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何沅,你爸媽都不是什麼好人
「我妹妹?」
何沅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眯眼,「我還有妹妹?」
「你說的那個賤女人是我媽?」
她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個頭髮花白的身影。
那個老太太對著這具身體,也就是蘇漾,滿臉怒容,頤氣指使。
為了一個老頭,拿蘇漾當年差點被強迫的事情逼她。甚至抱走蘇漾的孩子,讓她白白幫別人養了十幾年孩子,最後因為知道真相而被氣死。
這麼又壞又狠又愚蠢的老太太,竟然是她的親生母親?
而池煜的親生母親蘇漾,這個被親媽和枕邊人甚至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坑害了一聲的女人,竟然是她妹妹?
何沅緊緊皺起眉,拿著畫卷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用力。
「你還不知道?」三爺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樣子,心情大好,「我還以為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早就知道了。」
「怎麼樣,何沅?搶了你妹妹身體的感覺怎麼樣?」他看戲一樣嘲弄望著何沅。
何沅沒跟他解釋蘇漾是被氣死的,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愈發老態的男人,知道這大概是唯一一個願意告訴她當年真相的人。
「在我的記憶里,我的親生母親並不是那種會有私生女的人。」
「你的記憶?你的記憶都是你爸給的,我那個哥哥啊……」三叔嘆了口氣,惋惜又幸災樂禍,「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如果不是他走錯了路,他的成就不會比你差。」
「確切來說,如果不是他栽到你媽身上,何家該飛升的就是他了。」
何沅看他越說越多,還有知無不言的趨勢,悄無聲息試探:「可我父親跟我說過,我是何家目前為止,天賦最好的人。」
「他當然不可能承認他為了一個女人犧牲了何家的前途,在你面前不這麼說,他這個當父親的臉往哪兒放?」
三叔從鼻子里擠出來一聲冷哼,對他這位大哥嗤之以鼻。
何沅沒說話,盯著對面三叔的眼睛仔細看。可不管她怎麼看,她的眼睛都告訴她,三叔說的是真的。
她的父親可能遠不如她想象中那麼光明偉正,也不是她眼中那個為了何家付出一切的人。
他將何家交給她,大概並不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的繼承人,而是他想彌補何家,用她這個天賦極好的女兒補償何家。
看何沅低著頭,神色不明,三叔得意大笑,不忘在人傷口上撒鹽。
「對了,何沅。你還記的你父親死的那天嗎?」
何沅眼珠動了動,相較於他們這些扎紮實實過了二十年的人,她的記憶要清晰得多。
那時她才十來歲,父親下葬的那天是個大雨天,她站在父親的墓前,隔著細密的雨幕去看那個嶄新的墓碑。
而他這位三叔自她有記憶開始,就是個什麼都敢說的性子,竟然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父親的墓碑,冷冷嘲笑出聲:
「一個腦子被豬油糊住的男人,也配做何家的家主?就他這種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男人,就應該像現在這樣早早卸下肩上的榮耀……」
那時候的何沅只知道自己母親早死,父親思念成疾,撐不到她成年就病倒了,然後在一個深秋的下午散手人寰。
