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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梅花鹿

阮婉近乎氣了一路,兩腮鼓得像只鯉魚,邵文槿那個混蛋實在可惡至極!心中咒罵了不知多少回。

憤憤之餘,又見一旁的江離不時斜眸,還故作鎮定偷偷瞄她。更要命的是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正襟危坐,舉止神情里都找不出一處是裝得自然的。

阮婉想起當日他也在場,心中就更是惱怒:「你也變傻子了?要不要調你去護衛睿王?」

江離身體一僵,遂又漸漸舒緩,侯爺還是從前那個侯爺。自己先前不過是被那身女裝唬住了而已。

不怪有男子斷袖,生成那副模樣理應斷袖才對。

短暫怔忪,又覺得甚是困窘,自己腦子裡竟會胡思亂想這等匪夷所思之事!

條件反射之下,再次悄然挪目,阮婉的一臉窮凶極惡便赫然映入眼帘,「富陽之事日後若有半分風聲傳出,你就給本侯換上女裝去禁軍營地站兩月。」

江離微滯。

這分明就是惱羞成怒,遷怒旁人!

……

馬車自富陽出來,行了兩日,中途又輾轉折往環祁山。

環祁山景緻絕好,距離京城只有一天半路程,四圍青山綠水,峰巒疊嶂,最宜外出踏青。

阮婉便是號稱同宋頤之來環祁山踏青的。

敬帝下令駐軍封鎖富陽,阮婉自然不會堂而皇之去觸他眉頭。外出郊遊就是極好的幌子。

倒是日前宋頤之聽聞要同他一起外出遊玩,足足準備了五車行李。

「小傻子我們是去還祁山,不是去西秦!」

……

算一算,將小傻子一人晾在環祁山已有四五日,阮婉心生愧疚。本以為他無聊至極,卻不想同侍衛一道在湖中學起了抓魚,興緻上頭,終日樂此不疲。

見到宋頤之時,褲腿正挽至膝蓋處,雙手握緊魚身,嬉笑回頭同她打著招呼,「少卿少卿,快來抓魚!」

光顧著同她揮臂,魚尾掃過手心落回湖中,連帶著自己也重心不穩,「噗通」跌入水裡。

阮婉無語。

侍衛們紛紛下水撈人,他卻從水中靈巧躥了出來,渾身濕透也不見一絲愁容。大大方方甩了甩衣袖,反是咧嘴笑得更歡,「少卿少卿,你也下水來玩會兒!」

阮婉臉色瞬間耷拉,「我不來。」

宋頤之微怔,片刻嘴一扁,立在一旁模樣甚是委屈。有人心中一軟,輕聲哄道,「小傻子,我看著你玩就是。」

沿著湖邊坐下,離得倒也不遠。

宋頤之眉頭一舒,先前的陰鬱好似蕩然無存,「少卿少卿,那我抓魚給你看,我們晚些烤魚吃。」全然孩童心性。

阮婉淺笑點頭。

某人倍受鼓舞,周圍的侍衛才都陸續上了岸邊,阮婉遂又勾勾手指喚了宋頤之的近侍官過來,給睿王備套衣服。

山中不比別處,三月暖春猶有涼意,宋頤之渾身濕透便易染風寒。

現在若是強行讓他上岸,他肯定不依,還會大哭大鬧適得其反。不如眼下這般,由著他瘋些時候就會聽話很多。

皆是長期對敵鬥爭經驗。

近侍官也再清楚不過。低頭應承之際,突然聞得嘩嘩水聲,頓覺身前驟然一涼。不好預感湧上心頭,驚愕抬眸,便見水滴順著昭遠侯的額頭和發梢滴落,狼狽之中又噙著惱怒,「小傻子!」

始作俑者卻在湖中嘻嘻笑著。

京中都曉昭遠侯怕水,且是怕得很!

近侍官想死的心都有了,上前勸阻,宋頤之又已歡暢俯身,頻頻用手瓢了水就往阮婉潑來。

阮婉慌忙起身,氣得咬牙切齒,「宋頤之,你作死!」

未及思忖,伸手抓起桶中之魚就一條條砸出去。偏偏魚又滑,拿也拿不穩,有的掉回桶中有的掉在地上,反而濺了自己一臉髒水。

宋頤之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但樂極往往生悲。

終是一條魚尾拍在臉上,宋頤之整個人徒然僵住。繼而眉間一攏,心急如焚去追,「我的魚!我的魚!」

有了第一條便有第二條。

左右都顧及不上,直至阮婉堅持不懈將他的魚統統扔完。宋頤之眼底漲紅,哇得一聲哭出來,「少卿你賠我的魚!」

江離忍不住嘴角抽搐,實在是,目不忍視。

果然富陽一瞥只是錯覺,這才是昭遠侯!

