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剛過易折

「怎麼，你對花樓的女子，有意見？」

院落中，蕭穆饒有興緻地望著周錚。

顯然，之前宮檀和周錚的對話毫無意外都被蕭穆聽到了。

「我怎麼不知道外公這般重情重義，居然連失足女都想讓我去拯救？」

周錚癟癟嘴，他性別男，喜好女。

但也是有底線的。

就算是無權無勢，也是太子身份，尊貴顯赫，再加上如今被稱為「當世詩仙」，名聲外在，尋常女子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老子這些年除了左右貴人之外，還是真正的清純小處男！」

「第一次選擇花樓，那不是虧大發了？」

想到這裡，周錚就一臉鬱悶。

「花樓裡面的人並不重要，不過宮檀倒是不錯。」

察覺到周錚心中的不爽，蕭穆並沒有停下這個話題的意思，仍舊自顧自地開口。

「外公，你這個身體怕是經不住那方面的折騰了啊。」

周錚目光在蕭穆身上掃視一圈，一眼戲謔。

對周錚這看似不分尊卑的話語，蕭穆不僅不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周錚作詩的緣故，還是因為這段時間相處的原因，現在的蕭穆看周錚倒多了幾分順眼和舒坦。

「你如果能拿得下宮檀的人，我這個做外公的自然沒意見。」

「就怕你小子，沒這個本事。」

蕭穆對宮檀似乎頗為滿意。

「不過，這兩日老夫就要帶著蕭冠回北關之地了，你在京都之內的局勢......」

說到這裡蕭穆一臉正色，語氣也嚴肅了不少。

樹大招風，若周錚還是之前那般痴獃，倒是可以平安無憂。

可現在，周錚憑藉著四首詩，太過顯眼了。

不說當今聖上對周錚的態度，光是其他幾位皇子，就不是簡單人物。

聽到蕭穆要離去，周錚瞳孔不可察覺的黯淡了些許。

他知道，這段時間太子府熱鬧非凡，並不僅僅單純只是因為四首千古佳作，更多是因為鎮北王的關係。

「我還有老師！」

周錚此時也不貧嘴，不過仍然有些倔強。

他如何不清楚眼下的情況，看似他已經在潮頭浪尖，可實則危機四伏。

「牧雲！？」

「牧雲確實不錯，可惜他能幫你多久？」

「弱冠之禮，他沒來，難道其中的關鍵你還看不出來么？」

坐在石凳上，蕭穆隨意地將桌面上的棋子撥動著，桀然一笑。

周錚低頭，袖口中的拳頭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緊。

「世人都說你城府極深，瞞過天下人！」

「而今更才華橫溢，堪稱當代詩仙！」

「可這又如何？」

「在絕對權力面前，這一切，都毫無用處。」

蕭穆輕聲一嘆，語重心長。

「就算是又如何？」

「我這條命，就連天都沒收走，何況是人！」

深吸一口氣，周錚瞳孔不斷收縮，一字一句沉聲說道！

牧雲沒出現，不是因為牧雲不想來或者不敢來，而是牧雲根本來不了！

能在帝都，有如此手段和能耐，將牧雲徹底禁錮住的，除了當今天子，還有誰？！

「你這條命能不能留住，老夫不知道。」

「不過牧雲的命，就不好說了。」

見周錚如此傲骨，蕭穆緩緩抬頭，神色有些複雜。

他早周錚的身上真正感受到了所謂的錚錚鐵骨和一身傲氣，如此性子倒是符合蕭氏一族的血脈，甚至比起蕭晴都毫不遜色。

可過剛易折！

如今的周錚太弱了，要不是因為當今聖上要在乎青史留名，哪裡容得下周錚這段時間的放肆。

「老師有危險？」

「怎麼，可能！？」

周錚可以不在乎諸位滿朝文武的嘲諷，也可以不在乎諸位皇子皇兄得虎視眈眈，更可以不在乎當今聖上對他的態度。

可周錚不能不在乎牧雲！

只是周錚瞧得蕭穆那認真的神色的時候，面色猛地一白！

沒錯，在帝都，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周天連周錚都可以不在乎，如何會在乎區區一個牧雲？

帝都之內連太子都有可能被刺殺，何況一個太子少傅？

「沒了牧雲，你覺得你能躲過幾次暗殺？」

蕭穆搖搖頭，哪怕周錚早就料到了大雨夜，殺人夜，又如何？

孤掌難鳴！

若非牧雲的府兵，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太子府被血洗，周錚身死！

哪裡還有後面的弱冠之禮，千古佳作？！

「不過，只要你最近不主動去聯繫牧雲，想來陛下還是會念著一絲舊情的。」

聽到蕭穆這句話，周錚才稍微鬆一口氣。

若牧雲真因周錚而死，周錚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

「我，知道了。」

苦澀一笑，周錚微微抬頭，不過望著蕭穆的目光，多了一絲失望。

他是一個聰明人，怎麼聽不出來蕭穆的弦外之音？

蕭穆這是在暗示周錚，日後不要藉助蕭氏之力！

「後日我們就會動身，屆時你也不用送。」

蕭穆嘴張了張，但最終還是只說出了這句話。

他不僅僅是周錚的外公，更是蕭氏的族長，他的一舉一動都需要為整個蕭氏集團的利益考慮。

牧雲就是前車之鑒。

當然，牧雲輸得起，可蕭穆卻輸不起，他身後的蕭氏家族更輸不起！

有些愧疚地望著此時冷漠注視著自己的周錚，蕭穆也知道，今日一番話，或許會讓周錚徹底對蕭氏絕望。

「當年我娘親臨走時，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給您磕頭。」

「我周錚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再見您的機會。」

「今日，就以月為證，我周錚，給您磕頭了！」

周錚異常冷靜，雙膝彎曲，直接沖著蕭穆狠狠地扣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

每一個響頭，都像是刺刀狠狠地扎進蕭穆的心臟。

有些滄桑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過蕭穆仍舊端坐在石凳上，認真接受了周錚的叩拜。

「從此之後，我周錚，乃蕭晴之子，大周太子。」

緩緩站起來，周錚的聲音冷漠了許多。

他的話，讓蕭穆一愣，因為周錚的身份中再也沒做蕭氏血脈之稱！

靜！

落針可聞的靜！

不知為何，一股鑽心的痛，慢慢從蕭穆的心底蔓延開，就連蕭穆的眼眸中也泛起來幾縷晶瑩。

這明明就是蕭穆之前就希望得到的結果，只是沒想到聽到的時候，內心仍舊忍不住難過起來。

周錚沒有再多言，起身便準備離開。

「宮檀所說的花樓，你去，不一定是壞事。」

「好......」

周錚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