在很長是一段時間,還不知道情為何物的她只覺得父母的感情很令人感動,自然不可能讓三叔這麼說她剛剛去世的父親。
於是那天在父親下葬的時候,她第一次不顧及場合,用剛學會控制的靈力對著三叔一通亂砸。
那些長老想阻止她,被她一起砸,沒一個是自己走回去的,幾乎全是被人放在擔架上抬回去的。
自那天以後,她一戰成名,除了必要時候長老從不敢忤逆他。
而罪魁禍首的三叔,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
何沅:「……那天怎麼了?」
「看你這樣子,應該還記得的當年打我的事。」他輕輕扯了扯嘴角,眉眼薄涼。
「我那個時候就想告訴你你父親死亡的真相,可何家那群老頭子被打怕了,根本不敢讓我說出來刺激你,這麼一沉默,我就沉默了三十年。」
他充滿惡意笑了笑,「何沅,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會死嗎?他可不是什麼簡單地思念成疾哦?」
何沅沒說話,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取悅了三叔。
「你父親啊……」三叔仔細想了一下,「他根本就不配做何家的家主,他就是個愚蠢的、可恨的、耽擱了何家不知道多少的、該死的戀愛腦!」
一連給何沅的父親加了超級長的形容詞,三叔緊握著拳頭,明顯這麼簡單的形容詞根本不足以發泄他心中的憤怒。
「他就是我看過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蠢貨,一天到晚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為了救你媽,這個蠢貨竟然願意放棄自己的天賦,放棄自己的前途,放棄讓何家更上一層樓的機會,最後還被人戴了綠帽子!」
「我當時就站在他身邊,我拚命地勸他,勸他好好修行,留下個繼承人就行了,別在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他這麼浪費時間浪費下去,還怎麼飛升?他要是不飛升,我一輩子都當不上家主!」
「可他不聽,就長了個戀愛腦,一頭扎進了陷阱里!我本來以為我等不到他死了,可我算錯了,那個蠢貨根本活不到壽終正寢的那天!」
「你知道你爸那個蠢貨都做了什麼嗎?」說到這裡三叔笑的直不起腰。
何沅想到何雲浩爺爺那大片空白的記事本,還有那句「丟人」,皺著眉沒說話。
她不說話,三叔也沒打算停下來。
「那個蠢貨啊……我當時都懷疑他是不是被你媽下了降頭,我還特地找專門的大師來給他看,結果他根本沒有中招,他就是單純的蠢!」
「你媽生下了你以後,她就直接跑了,去找她的老情人,可她的老情人根本不要她,她就隨便找了個男人結婚,生下了你妹妹。」
「結果你妹妹沒長大,她老情人的老婆就死了,她跟個哈巴狗似的,扔下你妹妹和那個冤種丈夫,吧嗒吧嗒就湊過去了。」
「結果呢,老天根本不想看到她這麼煞筆的人幸福,所以就讓她的老情人得了癌症。」
「癌症?」何沅想到林文君的父親。
「看你這表情,你是見過他了?」三叔雙手一攤,哈哈哈大笑,「好好看看吧,那傢伙的命可是你爸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怎麼樣,你沒想到吧?你爸為了讓你媽後悔,用自己的命換了那個傢伙的命。結果你媽根本不在乎他,直接和自己的老情人雙宿雙飛了!」
「你爸這個戀愛腦,活該落到這樣的下場!」
何沅失魂落魄般站在原地,忍不住揉了揉發疼的額頭。
這真的是她記憶中……那個被她當成目標的父親嗎?
何家養育他這麼多年,他用了何家這麼多資源,最後竟然用自己的命換了情敵的命?
他就沒想過她一個人在這個錯綜複雜的好好何家會成長成什麼樣子,也沒想過她如果成長不起來,其他對何家虎視眈眈的何家會不會將何家瓜分了?