……

時至入夜,宋頤之哭鬧夠了,又主動來同阮婉講和。

這些年葉心早已司空見慣,起身將阮婉身旁的位置讓與他。

宋頤之便安靜坐在一旁看她烤魚,片刻坐不住,伸手扯她衣袖道,「少卿,我是傻子,你不準同我生氣。」

阮婉哭笑不得。

再見他一副誠懇表情,和著袖間隱隱傳來白玉蘭花香,阮婉恍然想起從前的宋頤之,心中感觸就幽幽一嘆,「好了,我不生你氣就是。」

有人笑逐顏開,又歡歡喜喜地坐近了幾分,「少卿從來對我最好。」

「那是因為有人從前也對我好,」山間晚風清照,身邊又沒有旁人,舊事就隱約浮上心頭,低眉時,柔和開口,「我那時餓了一日,被人當作小偷追趕,就是他給了我一個饅頭和一吊錢,我便記他的好到現在。」言罷抬眸看他,好似說的旁人。

宋頤之卻全然沒有聽進去。

彼時魚的香氣烤出,宋頤之便扯著她的衣袖嚷嚷,「少卿少卿,魚好了,我要吃魚!」

阮婉只得作罷,隨手遞於他時不忘叮囑一聲慢些,別燙著。宋頤之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轉頭言笑,「少卿我不怕燙,我只怕魚刺。」

話音剛落,臉色倏然一沉,咳了兩聲便伸手捂著脖子,甚是委屈看她,「少卿,魚刺,卡住了。」

!@#¥%……&*()

……

由得宋頤之玩耍盡興,一行人又在環祁山呆了數日才驅車回京。

車輦進了城門阮婉都渾然不覺,只倚著角落睡得迷迷糊糊。睡夢中馬車顛簸,似是同旁物相撞。

江離沒拉住,阮婉直直從馬車上滾了出去。

一旁之人趕緊上前扶他,連連道歉,「對不住,在下的馬匹受驚……」

待得看清是阮婉,手中明顯一僵。繼而悠悠起身輕笑,「喲,還不到歲尾呢,昭遠侯這年似是拜得早了些!」

阮婉緩緩側目,想都不用想,這聲音一聽便是陸子涵。

邵文槿奉命駐守富陽,一晃三月有餘。到了五月初夏,疫情逐漸控制,趨於好轉。

當年成州一場秋疫,死難者數以萬計。而眼下富陽,除卻疫症高發期零星死了幾十人,沒有更多噩耗傳出。

其中至少一半,要歸功於眼前醫女。

聽聞成州秋疫時,秋娘就在其中。

耳濡目染諸多病發癥狀和應對之法,細微末節之處提早預防,又輔之藥物加以治療鞏固,才救了許多人性命。

曲庄之人就多稱她為活菩薩。

邵文槿步入苑中,見秋娘俯身親嘗藥材神情專註,便也不做打擾,默聲幫襯著院里的士兵打下手搬抬。秋娘性子偏冷,時常不苟言笑,此番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繼續手中事務,仿若未聞。

起初,她本以為邵文槿是京中來的紈絝子弟,做好了駐軍安排便會躲得遠遠的。不想邵文槿敢進曲庄,還親自放下身段來醫館幫忙。他手下的士兵見狀也就無人敢推脫,館內瑣碎事宜大都是由駐軍代勞。

確實大有裨益。

曲庄附近居民感恩戴德,不加添亂,反而疫情高發的三月內,竟沒有一起滋事。

秋娘遂對他刮目相看。

待得閑適下來,館內竹搖清影,邵文槿才趨步向前,「這三月來,處處多虧秋娘。」

「是朝廷早有藥材準備周全,我不過略盡勉力而已。倒是中途出了意外,幸好有昭遠侯送來的藥材救急。」

阮少卿?

邵文槿便笑,「秋娘也認得昭遠侯?」他記得這批藥材當初是阮少卿指明點姓要送至秋娘處的。

「他與我本是故交,認識了好些年,我開在富陽的醫館便一直是他傾囊相助,他不過不喜在人前提起罷了。此番春疫出現端倪,我托他務必籌些救命的藥材送來,他自會設法周全。」

邵文槿就想起當日他急匆匆從京中趕來,非要將藥材送入曲庄。

「聽聞他在京中惹是生非,其實也只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罷了。」秋娘難得莞爾,依稀記得她抓著毛筆,趴在地上作畫的模樣。

邵文槿也笑而不語。

……

六月初,春疫徹底消除,敬帝命駐軍撤回守地,邵文槿則折回京中。

剛行至城門口就聞得熟悉聲音,「大公子!大公子!」語氣甚是親絡。抬眸便見席生笑嘻嘻跑來。席生是府中的小廝,生性憨厚老實,「大公子,聽說你今日回京,夫人讓我來城門口接你!」

邵文槿側身下馬,席生就上前牽住韁繩。

回府路上,隨意問起席生幾月來京中可有趣事?

每逢軍營歸來都有此習慣,此時卻驀地想起阮少卿。大凡這京中趣事,十條之中近乎七條和他脫不了干係。

「有的!聽聞昭遠侯近來在府中養起了梅花鹿,還時常帶出來遊街,我便都見到過……」

梅花鹿?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2章腫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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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遲早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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