日看不到一絲陽光。
猶如眾人的心情,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眾人聽著屋內哭聲,一陣高過一陣,隨即……又漸漸變得虛弱,所有人心都捏緊了。
容澈這一夜,彷彿老了十歲。
「夫人……」吱呀一聲,木門打開。
容澈等人慌忙追過去:「怎麼樣了?芸娘如何?」
穩婆面色有幾分白:「夫人力竭,恐怕不大好。如今只能……」穩婆吸了口氣。
「只能剖開肚子,儘力保住小的……」話音未落,容澈猛地扶住木門,渾身力氣彷彿被抽空。
抓著門框的手死死收緊,沒有芸娘,他這條命,也該到盡頭了。
「讓我進去!」他推開穩婆大步朝內走去。
穩婆想攔,但哪裡攔得住:「容老爺,這女子生產乃污穢之處,男人怎麼能進來?這不吉利!」
「您快出去,快出去吧!」自古以來,女子產房便不允男子入內。
容澈頭也不回:「什麼不吉利?那是我的妻子,為我生兒育女,為我拚命,怎能說是不吉利?」
「那都是推卸責任的男人,用來束縛女子的謠言!」
這世道都是男人當家做主,自然都是以男人利益為先。容澈本見不得這一套。
方才不敢讓芸娘分心,也不敢給穩婆添亂,此刻他卻顧不得了。
容澈衝進門時,腿肚子都在發軟。
屋內濃郁的血腥氣,壓得他無法呼吸。
明明他在戰場上一刀一個人頭,但此刻,聞見血腥氣卻腦子暈眩,心痛到顫抖。
總是眉眼帶笑的溫柔女子,此刻滿臉煞白,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容澈只一眼,強撐的眼淚便嘩啦落下來。
阿梧正蹲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給她擦汗:「夫人,您再使使勁兒……孩子就快出來了
阿梧聲音都在哽咽,阿蠻正將參片往她嘴裡塞。
「已經化了兩顆丹藥進去,可依舊不夠丹藥的力量進入體內,半點不起作用。
許時芸虛弱的躺在床上,只覺渾身力量被瞬間抽空。明明丹藥剛入口,腹部便暖洋洋一片,似乎被腹部吸收。
渾身發寒,凍得她輕輕哆嗦,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冷,好冷。
她的指甲都隱隱烏青發白,肚子內依舊疼痛的厲害。
那個孩子,在吸取她的力量。
突然……
一雙溫熱濕潤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
將她冰涼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頰。
「芸娘,不要怕,我來了容澈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他已經不再害怕,心中有無限勇氣。
不論活著也好,死去也罷,他會永遠在芸娘身邊保駕護航。
「累了吧?瞧瞧你,滿頭大汗他想說對不起,不該懷這一胎,可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
他們的命,是相互纏繞,同生共死的。
芸娘知道,他也知道。
他溫柔的替芸娘擦乾額間冷汗,芸娘此刻狀態很差。
明明入產房前面色紅潤,眼底亮晶晶的,就像星星般閃爍。
但現在,虛弱的手指都抬不起來。
芸娘張口想說什麼,容澈搖搖頭:「芸娘好好歇息,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她能感覺到自己生機在一點點流失,她想要容澈好好活著。
阿梧輕咬著下唇,她是鳳族,享受天地香火,她有神力。
可她偷偷將神力渡過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反應。
她腹中就像一塊巨大的海綿,需要力量助他出生。
否則,他的降生,便會伴隨著母親的死亡。
「你倒是出來啊,別折磨你母親!」她壓低聲音怒斥。
產房外死寂一片。
陸朝朝紅著眼睛走到院門外:「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你給我出來!!」
耳邊靜悄悄的,只剩呼呼的風聲。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連十八層地府都給你掀了!」
「一……」
「二……」
話音剛落,威嚴的酆都大帝一臉憋屈的看著她:「你就知道威脅我!」
「我要看生死簿!」陸朝朝緊繃著小臉。
酆都大帝乾咳一聲,雙手抱著生死簿:「一般來說,生死簿是不允許外人觀看的……」話音未落,朝陽劍尖指著他的胸膛。
酆都大帝一哽:「我還未說完呢
「現在主要是不一般啊,不一般情況下,是可以看的
「你把劍挪遠點兒……我怕誤傷說完,便將生死簿翻到許時芸那一頁。
只見原本許時芸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忽閃忽閃的。
「這是什麼意思?」陸朝朝問道。
「哎喲……」
「按照生死簿來說,她陽壽未盡。但現在名字閃現,說明……有外力強行更改她的命格。唔,應當是在吸收她的壽元,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剛說完,便見酆都大帝手中生死簿突的凌空而起。
無數頁面無風自動瘋狂翻閱。
無數名字突然開始閃爍,酆都大帝笑容陡然一僵。
「怎麼會這樣?」入了生死簿的凡間生靈,壽元都在閃爍!!
酆都大帝渾身發寒。
陸朝朝冷笑一聲:「好好好,好樣的說完扭頭就走。
這死東西,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酆都大帝來不及深想,當即回到地府,命人去人間徹查,是否發生顛覆三界的大事。
謝玉舟眼睛紅腫,抽泣道:「朝朝,你別去。許夫人不想你看見……」
陸朝朝吸了吸鼻子:「我要去看看那個孽障
手中提著朝陽劍。
阿蠻與阿梧已經退了出去,屋內只余容澈與芸娘。
朝朝抬頭看向二人,眉頭一緊。
短短一夜的功夫,容爹爹鬢間已經生出幾縷白髮。此刻溫柔又堅定地陪在母親身邊。
「朝朝,別看
許時芸想要讓朝朝出去,但聲音虛弱,只勉強說出幾個字。
知曉朝朝不同於普通孩子,可作為母親,總是不自覺想要將朝朝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