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滿門忠烈
爹!」
「國公爺……」哭聲霎時而起,眾人紛紛跪在地上,恭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容澈手腳冰冷,心中空落落的,獃獃的看著父親。
「爹……」在戰場上廝殺都沒掉一滴眼淚的漢子,此生只為三人流過淚。
為錯過的芸娘。
為無數次想要掐死的善善。
為逝去的父親。
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芸娘當即站起身,擦著眼淚往門外走。
很快,在她的主持下,整個鎮國公府運轉起來。
報喪的報喪,換壽衣的換壽衣,丫鬟奴僕紛紛換上喪服,府中掛上白幡。
容澈換上衣裳,連夜進宮報喪。
善善呆愣著彷彿失了魂,他突然攥緊拳頭,彷彿這般才能握住祖父殘餘的體溫。
陸朝朝牽著他跪到角落,免得礙事。
陸朝朝倒是沒哭,反而有些欣慰。
能為七情六慾落淚,對善善來說是好事兒。嗯,算是喜事一件吧。
若對老祖父無動於衷,事情才大條。
不過,讓陸朝朝驚訝的是,家中害怕老人家擔心,其實並未透露半點消息給鎮國公。鎮國公竟發現了善善的異常。
想想那個老人征戰沙場多年,一雙慧眼如炬,應當也瞞不過他。
「善善,凡人的生命是不是很短暫?」
善善抿著唇,眼神直溜溜的看著眾人給老爺子換衣穿鞋。
老爺子原本紅潤的臉頰,也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嗯」善善悶聲開口。
他明白,老爺子最後那口氣,是在等他。
他是眼睜睜看著那口氣咽下去的。
「那你應該怎麼做呢?」是不是應該更珍惜凡間的每一個生靈?陸朝朝眼神灼灼的看著他。
善善咬了咬唇:「可以把祖父煉成走屍嗎?」
「我會一種術法,可以將屍體煉成走屍……」
「到時,等祖父祖母爹爹娘親死了,把他們全部煉成乾屍,魂魄封在其中怎麼樣?」小傢伙說話磕磕盼盼,但儼然覺得是個好主意。
興緻勃勃的打算動手。
陸朝朝臉上有瞬間愕然。
一聽此話,暴跳而起,直接送他一個耳刮子。
「好好好,我好你全家!!!」啊啊啊,我就知道,邪祟的腦子不一樣!!
角落裡。
響起驚天哭嚎聲。
容澈報喪完剛踏進門,聽見善善撕心裂肺的痛哭。原本悲戚的心情,才有幾分好轉。
「孺子可教,好在有救。」容澈嘆息。
鎮國公年僅十六歲便上戰場,直到那年受了重傷,只剩一口氣送回京,才退下來。
回來后險險留下一條命,一條腿也微跛,雖看不出來,但卻無法征戰。
老爺子一生都在保護北昭,生下的兒子亦是北昭守護神。
在北昭百姓心中,容字份量極重。
知曉國公爺離世,鎮國公府門前早早就排起長隊。
「國公爺為國為民,咱們被他保護著,總歸要為老爺子磕個頭。」
「讓我們送老爺子一程吧。」
老太太拂淚點頭,短短几日,她整個人精氣神都空了大半。
百姓絡繹不絕的上門弔唁。
朝臣更是盡數到場。
鎮國公的為人,滿朝堂皆知,無不敬佩。
宣平帝知曉鎮國公離世,站在御書房深深的嘆了口氣:「出宮,送國公爺一程。」
皇后亦是穿著一身素衣跟在後頭,眼眶通紅,臉色憔悴。
她是宮妃,那日見了老爺子最後一面,便匆忙回宮。
好在陛下體恤老臣,也知曉她的心思,特意帶她前往。
容家府上一片肅穆,全都籠罩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善善眼睛都哭腫了。眾人見到,無不為之讚歎:「真是孝順的好兒郎,老爺子在天有靈,也該安心了。」
善善摸了摸臉,臉上姐姐打的巴掌印,真的很疼。
「祖母祖母,快別哭了……」陸朝朝手忙腳亂的捏著手絹給老太太擦淚。
老太太抱著朝朝,渾濁的眼中滿是悲傷。
「祖母不中用,還沒朝朝懂事。讓朝朝擔心了……」老太太聲音沙啞,彷彿含著無盡的悲戚。
「容家每個人的歸宿,都是戰死沙場。他啊,還算命好的。」老太太笑著調侃,但心頭卻是苦澀萬分。
「我嫁過來時,諾大的容府,就剩個他和掃地的老管家。」
「整個容家的男子,都戰死沙場啦。」
老太太笑著嘆氣。
「我與他的親事,是你太祖訂下的。那時,老太祖六個兒子,戰死五個。只剩你祖父一根獨苗苗。」
「我原是文臣嫡女,他想著娶個文臣女子,改了容家子孫後代不再從武的命運。」
「哪知……哎……定下親事不久,太祖出征,便戰死沙場。諾大的府邸,只剩他一人。那時他年歲不大,府邸漸漸衰敗。」
「只靠他一人鼎立門戶,艱難的撐著容家度日。」
陸朝朝趴在老太太懷裡:「那時,您嫁給他應當面對許多困難吧?」
全家戰死,只剩年幼的鎮國公和老管家,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老太太抿著唇點頭:「朝朝真聰明。」
是啊,沒有人願意將女兒嫁過去。
她自小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受過累。家中自然不願她嫁過去受苦,當時的鎮國公府,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
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一葉扁舟,遇到滔天大浪,隨時會沉沒。
她感念鎮國公府滿門忠勇,兒郎盡數戰死,她又怎願做那背信棄義之人?
那豈不是千夫所指,被世人唾棄?
她過不去心裡這關,毅然決然的帶著豐厚的嫁妝入容家。
成婚那日,他們只來得及拜了天地,拜了戰死的眾位容家先輩。還未圓房,便聽說東凌攻破邊境線,整座城池失守。
東凌來的蠻子燒殺搶掠,乃至屠城。
十六歲的相公,穿著火紅的喜服,他流著淚對她磕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答應過父親,答應過容家眾位先烈,答應過你,要保住容家最後的血脈。可我……』
『終究要食言了。』
是啊,老太祖所有兒子都上了戰場,只拘著最年幼的他保全血脈。
可他,骨子裡就是容家人。
城門失守,他又怎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