就算是自己的父親,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父親都太蠢了。
但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何沅搖了搖頭,緊緊皺著眉盯著三叔,「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我也不想清楚啊,可你爸一個天之驕子,為了一個普通人、還是個心如毒蠍的女人要死要活,整個何家都在看熱鬧,我就算不去打聽,那些流言蜚語也在往我耳朵里鑽啊!」
「至於你媽那邊的事情我為什麼這麼清楚,我承認我是想看你爸的笑話,畢竟像他這樣的蠢貨不多,不看我多吃虧。」
說完,他嘆了口氣,看著何沅的目光竟然多了兩分欣賞。
「當年因為有你的出生,因為你繼承了你爸全部的天賦,所以我們何家才有了霍廷川這個普通人聯姻的想法,畢竟你媽一個普通人能生出你,萬一你也能和霍廷川生出下一個何沅呢。」
「雖然後面的結果並沒有讓我得償所願,但何沅,你和你爸不一樣,你足夠冷心冷情,說閉關二十年就閉關二十年,說不見孩子就不見孩子,你生來就是要走這條通天大道的……當時何家的長輩都這麼說。」
「何沅,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性格的時候有多欣慰……還是咱們何家老祖宗有眼,沒有把你生成和你爸一樣的蠢貨!」
他說完,又有些落寞,「可就意味著我再也沒法坐上家主的位置了……你比我年輕,如果你不能飛升,那我這輩子都無緣與家主的位子。」
「可好在,老天爺似乎聽到了我的心聲,讓你年紀輕輕就築基,不到四十歲就能飛升……」
他嘆了口氣,「可何家那群老傢伙選定的繼承人卻不是我……」
何沅:「所以,你就想自己送自己上位?」
「不然呢?我要等著下一任家主飛升或死亡嗎?」他一攤手,看著何沅的眼神沒了之前的尖銳,反而多了兩分憐憫。
「說到底,你也是我的小輩,你父母還都是不負責任的傢伙,四捨五入,你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呢。」
「我是被何家照看著長大的。」何沅不同意他的想法,拿著手中的《浮生若夢圖》退後一步,「那個黑衣阿贊不是好人,他幫著林文君害了很多人,他們給的東西一定有貓膩。」
「這幅《浮生若夢圖》,你不能用。」
何沅這麼說,三叔深吸了口氣搖頭,「何沅,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不可能放棄的。」
說完,他立刻發動功法攻上去,眨眼間閃到何沅面前,帶著颶風的拳頭宛若從天而降的流星,直面何沅命門而去。
何沅自然不能就站在這裡任他打,她快速挪動步子,正打算躲,卻發現自己拿著《浮生若夢圖》的手不能動了。
確切的說,不是手不能動了,而是她半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砰——」
何沅硬生生接下三叔這一拳,不僅她懵了,三叔也愣住了。
「你……」他皺眉看向何沅好像凝固住的半邊身體,滿是周圍的臉上浮現出兩絲慌亂,「你怎麼了?怎麼不還手?」
「這幅畫果然有問題,這不是普通的東西,這上面應該是被塗了冤魂焚燒后留下的粉末。」
何沅想鬆開手,可那幅畫就想黏在她手上一樣,任她怎麼用力,半邊身體就是沒辦法動。「冤魂死前本就是充滿了怨念,被邪修抓住后百般折磨,又帶著濃重怨氣被焚燒成灰燼……弄出這東西的人真歹毒。」
可偏偏就是這種歹毒又邪惡的東西,最克他們這些正經修鍊的修飾。
何沅想盡辦法想把手裡的東西扔出去,可她使勁渾身解數,那畫依舊黏在她手上一動不動。
不僅僅是這樣,就連剛結果畫卷時那種刺痛的感覺都更深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她身體里鑽。
何沅:「這幅畫黏在我手上了,我動不了。」
「你都飛升過一次了,你都動不了?」
三叔並不想讓何沅這個可以帶著何家更上一層樓的人栽在這裡,上去想幫何沅,卻被何沅揮開。
何沅終於變了臉色,厲聲呵退他,「被動,這畫有腐蝕效果。」
她話音剛落,兩人中間就響起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的烤肉聲,甚至這種烤肉聲中還帶著一種詭異的肉香味。
三叔這才發現,何沅拿著畫卷的那隻手的手心已經開始發黑,甚至有不知道是液體還是融化的血肉的黑色物質滴落在地上。
三叔當機立斷,「你等著,我去找那個老和尚,媽的,死禿驢竟然敢坑我!」
可他還沒走出帳篷的門帘,突然感覺背後一涼,整個帳篷以何沅手中的《浮生若夢圖》為中心,粘稠詭異的黑暗逐漸擴散開來。
何沅冷靜看著自己被黑暗吞噬,在逐漸蔓延、不知道何處是盡頭的黑暗中,似乎有另一個圖層的影像出現,
她眼前緩浮現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擁有一張蘇漾看了無數年、何沅也很熟悉的臉——
「池友北?」